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多歧路 第一章 无头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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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几条黑色人形烟雾倏地就将我们包围在中间。我咽了口口水,牙齿开始无节奏地打颤,我们三人背对着背,眼看着包围的范围渐渐缩小。
“这是什么!?”我低声问道。
“‘影子’,一种以自我为媒介,不受空间限制的幻术!”公仪浚话音刚落,就猛地从腰间抽出玉骨扇,“哗啦——!”打开。公仪浚飞身上前,翻飞的水蓝色长袍很快就和那些黑影纠缠在了一起。
南歌也加入了战局,只见他两袖一挥,那宽广的袖口中飞出了两条金色的线,那些线似乎可以无限变长,扭动着直直刺向黑影。
这下好了,他们都去打怪,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干站在这儿。我心里一边祈祷着那些黑影不要看见我,一边找了棵较为粗壮的树躲在后面。我偷偷摸摸地探出半个头,惊奇地发现公仪浚和南歌他们竟没能占上风!
那些黑影根本就打不死!公仪浚一手执着展开的扇子,狠狠地扫过一圈包围他的黑影,将它们拦腰截断,但它们很快又融合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南歌的金丝也是,每次把那些黑影切散,它们总能很快地又聚集在一起。
两人与黑影斗了许久,黑影根本不知疲惫,而公仪浚和南歌却开始有点吃力了。他们两趁着空档,连忙集合在一起背靠背,公仪浚调整了一下气息,说:“看来普通的幻术对他们没用。”
“如果有用,我们也不会这么狼狈。”南歌嘴里说的话带着笑腔,眼里却是紧紧盯着越逼越近的黑影。
公仪浚收了扇子,开始凝神运气,道:“先说好了,你要是不肯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我不会保护你的!”说着,他踏空而起,呼啸的风卷落了树上粉嫩的花瓣——我几乎看痴了。他随风翻动的水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一头卷动着的青丝和着漫天飞舞的粉红,他的唇边带着的是傲睨一切的笑,就只是一瞬间那笑竟绽放出动人心魄的美。
南歌显然也被惊艳到了,他喃喃道:“不会保护我?怕你会舍不得吧……”等他很快地晃过神来时,我发现此时的南歌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他冷冷扫视着四周的黑影,眼里带着震慑人的魄力,那张脸说不出的妖与霸。他双手划地,向后凌空而起,把一部分的黑影诱向了另一边。
公仪浚这边他祭起玉骨扇,双手捏诀,十几把半透明的蓝色刀刃从扇柄中飞出,直直插入每一个黑影的心脏部位。那些黑影先是僵住,接着开始颤抖着消散,黑雾一点一点地钻入地里。
但是那些钻入地里的黑雾竟又从另一块地方重新冒出,而且冒出得更多!公仪浚深锁眉头,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猛地就往我这方向扔,他叫道:“阿颜,你带着这一魂先走!”
我急忙扑过去接住那个竹筒。
“阿七若是回来了,你便让他先把这个交给左思霍!”
“左思……”我刚想问这个“左思霍”是谁,就被公仪浚打断了:“不要多问,快点走!”
“可是你们……”我一脸着急地看向他们,结果话又被他打断:“不用担心我们,保护好那一魂!”说完,他又和像云像风又像雾的黑影开始激烈的斗争。
我真是哭傻了脸,不知道是不是为公仪浚把我想得这么有义气而感动。因为我刚才想说的是“可是你们好歹腾出一个人来保护我这个弱女子吧!”,可惜误会如此美好,让我不忍揭破,我只好一咬牙,一跺脚,飞也似地逃离这里。
我几乎是用上了毕生的极限来奔跑。但我跑着跑着,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我省下一些力气回头看去——妈呀!!居然有三只黑影追了上来!完了完了完了!!我吓得差点脚软。它们就在空中以螺旋式的飞行方式向我逼近,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我卯足了劲,闭着眼,咬紧牙关,心里不断催眠自己:我在参加奥运会!我在参加奥运会!我要拿冠军!我要拿冠军!
我跑得几乎要断气了!
没再坚持一百米,我就双腿酥软了一下,摔了个马趴。我心里绝望地等待着黑影的降临或是救美英雄的出现。
就在我几乎已经快要把头钻进地里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喝声响起:“敢伤我娘子,不要命了!”接着就是鞭子“呼呼”飞旋的声音。
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抬头看去,果然是清儿!
——肆玉殿——
“呵,以后若是没了九弟,这日子确实也会无聊许多。”公仪翡看着铜镜中的公仪浚,笑道。
这铜镜特地被公仪翡放置在了睡觉的榻前。此时的他赤裸着身体,一条丝滑的锦被刚好遮住他腰以下的部位。他正趴在另一个光着身体的人的背上,而那人正是公仪止。公仪止趴在榻上,双目布满血丝,双手紧紧地拽着凌乱的床单,脸上布着可疑的红晕。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这么费心思在陈瑜那个废物身上?或许,直接趁着这机会让公仪浚除了他,免得我到时候自己动手?”公仪翡见公仪止没反应,低下头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肩头,“我在问你……”
公仪止手上拽的更紧,他颤抖的双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了几个字:“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公仪翡眯起双眼,嘴边泛着无情的冷笑。不知他做了什么,公仪止“唔!”了一声,猛地向上弓起了身子,身体开始发颤,眼里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他紧紧咬着牙,在苦苦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感觉。
公仪翡重复一遍先前的话:“不知道……?”语气中半透着胁迫。
公仪止的呼吸开始变得浑浊,他的鼻尖开始有细小的汗珠冒出。他强忍着那股呼之欲出的冲动,声音细若蚊吟:“……嗯……若能阻止公……公仪浚,那,那便保……呃……保那陈瑜周全,若……现在阻止不了……就……就随造化,不用再去理会陈……陈瑜。”
公仪翡对这样的答案似乎很满意,他把公仪止的身体压下,柔声道:“我听你的。”
南歌的金丝结成了一张巨大的密网从天而降,被网住的黑影苦苦挣扎,南歌嘴角一挑,一手捏诀,一手**金丝,源源不断的金光从捏诀的那一指蔓延至整张网。黑影被不断收缩的金网挤压得化作黑烟四散,想钻入地底。南歌早料到它们会如此,就在黑烟触及地面的那一刻,一道圆形金色阵符出现在地上,顿时光芒四射,那些黑烟来不及逃窜就化作了白烟涅灭。
公仪浚那把祭在空中的玉骨扇放大了十数倍,扇面上闪动的蓝光形成漩涡,不断把黑烟吸入,直至最后一缕烟也消失在扇面。公仪浚从空中缓缓降落,右手一伸,那把玉骨扇又是被他风度翩翩地执在手里,嘴边噙着笑。
“不会幻术的南歌使出的幻术真是威力惊人。”公仪浚轻摇玉扇,一步一步走到南歌面前,笑道。
“没办法,你都放话出来说不保护我了,在下只能自食其力。”南歌耸耸肩,一脸的无奈和无赖。
公仪浚似乎拿他无可奈何,摇了摇头,道:“走吧,也不知道阿颜是不是活着到客栈了。”
南歌愣了一下,看着公仪浚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这当相公的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你娘子的死活啊?”
公仪浚也愣了一下,随即就爽朗地笑起来,道:“她不会那么倒霉的……吧。”语气中竟学得了南歌的五分神韵。
“……”
我趴在这张八仙桌上已经足足有两个小时了。陪我一起干坐在这儿的还有五儿、清儿、阿七、阿寒、小莺。其实我一直很想开口讲话,只是目前的形势和气氛有点不对——阿七的周围被低气压包围着。
我在心里默默地仰天长叹,故事的经过是这样的:我被黑烟追杀,正在到处找我的清儿刚好杀出来救了我,可是那些黑烟似乎很厉害,清儿斗到后来竟居处下风。结果阿七和阿寒出人意料地也杀了出来,三人齐心协力,送我回客栈取得真经。只是回到客栈之后,阿七就成了制造源源不断地冷气的空调,而孟吹寒则是一脸受委屈的小媳妇样,我表示不解。
“啊!!”阿七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还附加狂吼一声。
我和清儿被吓得相拥在一起,眼放金光,激动万分,嘴里同时碎碎念道:“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阿七作野兽状吼完之后,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阿寒。但见阿寒浑身一个哆嗦,陪着笑脸问:“嗓子没事吧?”
阿七还是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阿寒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似乎无计可施。
“咳咳!”我从清儿的怀里挣脱出来,抓准这个时机故意大声地咳两声,正正经经地对阿七说:“公……阿尘有事儿交代你去做。”
阿七这才拧着眉看向我,不满地嘟囔着:“我才跑完腿回来,又有什么事啊?”
“喏,就是这个。”我把竹筒交给阿七。阿七拿过之后左瞧瞧右瞧瞧,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正想要打开,我连忙扑过去制止,“不能打开!”
“这是什么东西?”阿七眨巴着眼,疑问道。
我神秘兮兮地往四周看了看,对阿七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阿七很听话地凑了过来,我便小声地对他说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阿七刚开始还很配合地点点头,不知是听到我说的那句话,脸色一变,对着我就吼道:“什么!!又要去找那个左思霍!这都第三趟了!什么东西不能一次拿清吗!他果然是在耍我吧!不干!坚决不干了!”
他气呼呼地坐下,我也被他吼得晕乎乎地坐下。
“什么嘛!老爷让你去做事情,你怎敢忤逆他的意思!”清儿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略有愠色,“看来老爷真是把你宠上天了!”
阿七别过脸,小声嘀咕着:“你这姑奶奶才是被宠上天了吧,说的这么轻松,自己怎么不去……啊!”
清儿一手揪起阿七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姑奶奶就是被宠上天了怎么样!姑奶奶还要告诉你,我可是要保护娘子的安危的。你呢,就乖乖地去送那什么东西,这是命令,姑奶奶我的命令!”
“哎哟!别扯了别扯了!去,去!我去就是了!”阿七咧着嘴求饶,完全没了刚才瞪阿寒的气势。
我心下一阵好笑,想这阿七竟斗不过一个小女孩。
清儿收了手,抛给我一个得意的眼色,就喜滋滋地坐下倒茶喝。阿七揉了揉发红的耳朵,怏怏地向客栈门外走去,嘴里叽叽咕咕着:“遇到你们两兄妹算我倒霉……”
阿寒正要作势起身,谁知阿七好像有感应般地先一步回过头来冲他吼道:“你要是再跟着我小心我杀了你!”阿寒可能是被吓得腿软,嘴一扁,又重新瘫回座位上。
我凑到清儿耳边问:“阿七最近火气很大啊,怎么回事?”
清儿耸肩表示不知,悠闲地嘬了一口茶。
一旁的小莺却一本正经地说:“或许是来葵水了。”
清儿的茶水“噗——!”全数喷出。
我抽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