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aco昏了过去。
    昏阙之前微微呛了几口水，现在倒是亲身试验，知道自己下海来一直没有被淹死还真是托了那根魔杖的福。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片又一片彩色的斑斓，交错成晕眩压抑的光彩。
    身子虚软无力，像是徒步走了好几个光年，又像是被魔法扫帚从高空狠狠给甩了下来。
    寸骨皆痛。
    Draco艰难地抬头，看向四周。使劲想要抹开眼皮，无奈手脚被缚，只好靠着股硬气硬撑着不让眼帘搭下来。
    四周景物模模糊糊的，像是隔雾看花一样，看不清楚。对面石壁上隐隐绰绰的火光，倒映进眼里，拉扯成纠葛的水波。
    但Draco还是能大致猜出自己如今的处境。自己现下，大概是被束缚在之前放魂器的石室里了吧。
    Draco无力地想要动动手脚，却发现手腕脚腕上都被扣上了玄铁打制的镣铐，丝丝缕缕的寒意一点一滴进入皮肤，渗进骨髓，在脊骨上点燃一道道剥皮剔骨的冷战。
    魔杖不见了。
    Draco微微松了口气，魔杖消失了，不管魂器有没有被转移，至少魔杖没有落在那个老不死手里面……
    啊，万一……万一……万一那魔杖落到了……老不死手里？！
    想到这一层，Draco不禁死命挣扎起来。可是早被折磨得虚软无力的身子，怎么跟沉重的镣铐硬碰硬？
    大概是被施了钻骨剜心吧。
    身子里面像是寄养了一窝蚁蜂一般，沿着经脉骨髓一点一点攀爬啃嗜，让Draco最后一点儿力气都用来抑制自己不要叫出声，哪有力气去挣脱牢笼妄图脱困？
    可Draco不敢想，若是那支魔杖落到了那老不死手里，整个魔法界又会被那老变态搅成哪般光景？
    没了魔杖，自己居然还没有在这深海之底淹死……对了，这里面，好像没有海水来着。
    Draco使劲用鼻子呼了呼气，手脚早已不能作为测试有没有水的工具，早就痛得失了知觉，再加上之前一直在刺骨寒水里面泡着，以后能不能动还是个问题。
    火嘛，那老不死施个咒，照样也能在水底下燃得欢快。
    不过长袍是湿嗒嗒地垂着的，也没有什么暗流啊什么从他袍子里涌来滚去，估计是那老不死的把这整个石室的海水都给抽干净了吧，应该是还不想让自己死了吧。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利用的。
    Draco抑住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嗜骨疼痛，深深地吸了口这海底冰寒的空气。
    不知道魔杖有没有落入老不死手里，也不知道魂器有没有被成功转移出去，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帮到忙。
    Draco正低着头想，耳朵里是从没停止过的巨大耳鸣声，像是有几百驾直升机同时在耳边起飞一样，震得Draco头痛一刻也没消停过。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风声，大概是门被人打开了吧。这石室被老不死封得死死的，除了那个门就没有别的窗了。估计那门也被老不死下了咒，说不定是个门钥匙啊什么的，就像Veil整他一样，一碰就给传到那老不死面前去了。
    知道了进来的人是谁，Draco就没抬头。
    只是嘴角勾了个隐隐的笑，在钻骨的疼痛下显得格外扭曲，但嘲讽的意思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老人的眼里。
    对面石壁上的火炬又晃了晃，又是一阵风带过。
    Draco使劲睁着眼，看着自己脚下的方寸石板，滴滴答答的水从自己长袍上滴下来，晕染开了一片湿润的印渍，像是一滩眼泪一样。
    Draco看着老不死的影子映上那滩水，火光飘摇，影子也跟着摇晃，拉拉扯扯像是鬼魅一般，看了让人无端心寒。
    “Draco，我的孩子……”来人开了口。
    靠，本少才不是你孩子。本少是Malfoy的下代家主，跟你这个老不死的Dumbledore没有关系。
    想到老不死的姓，再想想那个把这老不死当长辈供着的Harry，Draco头又疼的起来。
    Harry大概从来都没想过吧，那个造成他曲折人生和这个支离破碎的魔法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他最为尊敬的Dumbledore！
    Draco又笑了。
    父亲说的对，有些事，还真是不能只用眼睛看，还是只有心，只有心不会骗人。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Elderwand，在哪里？”Dumbledore用上了他一贯的慈祥声线。
    Draco不用看，都知道那老者脸上摆出的那副令人厌恶的“悲天悯人”的表情。若不是Draco早就模清了他的底细，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日渐高深的演技给骗了。
    不过既然Dumbledore都跑来问了，估计那魔杖就不在他手上了。
    Draco微微舒了口气，刚刚一直悬着的心现在也能微微放下些了。却没看到Dumbledore见他松了一口气时，满脸都是阴谋得逞的笑容。
    Draco想了想，好像这句话他在哪里听过一样……哦，之前Veil说过。
    Veil知道他想要什么，也就是保护那个人，弥补他的错。
    Dumbledore知道他想要什么，也就是自己站在这魔法界顶端，受不了权利分散。
    Draco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也就是实现那个都不再有人记得的誓言。
    他是个Malfoy。作为一个Malfoy，他不可能违背誓言。
    他，不可能。
    Draco笑容更大了，嘴角扭曲，面容嘲讽。
    不知道是在嘲笑些什么。若是魔杖真的落到了Dumbledore这个老不死手里，若是Voldemort的魂器最后还是没有转移出去，若是自己最后还是一点儿忙都没有帮上…………处于这样的劣势，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明知嘲笑Dumbledore，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何况老不死的现在进来，说不定就是觉得自己身上的“磚骨剜心”快失效了，跑來補上幾道的。
    可Draco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嘴角上翘的趋势。
    大概，是一个Malfoy根植在了骨子血脉里的骄傲吧。就像他宁死都不想反悔一样。
    “看来，你还是不会说的了。”老者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惋惜，就好像是自己逼他给自己施钻骨剜心一样。真讽刺。
    “钻骨剜心。”老者的声音依旧带着淡淡的惋惜，声音云淡风清，还带了点儿淡淡的怜悯，就好像是在施治愈咒一样，怎么听都听不出来施的是个这么恶毒的咒语。
    骨子里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感，Draco身子一震，死死咬紧了牙关，紧得牙龈都失了颜色。好不容易压下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惨叫，哪想那老不死又跟着来了几道咒语；Draco从小自负魔法高于同龄人一截，此番竟连Dumbledore念的是什么咒都没听过，更别说是要知道了。
    老不死果然是老不死啊，变态级别Draco只能叹一句望尘莫及啊。
    身上除了钻骨剜心的熟悉痛感，现在又加了十指竞断四肢俱脱的折磨，更有鞭子抽在身上带起一道道触痛血光的错觉。
    Dumbledore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摆惯了慈祥表情的苍老面孔，在火光的阴影下闪烁出一阵诡异阴寒。看着Draco死咬牙关不喊疼，一幅宁死不屈的倔强样，鼻子里冷冷地哼了声，眼里一丝怜悯，嘴角一抹得色。
    你就挣扎吧，看你能翻出几许花样。
    Dumbledore轻声笑，皱如树皮的脸扭曲成狰狞诡异的表情，若是有人看到，定让看的人心胆俱寒。他拂着手里的魔杖，巍巍皱了眉；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怎么用都还是会有排斥，不过威力够大，他喜欢。
    Elderwand。
    失了Voldemort那小子的魂器，得了根绝世魔杖，也不算亏。刚刚问Malfoy有没有Elderwand，那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没有么？那现在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果然，说什么是狡猾的Slytherin，奸诈的Malfoy，还是太嫩了。就是要你以为我没有魔杖，杀你个措手不及，那才是真快意。
    Dumbledore低声笑了几声，便挥了挥袍子，举步又走了出去。他步伐沉健而有力，哪里是个老年人的样子？
    而Draco依旧在痛楚中挣扎沉浮，意识一点一点被抹的模糊了，周身也被一尺一寸给折磨得麻木了。
    他突然抬了眼。
    望向自己右边。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
    现下不知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在哪个方向。只是，执念这东西，哪是说放就能放的；誓言那几句，哪是说不干了就不干了的。
    我DracoMalfoy立下的誓，哪是说违背就违背了的。
    跟你说过的，你可以不记得，可我，
    永远不会忘。
    给你许下的，你可以都忘记，可我，
    永远不放弃。
    吾爱，吾爱。
    吾生挚爱。
    （PS：嗚嗚，這章寫得姐好心疼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