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一 【可她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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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柳柳是跟着公子大老远从长安跑来登封的,所以自然也没有回去。最近终于安排了下莫念小姑娘的去处,至于莫轲去了哪里,连安乐都没有被告知。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九王爷竟然会主动提出收养莫念,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公子一听这提议还答应了,将莫念送出去之后据说还告诉了莫轲。只是莫轲是什么反应,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天公子吩咐完他们几个自己在屋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登封回长安,安乐端了杯茶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公子在门内无奈唤了她一声,她才推门走了进去。
“才几日未见,敲一下我的门就这么难了?”
安乐把手里的茶盏捏了又捏,也没放桌子上,就那么悬空端着。
“……公子,我想问你个事。”
公子手下动作不停,眼皮微微抬了抬。
“哦?什么事?”
“……公子觉得我怎么样?”
如果安乐手里的是张纸,恐怕早被她捏得稀巴烂了,还好是个质地不错的瓷器。
公子微微皱了眉,沉吟道:“你……挺好。”
安乐微窘,斟酌了下,换了个问法。
“我是说,公子……会觉得我很麻烦吗?”
这下公子连眼皮都没抬:“会。”
安乐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的茶盏微微晃。良久,才艰难张了口。
“……那……那公子觉得……觉得薛姑娘呢?”
“薛柳柳?”突然提到薛柳柳公子似乎有些诧异。
“嗯。”安乐微微带着些鼻音。
公子似乎认真思索了会,才缓缓道:“聪明,认真,灵活,是个不错的搭档。”
安乐蓦地抬头瞪大眼看着公子,手里的茶险些没端好。
她是个麻烦,而薛柳柳是个聪明认真灵活的好搭档。安乐眼角涩涩的,眼皮耷拉下去轻轻出了口气。算了,本来自己今天就不该来问这些的,只是给公子端杯茶而已。
于是安乐抬起手将茶盏端高了道:“公子喝些茶吧,我刚刚泡好的。”
公子两手都有东西,也没转身:“怎么现下要走了,你却忽然泡茶给我喝,先放在那里吧,或者等我们回长安再泡也好。”
安乐没往那放,站了会,声音里藏着委屈。
“公子觉着我是个麻烦,所以我的茶也是个麻烦么?”
公子的背影微微一顿,发出一声无奈的笑,转过身来伸出手在安乐发顶揉了揉。
“不喝还不放过我了是么,来端给我。”
安乐有点倔地躲开公子的手,将茶盏送到公子手中。
“公子你要把它喝完,不然我再也不给公子泡茶喝了。”
公子端到嘴边定了定,伸手去准确地弹了下安乐的鼻头。
“我何时没把你泡的茶喝完过了?”
当然没有,安乐在心里说着,可这次不一样,神医嘱咐过的,只有让公子全喝了,才会有足够的效果。安乐手心汗汗的,听神医说这茶中的药是他自己秘制的,既不会太伤身,见效又快,又持久(不许想多……)。但必须得全部喝下去。
安乐专门挑了这么个时间,廖远和薛柳柳被派了出去先回长安,廖辙被自己早早支开,而神医早在外面等着自己制造一股东风,就真的万事俱备了。
就在安乐胡思乱想间,公子已经把茶给喝完了,安乐接过茶盏偷偷瞟了眼公子将茶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快手快脚地去帮公子整理本就不多的东西,一边勤快地收拾着,一边还换了个比方才不知轻快多少的语气说着话。
“公子你坐那休息着,我来收拾比较快。等我收拾完了我们就一起上路。”
公子嗯了声,眉间果然带上些不甚明显的疲倦,安乐忙拉出一把椅子扶他坐下,然后自己迅速跑到一边去开始整理东西。而神医的药果然不是盖的,安乐第三次回头的时候公子已经安静地伏在了桌面上,睫毛落下片片阴影,呼吸轻而均匀。
“公子?”
安乐轻唤了声,没有动静。
“公子。”
加大声音,依然没动静。
于是安乐看了眼公子旁边的茶盏,用手一扫茶盏凌乱倒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公子那边,依然没有动静。
……
正月十七,先行离开登封的廖远和薛柳柳在快要赶到长安的途中接到廖辙的急信,说是让他们火速回登封,原先回家的计划取消了。公子有些失常,而乐乐……被公子给关起来了。其实准确些是说,让廖远先赶回来,让薛柳柳回长安将事情交代一下并让何东晖先料理着长安的各大小事宜,但薛柳柳一听说公子失常了怎么都不肯回,还说交代事情给何东晖写封信就完了,自己没必要一定感回去的。廖远不明白状况心里着急,也不想与她多说,便同薛柳柳两人快马加鞭原路返回了。
正月二十,廖远和薛柳柳满头大汗地赶回登封公子住的地方,院子里公子小憩在躺椅上,周围是冬天里稀有的芬芳花香,唯一他们没料到的是公子眼睛周围缠着一圈白布。出去公子不同于平常温和的死人般的阴森森的气息不说,其实这是一副很宁静祥和的画面。
这时廖辙恰好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微愣的两人赶忙远远站在公子背后冲二人意义不明地使劲摆手,廖远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于是转移视线盯着自家主子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主子。”
主子二字刚叫出口,没料到公子忽然出手拎了把寒光闪闪的剑朝廖远横挥过去,廖远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能置信。那便廖辙赶忙放下手里的药朝自家大哥走过去,中间看了眼薛柳柳道:“薛姑娘你来了也好,先帮个忙,服侍着让公子把药喝了。”
“好。”薛柳柳应了声走过去端那放在台阶上的药碗,而廖家而兄弟寻了个其他地方交流情况去了。
“其实我和乐乐回来后瞒了你们,我们的确把神医带回来了。还一直在找为主子治眼的机会,而我也是你们先离开登封的那天才知道神医是要怎么治好主子的眼的,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廖辙站在廖远背后低着头,缓缓地解释着,“等我回来后,神医已经帮公子换好眼留下了张日后调养的药方离开了。”
“换眼?如何换眼?”廖远声音冷冷地。
“神医说主子的眼被毒气破坏了,但坏得不深,只要有双完好的眼睛将坏眼换去,主子就能复明了……”
“我是在问你,主子,是如何被换眼的,换的,又是谁的眼?!”其实说到这里廖远几乎已经能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眼换下来给别人而自己当盲人?
廖辙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还带着颤抖。
“是……乐乐的……眼。”
“啪!”
廖远一巴掌甩到廖辙脸上,廖辙一个始料未及被甩了个正着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而这被急急忙忙赶来找他们二人的薛柳柳看见给吓了一跳。
“乐乐偏激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不懂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对乐乐是如何的,现下你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可曾想过主子要如何自处?!”
廖辙蓦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半边脸红肿着。
“主子如何待乐乐的我不知道,但我廖辙待乐乐绝对不会比主子差一分!我如果早知道……我又如何不会去阻拦她?!”
说罢廖辙将大哥猛力推向一边撞开薛柳柳跑了出去。留下廖远一人气得发抖站在屋内,而薛柳柳在门外抿了会唇然后小声开口。
“公子无论如何都不喝药……”
廖远稳了稳情绪,看那薛柳柳一眼,道:“你先去寻寻安乐在哪个房间,先把她照看好吧。”
“是。”
公子还在院子里坐着,大冷的冬天只穿了件薄薄的外衫,周围除了些微的花香还有些苦涩的药味,却是方才廖辙端来的药碗打在了地上,褐色的药汁洒了一地。
廖远叹了口气走过去将那茶碗收拾起来,动作极缓慢。他边收拾着,边缓缓说着话。
“眼下你总不可能再把眼睛挖了出去给乐乐,她这般做皆是因她愿意。所以你便只有好好调养,否则又如何对得起她一片苦心。”
公子仿佛睡着了般安静。
廖远继续道:“如今她的眼睛在你这里,你若是这样糟蹋下去,疼的……却是她的眼。”
廖远的话不多,收拾完了地上的狼藉之后也说完了,他看了眼躺在冬日清冷阳光下的主子,微不可闻地再叹了声,正要离开,却听得公子的声音低低缓缓,仿若自虐的钝重刀割一般沉。
“她还是个孩子。”
廖远脚步微顿。
“可她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