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重生 第29章 隐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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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隐桩
梦里花飘零落霜如烟
忆当初难眠
空厮守往事缠绵
天上人间分两边
寂寞缱绻似水流年
生生世世寻寻觅觅
誓言未变忘却却在相逢之前
浮云不言风雨看厌
神树之巅泪满天
“妹妹果然词曲无双。”身后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我一怔,回过头去,竟然是月娘,身着淡蓝色绣丝罗裙,蝴蝶髻散绾,额前落下了些许碎发,双鬓两绺散发凌乱却柔顺地垂在肩膀两侧,面若桃红,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果然是风华绝代的美娇娘,我起身欠了欠,柔声道:“月姐姐抬爱,不过是我家乡的一首小曲而已,若论词曲,月姐姐当日在宫中兴灵园的佳曲可是堪比九霄仙音,不知倾倒了多少痴男怨女。”
似是听惯了恭维奉承之言,月娘有些不屑地扯过一抹微笑,没有不悦,却显得有些苍凉,紫靴与地面摩擦发出嚓嚓地声音,明媚的双瞳没有一丝涟漪,淡淡地走过来,挨着我坐在凉亭,声娇气柔,“安公子这几日可有好转?”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替她斟满一杯花茶,“还是老样子,丹秋每日都会给他喂些药粥和灵芝参汤,只是……”只是,依然宛如嗜睡的婴儿,每当我注视着他时,总觉得恍如隔世,似是眼看着自己唯一珍视的温暖正从手心里静静的消逝,却无能为力。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压抑在心口,抨击着灵魂深处脆弱的神经,彷徨、孤单、绝望……随之蜂拥而来,可我必须坚强,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我亦或者叶飘絮,都不可以再次失去了……
“妹妹不要担心,巫毒术暂时不会伤害安公子的身体,想当日他被人扔进我的花满月楼时,也是这副模样,没过几日便自己清醒了。”月娘淡淡地道,“这一次应该也不会超过七天的。”
“七天?若是超过七天会怎么样?”我有些疑惑。
月娘淡淡地笑了笑,拿起花茶,轻酌了一口,“妹妹只要注意这七天之中,谁是最后一个接触安公子的。”
我一怔,释然的笑了,七日果然是命数。手指滑着茶杯的边缘,淡淡地开口,“姐姐今日过府,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这是我第二次见她,知道了安乙奚的过往,对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女人已经没有太多的抵触,柔情如水,温文婉约,风姿卓越,或者心思慎密、心如蛇蝎,在我眼里她也不过是个悲情女子,风华绝代又如何?花容天下又如何?女人似水,若得不到关爱她的那个良人,一切都是枉然。
月娘勾动唇角,若有所思地瞟了我一眼,“无事,路过。”
惜字如金,简约了然,我随意地笑了,不愿猜笃她的目的,自从萧蓦告诉我安乙奚的身世之后,便派人想将接我们搬到世子府,却被我婉言拒绝了,虽然有他的癖护,安乙奚会更安全,可我不愿亏欠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我要亏欠他,很多,很多。他告诉了我能告知的一切,唯独没有告诉我救治安乙奚的方法,但我只能相信他,也只有他。所以,我亦相信月娘。可是,我想靠我自己,只有在这里才能更快的找到我想要的那个人。
“妹妹可否将刚才的小曲抄于我?”柔声细语,却不卑躬屈膝。
我笑了,“好,我唤下人拿纸笔过来。拙曲若是姐姐唱了,一定更婉约动听。”虽不知她用意,却也无妨,以曲交友吗?多一个友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月娘抬眉轻笑,“也要有人愿意听才是。”
我将写好的歌词吹干,抬眼瞧见月娘蹙眉深思,脸色有些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却是送来纸墨便离去的婉娘,我一怔,急忙开口,“是我让她们母子在此住下的,不是安公子故意违背你的意思……”
“是吗?”月娘淡淡地口气,渗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狠绝随即消散,让我一愣,转而轻笑,不愧是灵巫门的门主,冷冽的气势瞬间显露无疑又隐匿无痕。“要让姐姐见笑了,我并不会谱曲,只能记下歌词,”我将歌词递给她,虽然不确定她要如何处置婉娘,不过婉娘现在还不能死。
月娘接过去,草草看了一眼,“无妨,刚才听妹妹低吟了几句,已经大约记下了旋律,以后月娘还会经常上门讨教,往妹妹不嫌弃才是。”
“那自然,自然。”我呵呵地笑着,这么客气地说话还真是不习惯,转而一想,整日大大咧咧的跟丹秋、碧清在一起嬉闹,安乙奚别是瞧出什么了才好,他或者已经察觉到了?心不由已紧,手指又不由自主地抚上凤池翎,玲珑微转,絮,絮……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杜府了。”一个侍女打扮得女童站在凉亭外,毕恭毕敬的传报。
月娘脸上浮上一抹淡雅的欣喜,冲我嫣然一笑,“不打扰了,改日再过府一叙,月娘就此告辞了。”
我也跟着她起身,学着她婀娜的欠欠身,行了礼。
月娘走至大院门口,回头冲我若有所思道:“妹妹可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意思?”说罢,不待我回答,便带着侍女翩然离去。
是我心慈手软了吗?可我需要契机,一个万无一失的契机!或者我只是在赌!我真的只是想,依靠自己的能力!
婉娘果真没让我失望,或者一开始我就对她很失望。她在安乙奚昏迷的第七天,偷偷潜入了安乙奚的房间,从怀中取出一个细圆形麻花铜铸小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看起来很轻盈,轻轻放在安乙奚的床头,双手合十,闭目默念了一长串听不懂的言语,然后铜铸的小壶里面冒出一股黑烟,飘飘扬扬浮在安乙奚面侧,随着空气被吸入鼻息,不到一分钟,安乙奚略白的面色稍微红润了一些,随即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仿佛被人打扰了清梦,微微皱了皱眉头,翻过身,又沉沉睡去,七天来我日夜守着安乙奚,他皆是一动不动的躺着,若不是知道他还有呼吸,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而现在竟然突然恢复了知觉,这样诡异的画面,若不是亲眼见到,我真的不会相信,我隐于竹床的罗帐后面,冷眼看着婉娘忙碌完毕,手脚利索的收起小壶揣于怀中,蹑手蹑脚的正欲离去。
“等等,这便是解了迷术吗?”我从罗帐后面缓缓地走出来,衣袖下泛白紧握的十指,恨不得马上掐住她的喉咙,却只是微笑着叫住了她,现在还不能生气,绝不能生气!
婉娘全身一震,有些颤抖地转过身,看到我隐而盛怒的脸色,面如死灰,“原来你们是故意引我来此的。”
我冷笑:“故意吗?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寻找机会?我只是稍稍施计成全了你!”
婉娘冷冷的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一笑,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早该狠心揪出她了,在她当众寻死的时候,在叶飘絮失手擒住她喉咙的时候。
婉娘一咬牙,恨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来此之前便已知道,生死皆是早晚的事。”
我叹口气,柔声道:“婉娘,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这几天里一直给你机会,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一定不会为难你,可你竟然……”
婉娘幽怨地看着我,冷笑:“告诉你与否,最终都逃不过一死。”
我一怔,“婉娘,只要你解了安公子的巫毒,我一定保你全家安全!”
“解?我只会降,不会解。”晚娘冷冷地道。
我怔了怔,嗫嚅道:“不是你下的巫毒吗?此法难道还可以两人同时施术不成?”
“我不会说的。”婉娘决绝地看着我,眼中的仇恨一览无余。
我被激怒了,仇,仇,你们眼里只有仇吗?仇恨胜于天?胜于至亲至爱?我冷哼一声,“丹秋……”房门突然被推开,婉娘见到门外的人,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恐慌的看着我。我轻笑着接过丹秋怀里的恬然入睡的陆蕊,淡淡地看着面色凄楚的婉娘,人总是有自己惧怕的弱点,杀人的利器果然就是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我竟然也会变得如此毒辣,淡淡地开口:“婉娘一定听说过,天玄冰的两个爱徒自幼练习以毒护体之术,天下剧毒无所不食,毒入骨髓,百毒不侵,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的身体自身便是剧毒?”看着婉娘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一手抱着蕊儿,一手抽出头上的发簪狠狠地对着手掌刺了下去,鲜红如火的血液顿时从手指间殷殷流出,我微笑着看着婉娘,语速缓慢,“不知道这里面含了多少种剧毒。”
“分别是什么毒,凌鸻、败草、枯饧、甄嗣、还是血斑花毒……”
“不知常人食后,会怎样……”
一边观察婉娘越来越白的脸色,一边将滴血的手指靠近蕊儿的嘴唇,“多么可爱的孩子……,不知世音……”
女人狠绝起来,果然心如蛇蝎。
月色朦胧,寂静无声,荧黄的烛光摇曳,映在婉娘苍白的面孔上,诡异的凄凉。
“不……不要,”她终是没逃过人母的慈仁。婉娘无力地瘫跪在地上,绝望地瞪着我,我伸手用手指温柔的滑过蕊儿的嫩红的小脸,凡拂过之处皆染上绚丽的色彩。
“安公子中的不是一般的巫毒,是夷族特制控心巫术,被施术初期于常人无异,只有施毒之人心神启动巫术时才会昏迷不醒,会意识混乱、心神不定,但不能控制超过七日,若是超过七日,需要施毒之人亲自滴血解降才会转醒,且以后每次启动巫术之后被施术之人皆会精神脆弱,稍有差池便会一直沉睡在梦中,永不会醒来!此控心巫术只有施术本人用心头血喂之才能根除。”我轻摇着怀中的小人儿,淡淡地听婉娘道来。
竟有如此邪恶的巫术,第一次遇见,却是自己最在意之人,心脏抽搐,嗜心的疼痛蔓延全身,我狠狠地道:“施术之人到底是谁?”
婉娘眼里露出一抹苍凉,凄惨地笑着,一字一句的幽幽开口,“凡与施术之人交合,皆可以施降。”
交合之人?晴天雷劈顿时吞噬了我所有思维,我面如死灰,怔怔地注视着冷笑的婉娘,怀中的蕊儿突然醒了过来,看到我满手的鲜血,吓的哇哇大哭,扭动着身躯欲挣扎出去,婉娘慌张的从我怀里抢过蕊儿,心疼得哄着,哭着,我愣愣的看着眼前晃动的身影,双手颤抖,不知所措,怎么可能?怎么会?
身旁一直默默无言的丹秋紧张的轻摇我的肩头,嗫嚅,“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我恍惚的看着她,凄惨地轻笑,“没救了……,丹秋,安公子被我害死了。”
丹秋一脸慌张的看着我,不可置信!
我发疯地冲过去,紧紧抠住婉娘的脖子,怒吼:“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们不是想要他身上的秘密吗?怎么会让他死?他不可以死的,不可以的……”怒吼转为哽咽,淡化为哭泣……
婉娘任我死命的擒着咽喉,本就苍白的脸色慢慢涨紫,却不言一声,蕊儿夹在我俩中间,惊慌失措的苦着,小手挥打着我的脸,扯着我的衣服,婉娘泪眼迷离,冷笑着闭上了双眼,丹秋急忙冲过来,慌张地掰开我的双手,急道:“姐姐,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孩子的哭泣声,我的歇斯底里,婉娘的绝望,丹秋的怒斥……,恍惚地看着门外闪进两个人,身形利索的扯开我固执的手,又转身在婉娘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我跌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来人,冷笑,这男人果然不放心,竟然让影逸和影魂隐于绣庄内。
“叶姑娘,家主马上便到,他自会处理,你先勿惊慌……”不理会影逸,我一摇一晃的径直走出房间,他来又能怎么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完人?
丹秋紧跟在身后,扯着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我,急道:“姐姐,你要去哪?”扭头又冲影魂喝斥,“魂,快去看看少爷怎么还不过来……”
他来了又能如何……陆子云是他杀的!他竟然杀了陆子云……
夜月横斜,繁花枝头,人亦疏影,萧瑟,怜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