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第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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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蝶恋花》
    秋容从容起身,无波的双目不显露半分心思,见天狼离去,她说:“你怎么……”
    “在这?”战意笑接腔,却见秋容神色有异,忽略下仍笑谈,“你不听解释就走,我怕下回又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向你说明。”
    “娃儿呢?”无形而动的杀气令秋容更冷几分,她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我送他去见师父了。”战意的笑容越趋柔和,似在说平常事一般,“你若知他的聪颖,了解他,你会喜欢这个孩子。”
    秋容忽的有种窒息感,看到战意说起孩子时刹那的笑容强烈扼制着她的呼吸,逃避般的走向屋外的浓黑绿意,低声说了句。
    “嗯?”目光跟随秋容的身影,战意听了话愣了愣,忽的笑如孩子,“你不要解释了?”
    秋容转身,目光如水,唇边的笑如日初之花静放,背后的夏景似一道画屏,浑然天成的一景,她柔说:“不需要了。我要回宫,你陪我么?”
    一刹那的景撞击在战意的心头,他的笑渐渐的消失了,转而是平静无波的面容和柔的化不开的一声:“好。”
    两人听闻都一震,秋容匆匆撇开眼向前走去,心不觉提起,含着一股莫名的悸动,身后战意望着她逃离的背影,目光中再无那一丝苦涩,柔的可滴下水来,缓步跟上。(番外一:少年坎坷之初遇)
    葱葱绿林间,脉脉夕阳行。两人一前一后步出神庙,慢慢向着皇城走去。
    姚公公已等在御极宫,见秋容从密道出来,上前行礼:“陛下,您回来了。”
    “嗯。”秋容轻应一声,在宫女巧手下宽衣解带换下便服,穿上赤黄锦衣,想起什么,回看笑容慈祥的老人:“姚公公,我忘记带点心了。”
    “呵呵,宫里有天下第一的厨师,哪里有比皇宫更锦衣玉食。陛下回来了,我去向太上皇禀告一声,也安太上皇的心。”
    “嗯,去吧。顺便替我向父皇问候一声,也让他多出来走走,不要老躺在太极殿。”
    “知道了,陛下。”姚公公微微摇头,知秋容心情不错,面上甚是喜悦,转身离开御极宫。
    晚膳后,秋容独自坐在御书房,挑了本书便看,一会又出了神,日间的娃儿以及战意对娃儿的关注更甚至把娃儿带去见闭关的师父,这一切都成了影像在她脑海中沉浮,似乎越感不寻常。
    “来人。”低声一呼,秋容身旁多了人影。
    “去查下,那个孩子……百里朝凤怎么会没死。”秋容话落,身旁人无声消失,回想日间百里朝凤的言行举止,转眸思量,“言行举止天真烂漫,但双目灵慧、敏锐。百里朝凤,中原的神童,人虽小却已善用计。”
    秋容搁下手里的书,想起曾经的中原一行,秋翟在认识荆同后,曾嬉笑说:中原的皇帝昏庸无道,下面的几个大儿子各个无能,但有一个小儿子却是不凡,人人都说他是神童,还是体恤百姓救过百姓的好王子。容儿,若我们要攻下中原,必要先败荆同,然后灭皇族,尤其是这个神童。
    当时,秋翟虽然笑着,但这笑却没有到达眼底。秋容知道秋翟在恨荆同,恨他娶了公主成了驸马,且把这狠转嫁到了中原皇室。
    然而可笑的是荆同成为驸马仅仅因他要向中原皇帝谏言,阻止皇室、官吏对百姓的苛捐杂税、挥霍钱银。这也是秋翟对中原从深深向往转至恨中原入骨的原因。
    “请陛下早些休息!”侍官进入书房,躬身行礼。
    秋容点了头,按了按额心,起身离开书房。
    阳光明媚,凉州的清晨如这般明艳的还是占多数。
    这日的早朝不同以往的平静,到让刚刚安逸下来的秋容一阵头疼,战意更是蹙着眉到下朝。一下朝的秋容就被宣往太极宫,战意更早前一步到了。
    “父皇?”秋容从容问候,见战意坐在太上皇对面拿着棋子,见到她后优雅且缓慢的放下,拂拂衣摆躬身见礼。
    秋容不紧不慢说:“免了。你怎么在这?”
    “太上皇找臣下棋,臣就在这了。”战意本蹙眉带笑的答着,听到秋容那一问,眉宇渐渐松散,笑容渐渐放宽。
    秋容见他神情变化,也知这一问常见了,不动声色点头坐在自在笑着的中年人身旁,扫眼棋局,笑说:“父皇,很难赢了啊。”
    “嗯,战意都不晓得让让我这老人。皇儿,你说这步怎么走?”睿智的太上皇在战意和秋容的面上一晃,握住棋子不动声色的笑。
    秋容一观棋面,唇角略勾,拿起太上皇手底棋子便在棋盘上一落,顿时,有人笑的开怀,有人迟钝的不语。
    “皇儿,你这是让父皇自寻死路么?”太上皇不解的看着身旁的孩子,笑的有些莫名的开怀。
    “呵呵,战将的棋艺,父皇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明明知道敌不过,为何不趁早结束呢?再下下去,也只是败的更惨而已。”秋容见战意敛笑收棋子,便道,“父皇,今日天气凉快,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太上皇散漫一笑,招来宫监,让人收拾妥当就着秋容的手往外走,身后跟了随侍的战意和不少宫人。
    太极宫本是皇帝的宫殿,分东、中、西三大殿,另各有数十大、中、小殿,是西凉皇宫最为庞大的宫殿群。秋容登基后并不让上任皇帝就是太上皇搬离,自己在太极宫西侧庭掖池处的御极宫入住,而御花园就在太极宫和庭掖池的后面,也是西凉后宫的前面。
    秋日的雨一阵比一阵凉,昨夜的炎热已降了许多,花园的红枫林已是如火如荼之势,成了一道绝艳的画屏。
    太上皇年事不高,但身体有隐疾,从太极宫慢慢走到御花园已不想走了,几人就在枫林亭内休息,宫女们端上凉茶、林果,战意站在一旁默默守着。
    秋容亲手倒了茶,放在太上皇面前,柔声说:“父皇,润润嗓子。”
    “皇儿也喝,战意,你坐下。”太上皇安排后,眯起眼看亭外的枫林,似享受似追忆,最后成了无限叹惋:“这枫林比以前更艳了。”
    秋容微敛眸,点头笑着:“儿臣也是今年头一遭来,这枫林真的很美。”
    “哎,”太上皇听了一叹,握住秋容的手,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慈祥笑着,“皇儿,应了大臣,取个皇后,这花园也就多了分景致,你也可省了不少心。”
    扇般眼睑略略垂低,秋容心知这声叹、这句话里有多少自责和无奈,早知早朝的事已传入太上皇的耳,也料知他会这般说,心仍是一酸,再见一旁似笑非笑,面向满目红枫似乎不在意任何事的战意,秋容敛了心神:“父皇,儿臣全听父皇的安排。”
    太上皇的眉皱了皱后才松开,无甚喜悦,心知这番作为秋容不喜,但早前便做了打算,只能照着安排好的路走下去:“翰林院学士张笛的女儿素有贤誉,皇儿考虑下。”
    秋容点头,心知这张笛的女儿张燎正是神庙的暗刃一员,很早前太上皇就为这一日做了打算,安排下了一切,即对一旁姚总管说:“姚士文(即姚总管),宣翰林学士张笛。”
    姚总管应声招来手下、告退离去。秋容笑望太上皇,反握他的手给予理解和宽慰,同身旁人一起默默听着风过树林时吹出的阵阵婆娑,一时众人无话。
    静坐一会秋容便让人送已有睡意的太上皇回了太极殿,而战意与她同行,两人就在枫林间慢行,跟随的人在不知不觉中落下了。
    不知是谁先打破沉默,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等回神时,两人已站定注视着对方,各人眼中情绪万千却无从说起,静看无言,再一转眼,又各自往前走。秋容在前,战意慢下一步在后。
    在远处的姚总管见到这对璧人这般神态已看不下去,又见张笛已等在一旁,甩了甩拂尘带了张笛走了上去。
    脚下是松软的草坪,柔柔的像踩在心间,软绵绵的使人有去触摸的欲望,一如渴望拉住身旁人的手,步步走向天荒地老。来人的脚步很轻,但秋容和战意还是听见了,停下步子转过身,而那一刹那的眼神交汇又是一番难以言喻。
    “陛下,张大人到了。”
    “张笛见过陛下,陛下圣安。”张笛不卑不吭的作揖,垂着身等着前方人的免礼。
    秋容略顿了顿,看眼已转向远方的战意,声道:“平身。”
    张笛立起身,垂目而立。秋容观察他的外貌、气态,不由感叹此人真是一表人才,略长的青须,俊逸的五官,淡然的神情气质,可见他的女儿也非一般,事实也真是非一般。
    秋容略一思索,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招一女子为妃,无异于葬送那人的幸福,即使知道这不过是演戏而已。
    “张爱卿,太上皇知你有一女,素有京城贤女的美誉。”咽了咽喉口的吐沫,秋容再道,“朕授父皇的意思,有意与爱卿之女缔结良缘,不知爱卿同意不同意?”
    张笛明显被怔住了,以至于抬起头看着秋容的面容,张了张口即跪地:“小女不才,怕入不了皇上的眼。”
    秋容听了不由苦笑,再道:“张爱卿,不如回家问下你女儿,她若同意,朕派人提亲,若是她无意,朕也不勉强。”
    张笛更是愣住,缓慢叩首,道:“谢皇上恩典,微臣这就回府询问小女的意思。”
    秋容见荣辱不惊的张笛告退,转向已看来的人,浅笑:“怎么,有话要说?”
    姚总管退下,战意徐徐吸了口气,正视秋容,缓慢的一字一语:“张笛是忠贤之臣,她的女儿得暗刃一手栽培,回去问不问都一样,不是么?”
    是呢,没得选择,皇帝早已定下的女人,谁敢不给。只是……秋容心知这一切不可避免,可心还是一抽一抽的难受,浅笑:“朕不想给别人落下口实,何况她也有选择的权利。”
    “朕”,战意微微一笑,笑此刻两人应对这事所共通的平静心态,笑这次她竟用了这个称呼,笑自己当真面对她纳妃时,竟没有一丝压抑、黑暗的感觉,更有对她那句“选择的权利”所牵引起更多的迷茫、无措。这次,他不懂,迷茫了。
    “或许,我从未懂你。”留下一句,战意躬身一礼,慢慢离开了枫林,徒留身后一片红菲和那被孤身抛弃在林间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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