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夜宴（上）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了，丹秋给我打了洗漱水，细心地替我绾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我心疼地道：“丹秋，昨天夜里让你担惊了。”
    丹秋嗔道，带着重重的鼻音：“小絮姐，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从没见过少爷发那么大的火，要不是把你寻回来，我……”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我心疼地拉过她，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么，别哭了！”
    丹秋抽搐鼻子，继续替我梳头，絮絮道：“昨个儿，少爷一见姑娘不见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府里的人都不敢吭声，少爷派了整整两个部的暗者出去寻你，还好姑娘没事，”我摇头，看来昨天丹秋确实吓坏了，她继续道：“姑娘，我在府里七、八年，从来没见少爷紧张过谁，平日里连老爷来，少爷都没给过他笑脸，可是，我看得出来少爷是真心紧张你，他平时从来都不笑的，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
    真心么？我冷笑，“丹秋，”我生气地打断她，“我不管你家主子以前是什么样子，但是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说这些。”
    我从来没对丹秋发过火，她诧异地看着我，嗫嚅：“姑娘，……”
    我知道自己刚才语气重了些，柔声道：“我跟你家少爷的事，你不明白，遇事不要只看表面，毕竟人心难测，我们都没有世子爷玲珑剔透的七巧心，他可以看尽世人的善恶丑陋，而我们却不能，你休再说这些，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只会徒增麻烦。”
    丹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她哪里会了解，我跟萧蓦只是利用和被利用地关系？如果连一个下人都可以看到他的心思，那么萧蓦便不是萧蓦了。
    接下来的几天，府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平静静地，有童师兄护着我，萧蓦却也不再来找我，我也落的清静，他不愿意告诉我如何救安乙奚，我就安心的等着，纵使我知道，也不能帮忙。
    今日一早，萧蓦差人送来了一套织云锦绣的濡裙，我蹙眉对丹秋道：“我平时都已经觉得罗衫穿起来繁杂，这件更麻烦，你跟世子爷说我不要。”
    丹秋笑嘻嘻地道：“姑娘忘了吗？今日是碧清公主的寿辰，姐姐要随少爷一起进宫的，这是正规的装束，不能失礼的。”
    我无奈地任丹秋在身上折腾，先给我盘了一个百花髻，然后涂脂抹粉描眉画眼点唇，又将濡裙换上，塑了高腰，全部装扮完毕，也累得我够呛，丹秋打开妆台上崭新的锦盒，拿出一个发赞欲插在我发髻上，我抬眼一看，正是我在‘香宝阁’中意的那款蝴蝶步摇发簪，我一怔，诧异道：“丹秋，这是谁拿来的？”
    丹秋抿嘴一笑，“昨个儿少爷送来的，那会儿姑娘睡着还没起呢，姑娘要戴吗？”
    果然是他啊！我心情复杂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内心千层涟漪。我点点头，丹秋小心翼翼地别了上去，欢喜道：“你看，戴上正合适，少爷见了一定高兴。”见我瞪她一眼，她吐吐舌头抿嘴直乐，这丫头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一切收拾妥当，出了门，萧蓦和童颜看着盛装打扮地我时都微微一怔，萧蓦眼里更是闪烁着莫名地俏喜，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我只当他们见到我惊艳也没往心里去，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此话一点不假，叶飘絮本身已有七分姿色再加上三分装扮，虽无倾国倾城，却也惊艳一方，我微微倾身向他俩扶一扶行了礼，看到萧蓦和童颜也换了衣裳，束起了长发带了头冠，想必也是正规的装束，只是童师兄也要一同进宫吗？
    萧蓦看到我的疑虑，懒洋洋地道：“他不放心你，一定要去。”
    童颜冷哼一声，表情有些异样，我轻笑了，只是要装成萧蓦的近身侍卫，的确是有些难为他。萧蓦却严肃地道：“小絮，今晚虽在皇宫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你自己也要警惕，童兄会寸步不离你左右，如果我没猜错，等晚宴结束，安乙奚便会安全送到世子府。”
    我一怔，他们有什么计划要在今天实行吗？童颜淡淡地对我道：“小絮，你不必担心，萧二爷已经部署妥当。”
    原来，公主今日十五岁成人的梳冠礼典，花满月楼的十二花魁会进宫献艺，而林夕月是十二花魁之首，看来萧蓦是打算在她离开花满月楼的时候动手了。我觉得事情有点诡异，堂堂灵巫门的门主不会没有防备吧，她怎么敢堂而皇之的进宫呢？难道不怕当场暴露身份？她这不是铤而走险吗？难道说她留有后招或者另有目的？
    萧蓦将我的疑惑看在眼里，嘴角噙着微笑，却不言语，我有些心慌，如果今晚就救出安乙奚，那么萧蓦会让我答应什么条件？他究竟想要些什么？那样功于城府的男人，我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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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夏国的皇宫果然气派非凡，城墙是用白石堆砌而成，琉璃瓦砖墙和上等红木搭建的长廊到处涌现着细腻地金碧辉煌，其实我上次出去溜达的时候已经发现这京都释悠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安康，想来聂夏国国君应该是治国有方，眼下国泰民安，若是君主礼贤下士，召至有谋略、有野心的贤能异士，那么聂夏国迟早会是一方霸主。
    穿过层层叠叠地关卡，先到清华大殿，原来聂夏国历代皇族的皇子或公主成人礼典、受封册点、成亲出阁时都要先在此宣读诏书，而后与皇亲国戚转西厢兴灵园宴请后宫嫔妃和众儿女。若是天子册封皇后也是需要在此宣读诏书领取凤朝服及掌管后宫的凤印，随后与天子去朝议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其他的贵妃则不需如此。
    我和童颜都不是朝廷命官，不得进入清华大殿参加册点仪式，萧蓦便派人将我们领入西厢兴灵园直接参加晚宴。兴灵园其实就是御花园，众多后宫佳丽和诸位皇子都在此，莺莺燕燕，呢喃细语，燕语莺声，鹊笑鸠舞，好不热闹。
    不多时，就看见碧清公主喜洋洋地挽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来，身后跟着萧蓦和十几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那男子身着黑色玄袍，英气逼人，气宇轩昂，他一出现，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纷纷向他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娇声四起，我也忿忿地跪了下去，原来这便是聂夏国的一国之君，想来我到这个时空还是第一次下跪，不过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皇上大概心情甚好，乐呵呵地招呼大家起身入座，大家又向碧清公主一番恭贺，献礼，碧清身着华丽的绫罗绸缎，乌黑亮丽的头发用玉冠梳着别致的发髻，跟妇人的绾发髻不同，看来这便是成人的梳冠吧，这丫头似是今儿个册点了成人，倒有几分稳成，说了几句文绉绉地话，晚宴便开始了，身着一样装扮得十几个少女瞬间将每个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皇上坐在主位，左侧依次坐着皇后、妃嫔，碧清是今晚的主角紧挨着皇上坐在右侧，随后坐着七、八个清秀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皇子们，还有些年纪不一的姑娘，应该就是其他的公主了。今晚只是公主成人礼的酒宴，并没有文武百官，来的都是些皇上器重的青年俊才，看来在这成人礼上皇上打算给公主招驸马呢！
    萧蓦看到我和童颜，便走过来，碧清也看到我，兴高采烈地跟萧蓦身后朝我们的方向走来，我拿起准备好的贺礼递上去。
    碧清接过，立刻爱不释手新奇道：“姐姐这是什么？真好看。”
    我笑了笑，道：“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你可别嫌弃。”早前萧蓦告诉我要参加碧清的成人典的时候，我想没什么可以送的，二十一世纪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都喜欢毛绒绒的娃娃，于是便让丹秋找了些布料和棉花，做了几个可爱的卡通公仔，本来想画些图样让绣庄做，但又怕他们没见过做不出来，于是自己动手，幸好以前小学的时候都要参加兴趣小组，当时我还业余报了刺绣小组，学了些缝纫的技巧，没想到在这里倒排上了用场。
    萧蓦也拿出一个‘香宝阁’金印的锦盒递给碧清，想来那天他果然是在给碧清挑礼物，碧清接过打开，是款雕琢别致的玉佩，她略显失望地道：“萧哥哥，你知道我不想要这个，我想要发簪，我都已经成人了……”
    萧蓦威怒地打断她：“不可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又是堂堂公主，怎么可以随便说话。”
    碧清撇着嘴，委屈道：“萧哥哥，你明知道人家心里……”
    萧蓦厉声喝止道：“碧清！”
    碧清咬着嘴唇，眼泪婆娑地盯着萧蓦，萧蓦揉揉眉头，叹气道：“你还小，再长大点就会明白了。”
    碧清一扭头，气呼呼地跑开了。我莫名地看着他俩，有点奇怪，碧清只不过要个发簪而已，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无非是要表白而已，我疑惑地看着萧蓦，道：“世子爷，你何必给她难堪，今儿个好歹也是她的成人礼。”
    萧蓦淡淡地看着我，一句话不说，我和童颜跟在他身后入座，台上歌舞升平，台下举杯共饮，刚开始那些嫔妃、皇子、大臣还有些拘束，皇上倒是有意让那些青年才俊接触碧清，几个玩笑下来气氛倒也融洽，这些个才子们纷纷冲碧清邀杯共饮，看来想讨好她当驸马爷的人不在少数，碧清显然生着闷气，谁的酒也不拒绝，看着她渐渐有些迷醉，我有点担心，萧蓦却一副不关己的模样，我总觉得不妥，想起身安慰碧清，却被身后的童师兄拉住，他开口道：“小絮，世子爷的事他自有分寸，你别管。”我更纳闷，他俩不是一直不和吗？怎么今天童颜一直帮萧蓦说话呢。
    酒过半巡，萧蓦这才起身周旋在皇子、才子之间寒暄，悄然拉开已差不多半醉的碧清，我悄悄问童颜：“师兄，公主不过是要个发簪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童颜惊讶地望着我半晌，道：“小絮，这个你都不记得了吗？女子十五成人梳冠后便可以嫁人了。”
    我点点头，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童颜有些腼腆继续道：“男子有自己中意之人便会送发簪算为求婚，若女子答应便会在三日内带上发簪，若是无意便会退回发簪，你不记得你十五岁那年，还是师父专门请的妇人给你梳的冠吗？这公主也太胆大了，我还从未见过主动示爱的女子，想那萧世子拒绝她也是应该的。”
    我一个恍惚，求婚？童颜后边说的什么，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摸着头上的发簪，思绪万千，怪不得那日‘香宝阁’老板送我们出来的时候目光有点暧昧，难怪丹秋今早抿嘴偷笑，还有萧蓦见到我时的雀喜，原来……，原来如此啊，我抬眼看见萧蓦正从对面瞧过来，清澈晶莹地眸子沉浸着深情，心‘仆仆’地乱跳，不知所措地低头躲避他的目光，为何会如此？萧蓦你可是当真？难道你留我的目的不是安乙奚吗？
    袖子被人扯了扯，我回过神来，童颜关切地道：“小絮，你怎么心不在焉，十二花魁该出场了。”
    我一怔，十二花魁，林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