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宣之卷  第十章 神迹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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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小命终有一天会交待在那个变态老头手上!!这天貌似也为期不远了!!
    莫紫娴瞪着天花板,龇牙咧嘴地轻抚着后脑勺被重击产生的肿块。拜他所赐,她一次次昏死又一次次从床上醒来,这肥皂剧里最无聊的桥段由于过于频繁出现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从来就没离开过床,缠绵病榻至今,经历的种种都是噩梦一场罢了。
    她已然无语问苍天!
    与其这样,不如搏一下!
    下山!!
    莫紫娴来到山上这些时日也大约了解了一些山上的规矩。比如只有寨子里的人才能自由进出山寨,其他人上下山一律以布蒙眼,以防走漏进出山寨的路线。紫脉群山连绵,若无向导就是一座绿色监牢,只怕自己在找到正确下山之路前,就成被花豹吃光啃尽,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白骨一堆了。
    莫紫娴不住一颤。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莫紫娴虽看上去一派风风火火的模样,她却极清楚自己骨子里是个“懒惰胚子”脾性——很多事能避免就避免(当然她对待工作是极认真的,吃饭家伙嘛,这点她很拎得清),但凡和自己私生活有关的事便极不上进,不是迫在眉睫的能拖则拖。若下次真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后悔贪图眼前安适,懒得筹谋终至呜呼哀哉也!
    莫紫娴!这事性命交关,再也拖不得了!!山景看够了,友善给够了,伤害受够了,帅哥没戏了,我是该走了!!
    “紫娴!”堇朵忽然唤她。
    莫紫娴像怕被瞧出心思般,迅速盖上被子遮着半张脸。
    “紫娴,你醒了,好些了吗?”堇朵关切地问。
    “嗯。”莫紫娴在被子里含混地回答。
    “那就好,等你没事了可要去谢谢二当家的!”
    什么?!我谢那个死色狼干吗?!
    “要不是二当家将你从圣湖里就上来,还……还……”堇朵说得犹豫。
    “还什么?”莫紫娴扭头看她,只见她的面颊红霞飞升,莫紫娴顿时大感不妙。
    “还……嘴……”堇朵的脸快滴出血来了。
    嘴?!莫紫娴赫然想到几日前令她抓狂的失误,不禁又是一凛,也跟着堇朵一道飞红。
    “那样……你的气就缓回来了”堇朵看着莫紫娴像吞了死苍蝇般厌恶而哀恸绝望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如果你真心愿意呆在山上,我想二当家他会对你负责的!”
    啥?!
    莫紫娴突然觉得堇朵口中的状态相当混乱,自己正琢磨着快些离开这是非地,堇朵却让她觉得现在走貌似是吃亏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那样气就缓回来了?!
    莫紫娴皱眉,但很快大笑出声,笑得她本不舒服的呼吸系统又一阵疼痛,却止也止不住。
    “你……你是说人工呼吸?!”莫紫娴笑的原因不仅在于她终于了然了状况,更在于脑中正在勾画的古人人工呼吸图。她在大学就知道人工呼吸大约出现在中国东汉末年,只是每次一想到穿着广袖博带,刻板严肃的古人做人工呼吸的场景就笑意萌生,如同有人挠痒。
    堇朵一脸错愕,直担心莫紫娴受不了名节受损而精神失常。
    “那不用负责,哈哈,不用负责的!”离塔西卡越远才越安全,鬼才要他负责呢!
    “紫娴!”堇朵讶异且痛心地望着她。
    “塔西卡竟然会人工呼吸?”莫紫娴拭掉笑出的泪,自语道。
    “是杏夫子在一旁教二当家的,当时我们见你都没了气息就……”
    “杏夫子会人工呼吸?好强劲的古代老头子啊!”莫紫娴不禁慨叹,她对杏夫子的敬仰再一次有如滔滔长江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谁在叫老夫老头子?”杏夫子的声音冲进莫紫娴耳腔,霎时染红了她的耳根,她拉起被子吐了吐舌头。
    杏夫子坐到床边拉出莫紫娴的手,开始号脉。
    “这水一泡,八成是把你的脑袋泡成了浆糊!”杏夫子捋须道,“你怎忘了,数日前在医庐里是谁眉飞色舞地和本老头子大谈什么人工呼吸的要诀!”
    呀!原来始作俑者正是本人自己。这算不算未卜先知啊?幸甚幸甚!莫紫娴傻笑两声。
    “等病好些,你便住回医庐吧,我那缺人手。”杏夫子淡淡道。
    “嗯。”因为自己的健忘和失言,莫紫娴答得温顺,没一点儿脾气。
    “这次你算是欠下二当家一个人情。”杏夫子依然说得云淡风轻。
    “嗯。”莫紫娴顺口答着。
    “你且要记着还的。”
    “嗯。”话出口莫紫娴便觉这次踩坑里了。
    莫紫娴冲了一壶花草茶,惬意地挑了个阳光充足,视野又好的地方放好椅子,坐下,面对着层林尽染的紫脉群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陶杯传来阵阵暖意和花草的清香。
    “这才是幸福的生活啊。”莫紫娴感慨道。如果此情此景是自己正在现实的世界度假而非穿越后的大病初愈那才真是一件人生美事了。
    时值秋冬之交,山中气温直降,所幸今日午后阳光灿烂,气温也回升了不少,刚刚摆脱病痛的莫紫娴向杏夫子讨要了些医病怡情的花草茶,就着开阔山景,医治医治身,陶冶陶冶心,当然还有……
    莫紫娴一想到这点心情又瞬间沮丧。
    还有,盘算盘算怎么下山,安全下山!
    “赫娜小姐好兴致啊,看来你已好得差不多了!”
    莫紫娴拿杯子的手一抖,险些将滚烫的茶水溅到身上。
    阳光中是一袭英挺俊美如希腊神祇的身影,不见那日的冷冽,亦不见那日予取予夺的霸道,更不见那满眼的鄙薄,只换得沉沉似夜、深深如潭,配上嘴角那抹略显僵硬的笑意,让莫紫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不管怎样,总比出现的是那个杀手大伯好!莫紫娴防范地抱着杯子起身,直面来人。
    先前种种证明,塔西卡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知二当家前来有何贵干?”
    眼前人有瞬间的怅然,接着一步步向莫紫娴走来。
    “你、你想干什么?”莫紫娴握紧手中的茶杯,做好投掷准备,“别以为你……你救过我……就……我就……好欺负!!”
    说话间,塔西卡已近在眼前,他抬手,莫紫娴大叫,将盛有滚烫茶水的杯子朝塔西卡狠狠掷了过去。
    “你可识得这画?”。
    须臾间一张皱巴巴泛黄的纸张出现在莫紫娴鼻尖前。
    “你仔细瞧瞧!”塔西卡目光炯炯,逼视着莫紫娴,语气急切,仿佛拿着的是张寻找失散多年亲人的寻人启事。
    又在搞什么飞机?!莫紫娴瞥了眼画纸。
    纸上是普通的线描画,画的好像是人,一个躺着,两个站着,其中一个站着的人手中不知拿着什么正按在躺着的人的胸口,另一个站着的人戴着顶奇怪的船形帽子,正俯身给躺着的人的嘴上罩上一个三角形类似罩子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变态!!”莫紫娴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塔西卡眸子一亮,急问。
    正思忖着怎么回答好逃过一劫,莫紫娴赫然发现画纸上有个图案她很眼熟!
    神!这……这不是她们医院的院徽吗?
    再瞧瞧那站着的两个人,也眼熟起来!前面这个看着一脸桃花相的正是让A院所有雌性生物闻之春心荡漾,见之花枝乱颤的“院草邵”嘛!
    后面这个“船形帽”其实是护士帽吧,这人倒是一脸认真相,不为“美色”所动……倏而,莫紫娴颤抖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右脸颊,接着她一把夺下画纸。
    “这是哪里来的?”
    塔西卡依然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眸中光彩更甚。
    “你问这个干吗?”
    “这是从哪里来的?”莫紫娴吼了起来,似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拼命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塔西卡缓缓道:“和你有关吗?”
    莫紫娴听得出这是句欠扁的,带着反问的疑问句!她不理会塔西卡的错愕,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屋里走,拿起灶膛里冷却的碳渣,轻轻点在自己右眼眼角。
    莫紫娴将画纸放在脸旁,指着画上女子,“看!像不像我?!本来这里有颗痣的,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却没了!这就是那个世界的我!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现在能告诉我这画是哪里来的?”
    塔西卡的身体微微颤动:“画上的人怎么回事?”
    “我们正在对心脏停跳的病人进行急救!这是心脏电击器,帮助停跳的心脏复跳,那……”没有说完的话被一阵惊呼取代。
    塔西卡突然紧紧抱住了莫紫娴,开心得犹如孩童:“干爹没有骗我,没有骗我!!太好了!神真的在,真的在!”
    “放开我!”莫紫娴推打挣扎,却没有任何空间能让她大展拳脚,她已被眼前这个好似得了梦寐以求礼物的男子牢牢箍住,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感受他胸口狂喜的猛烈起伏如波涛般拍向她的胸口,让她想起几日前的那幕闹剧,不禁也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随着一记木盆坠地声,两人齐齐看向门外。
    堇朵呆立在门口,惊讶得双颊绯红,双唇开启。在看到塔西卡脸庞的瞬间,她眼中有水波涌动,水光盈盈,像被砸碎的水晶,从今碎裂,难以弥合。她不发一言,夺路而逃。
    莫紫娴心中异样,堇朵怎么好似要哭出来般?撞到这种画面难免尴尬,不至于痛哭流涕吧!
    “我终于找到你了。”
    莫紫娴回神。颈间传来一阵充满药香的湿热气息,伴着充满磁性的沉吟,让她心尖一颤,似电流麻过。这种感觉何以如此熟悉?
    乘钳制的力量减弱,莫紫娴推开塔西卡,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塔西卡抬手来挡,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呻吟。
    神!难不成宰相千金也练过铁砂掌?!
    看着塔西卡捂着左手不断倒吸冷气,莫紫娴夸张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喂,你没事吧!”
    只见塔西卡左手红肿,还微微渗着血水,像被揭去了一层皮。
    哇,敢情这铁砂掌还是和五毒教合营的。
    “天!你怎么被烫伤了?!”莫紫娴总算瞧出了眉目。
    塔西卡龇牙咧嘴地斜睨莫紫娴:“拜你所赐!没想到你竟如此凶悍!还如此……健忘!!”最后两个字塔西卡说得忿忿不平,并悄然带着一丝落寞。
    莫紫娴想起刚才那杯芬芳滚烫,慨叹塔西卡竟能忍到现在。她心虚道:“胡……胡说,都是你自找的!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每次都是你找打!”
    “不是第一次?”塔西卡抬眼望她,似有希冀。
    “对,对啊!难道那次不是你找打!还说我健忘!本姑娘巴不得忘了才好!”
    “哪次?”塔西卡双眉微蹙,目光深幽,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
    莫紫娴被瞧得浑身不自在,脸也随之不争气地愈加通红。
    死色狼,你存心啊!
    “你……你手伤了,我帮你上药。”莫紫娴报复般重重迁起塔西卡的手,拉到一边坐下。塔西卡吃痛,不禁轻呼。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张画是哪来的了吗?”莫紫娴一边帮塔西卡清创敷药,一边克制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
    可,眼前这张不时龇牙的俊脸就是不愿即刻遂她的愿,非要像刁蛮的孩子般讨价还价,仿佛莫紫娴欠了他些什么。
    “我怎么不记得还有哪次招惹了你?”塔西卡故布疑阵,说得无辜至极,配上一脸童叟无欺的温良,“倒是你主动……”
    室内忽然响起一声男子凄惨的低吼。
    “你杀人啊!”塔西卡抽回手,双眉痛苦地牢牢纠结在一起。
    “不,我杀猪!”莫紫娴眯眼冷冷盯着塔西卡,“我恨我不小心亲了一只大山猪,你满意了吧!”
    “原来你真的还记得啊!”塔西卡笑得促狭而由衷,许久未有的,由衷地开心。
    莫紫娴的脸倏而一层热辣:“变态啊你!”她握拳挥去,被塔西卡接个正着。
    “放手!”莫紫娴用自以为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塔西卡,而眼前这个男人回报给她的却是深潭柔波,潋滟迷人,一阵阵带着清苦药味的气息拂到莫紫娴脸上,撩得双颊麻麻痒痒烫烫,她这才发现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的心开始以比正常快三倍的速度跳动。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赫娜?”塔西卡语气柔和,清越的嗓音变得低沉而暧昧,带着蛊惑人心的磁力。
    莫紫娴登时愣愣出神,恍惚着竟有一种承认的冲动,因为眼前男子的神情语气仿佛心心念念地将这个叫赫娜的女子寻觅了千遍。
    如此莫紫娴又是谁呢?是否这个名字永远是个匆匆过客,永远进驻不了他们的心田?!不论之前,还是往后!
    “不是!我叫莫紫娴!”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惨笑。
    塔西卡如释重负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轻轻松开手。
    莫紫娴惨笑愈浓,参杂着自嘲。又是松手,连仇人也宁愿松手!
    塔西卡站起:“我那日说的定当做到!”他说得轻柔,却坚定如磐!
    说什么了?莫紫娴抬头,只见那双幽深黑眸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他眼波流动,自己的身影影影绰绰,却总在那深邃目光的最中心,不曾消失。莫紫娴心中异样,慌忙低头,脸上滚烫更甚,但依旧莫名,只觉至今遭遇诸多险恶,最令她恐惧的除了那个在暗处准备时刻置她于死地的洛伯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恐惧不在于他的权力和蛮力,而在于一种无法解释的怪异。这个男人仿若人格分裂一般,可她又隐隐觉得并非如此简单,看不清,摸不着,猜不透,自己就像电影中的楚门,什么都不知道,到头来只是别人设计的剧集中一个蹩脚演员罢了。
    “你能不能放我下山?”莫紫娴蓦地开口,她不是昏了头,辨不清状况,只是此时直觉告诉她,可以对眼前男人说这句话。
    塔西卡静默了一阵,问:“下山你去得哪里?”
    “不知道,我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只是……”莫紫娴踯躅,“紫脉山虽美,但终究于我是一只牢笼,不是吗,二当家?!”她静静地看向他的眸子深处。
    屋内气氛有丝凝重,而塔西卡神情瞬时竟似戚戚焉。
    “你既不是赫娜,又不了解雩虹七国,下山后如何过活?”塔西卡转头看着窗外群山连绵。
    这问题倒没细想过,近日只惦念着怎么下山了,莫紫娴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总能混的!”
    “混?!”看着莫紫娴这一脸不知天高地厚,塔西卡冷笑一声,“如今七国不宁,战事叠生,你一介女流又如何混?!
    “但总比在这等死好!”莫紫娴脱口而出,继而噤口,因为塔西卡又重重将她拥起,带着草药清苦味的灼热气息拂过她耳畔,勾起心中一片隐藏许久的情愫。
    “你是日光神带来的天使,不会死,一定不会!”他的双臂又拥紧了些,像是怕怀中人说着说着真的消失了一般。
    莫紫娴讶然,这又是什么个情况?!她微微侧首看身畔男子宽阔的肩膀,没有挣扎任他深拥着,淡淡说:“你是真的信了吗?”
    塔西卡没有回答,放开莫紫娴,拿出适才那张画纸,拇指在泛黄的纸张上摩挲,沉沉道:
    “我八岁那年得了重病,药石无效,连杏夫子都说来日无多,大家都劝干爹早日替我打制棺椁,选一块上好的风水之地,干爹将这些人大骂一顿,说我得上苍庇佑绝不会如此早夭,之后就再也无人敢提此事,干爹则日日去圣湖为我祝祷,但我依旧没熬过那个冬日。弥留之际却不见干爹,我怕是心有不甘吧,杏夫子后来说我竟能挨到干爹回来,说不定也是神灵保佑!干爹赶回来抱着我说他终于在后山圣湖见到了传说中的日光神!神厉害得紧,只消将双手放在死人的胸前,死去的人便会活过来。他还把神的样子画了下来,带来给生病的娃娃,这样娃娃的病就会慢慢好了,所以一定要坚强!”沉浸在回忆中的塔西卡浅浅笑着,这既温暖又酸涩的笑意,让莫紫娴心头一记怦然。
    “后来呢?”莫紫娴赶忙调整心绪,“难不成……”她双唇微启,既期待又很不厚道地想,不会是那类狗血的剧情吧。
    “几日后我渐渐好转,调理至今也不见在发作了!”
    果然狗血!
    莫紫娴看着那张画纸,蓦地背生凉意。“这……就是你干爹画的神迹?!”
    塔西卡点头。
    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绡……
    “走!”莫紫娴猛然站起,“带我去圣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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