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洛城风云 第二十一章 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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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如同有黑蒙蒙的雾气,升腾而起,不仅蒙蔽了眼睛,最后连着其他感官都失灵,愈显沉重虚弱的身体在瞬间倾颓,倒下去的那一刻,一个算不上温暖的怀抱成为危难中唯一的依靠。
轩虽然已经看不真切,但那银质的面具在暗夜中璀璨的光辉,却分毫不差地映入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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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俗话,叫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话现在用来形容轩,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江湖上,哪里是最危险最可怖的地方,若是问一问小孩子,没准他们都知道——逝雪宫。“最是江湖人间狱,三千梨花埋白骨”,这能止小儿夜哭的地方,为何没有想象中的血腥残酷?
都说谣言不可信,这回轩算是彻底理解了这话。
此时,他正靠在临窗的床头,望着外边一棵正开得繁茂的梨花树发呆。而今已快要接近暮夏,可是逝雪宫中似乎能够永远留住春天一般,那满树的梨花,绚烂得如同云霞。
窗外鸟雀啼鸣,花雨飘零,枝头更有纯白的蝴蝶亲吻柔弱的花心……向着更远一些望过去,犹能在梨花掩映下看到亭台楼阁,回廊水榭。
有铃声传来,悠悠扬扬,清清脆脆,那是楼阁飞檐上悬挂着的风铃,轩没有亲见过,这个是那个叫寒罹的男人告诉他的。
卧床三四天加上之前昏迷不醒,缠绵床榻五六日,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上的毒素虽已清了大半,但周身仍旧软绵无力,精致的眉目间都隐隐含着憔悴,原先水润的薄唇都失了血色。
更加削尖的脸型,笼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愁容,几分病态之美令原本他坚硬,强韧,孤高的气质软化了那么几分,无端显出些许惹人心疼的错觉。
若是你现在把他看轻,觉得他柔弱得轻易就可被摧残,就大错特错了。
即便是大病还未初愈,卧于床榻,他的背脊仍旧挺得笔直,那股力的美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纵然是风雪严相逼,也断不能使他折腰……
寒罹端着白玉雕花碗立于门边,碗中的汤药冒着热气,似雾非雾。
他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很快令盯着窗外出神的轩回过头瞧了他一眼,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转过头去。
寒罹坐于床沿上,把碗端于轩的面前,汤药特有的刺鼻味道,激得他皱了好看的眉眼,平静无波的凤眸中顿时如临大敌。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这么多天下来,轩越来越讨厌这个男人看似平静却步步紧逼的说话方式,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寒罹只是为了要让自己喝下几碗汤药,就每每用同门的安危来威胁自己。
他肯定还有什么阴谋阳谋,纵是自己为了下落不明的同门,暂且答应了他这个看上去算不上条件的条件,但他按下决定,说什么也不能掉以轻心,平白着了他的道。
寒罹见他不动,只是更用小兽一般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也不着急,只是状似无意地在轩的面前晃了晃碗中的药,又捏起玉调羹在药中搅了搅。
不出他意料,轩一把夺了他的药碗,咕嘟咕嘟把一碗恶心的汤药喝干,喝太急,咳得脸色潮红,又因为药味实在是不敢恭维,难受得伏在床沿,连连干呕,方才还浮现的潮红,很快退去,脸色再次恢复到方才的憔悴惨白。
寒罹轻拍其背,等到轩平复下来,才扶着他重新靠在床头。唤了名端着甜点的侍女进来,从盘中取了块糕点,递到他嘴边。
轩恨死了他,为什么这个人总能有那么多刁钻古怪,偏偏又让自己反抗不能的办法,逼迫自己喝药。
前天,这个男人在他抵死不喝的情况下,竟然点了他穴道,用调羹一点一点把药给他喂进去。中药这玩意,喝的时候真正是应了那句话,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喝干,还好受一些。可是,如果有个人慢条斯理地用小调羹一小口一小口,喂了你半个时辰,原本只要苦个半盏茶功夫,一下子拖延至半个时辰,舌尖苦味久久不去,想要干呕,身体又不能动弹,眼圈都被苦味红了大半,真是生不如死,惨无人道。
寒罹当时为了不让药冷却,竟然还唤了两个侍女抬了一个小炉进来,把药碗放在上面温着。那次喝药经历,恐怖得令轩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抖了抖。
方才寒罹作势用调羹搅拌汤药,才会激得轩有了那番举动。
真正是一物降一物啊!
轩瞄了眼嘴边的糕点,玫瑰糕特有的香味萦绕在鼻间,他的脸色变得更冷,道:“拿开。”
“嗯?不喜欢?”寒罹似乎很意外,“前几天的甜汤怕你喝腻了,今天才想着换换口味,你不是最……”
“哼,你以为我会喜欢,我就要喜欢吗?我最讨厌的就是玫瑰糕了!讨厌死了!”轩狠狠地打断寒罹的话,声音比平日说话高了好几度,他变得很激动,也很气愤。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寒罹从中听到了不只是“讨厌”两个字,他感到了对方的怨恨,恼怒,甚至委屈……
面具后的脸僵住了,眼中闪过愧疚和心痛,他什么也没说,就匆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