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第十五章 曲水流觞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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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曲水流觞
    一晚冷雨。正是——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习武之人习于早起,晨曦微现,天水楼下便已坐满了人,然而此时,大厅中却是静的出奇。原因无他,只因厅中的那两人。
    两人坐在窗边的位置,风鬼随侍身侧。东门孤雨细细的吹着手上的南瓜羹,将一小勺金黄的汤羹送至白衣男子的嘴边,白衣男子略略掀开面纱,露出淡色的唇与白皙的下巴,以不可思议的优雅细细吞咽,无法窥见全貌,但仅仅如此,亦可想见其国色天香。
    两人坐在一处,却无人敢将白衣男子视作男宠,那人的气势太强,就算特意压制亦是让人无法忽视,无疑,那是强者,丝毫不弱于鬼面的男子。
    两人用完早膳,红衣男子一声长哨,便见两匹高大的黑马骤然闯入楼中,正是昨日的坐骑。两匹皆是西域送给虞皇的汗血宝马,性子极烈,无人可训,东门孤雨当初走得潇洒,却将这马带了出来。众人昨日未曾注意,今日一看才发现两匹马竟未曾加鞍,坐在马背之上相当于驾驭野马,而昨日在城中一路狂奔而来,这两人,果然狂妄。。。又在心里计较,那鬼面男子既不是花鬼,又会是何方神圣。。。
    转念间一惊,一声马嘶,两人已化风离去,剩下的灰袍男子亦是不知所踪。
    汴京城外。
    江南,纵使武林大会在即,亦不会缺少游春的兴致,才子佳人,划舟采莲,吟诗作乐。
    交织的河道,精致的石桥上还带有水色,微滑的石板泛起浅绿,一场春雨为石板覆上一层薄薄的青苔,破碎的海棠花瓣落在石板与石板的缝间,被来往的车辆碾过,只是香如故。
    江南的喧闹,喧闹到春风落处,必有游玩之人。
    直到,一只黑色的马蹄踏上石桥。
    全身漆黑的高大骏马,没有鞍鞯的野马。野性,不羁。漆黑的颜色,带着战场的肃杀,绝望;错乱的蹄声,带着塞外的自由,狂放。
    仅仅两匹。
    仅仅两匹骏马,却带来大军压境的震撼。肌肉的拉伸,紧绷,马蹄落地,蹚蹚踏踏,跃起,四蹄交错。不安,由心中升起一种不安,惶惶,不愿再安于小舟之中,想要纵马,想要狂奔。
    好马。
    此为,好马。
    然而,绝不会压下马上那两人的风采。
    无法描述,此时方才感到词句的无力。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不过是一个背影,一个带着颜色的背影,一红,一白——倾世唯双。倾世,唯双。
    惊叹。
    唯有,惊叹。
    而此时,马上的两人却全无自觉,照旧狂奔,招摇过市。
    顺流而上,渐入无人之地,尽头,竟是一道瀑布。瀑下一潭幽泉,溪水蜿蜒而下。
    笑。“东门,此地,倒是有了几分兰亭的风骨,当真与当年羲之与众友流觞曲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曾来此地,自然记下了。可是喜欢?”
    “自然喜极。”
    “那么,便也来一回曲水流觞吧,想喝你的酒了。”
    “好。”笑更深。“风,上酒。‘情系’。”
    溪中,羽觞浮动。
    觞中酒色清浅透明,在白瓷杯中轻漾,乍看与溪水无异,却是奇香四溢。
    置瑟于石上,雪衣男子拨弦,红衣男子一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曲将进酒。
    潇洒,倜傥,狂妄。
    迷恋,迷恋那个人展现出的一切。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东门,从不曾听你唱歌,可真是想不到。。。”白衣男子脸上现出一丝懊恼。
    “呵呵,慕连,可是生气了。。。?”
    “东门,你既自己唱的极好,又何必时时缠着我。。。”
    “当初说日日与我弹色唱歌的,可是你,慕连。。。”嘴凑在慕连寒雪的耳边,鼻息间,热流似乎钻进了耳廓。看着泛起薄红的耳垂,轻勾嘴角,修长的双臂将白色的身影环住。这个人是神,无法亵渎的神祗,却为了自己,走下神座。。。不由感叹,“得慕连寒雪至此,此生无悔矣。。。”
    心中一动,慕连寒雪转身,望进一双光华流转的墨瞳,竟是痴了,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道陌生的气息打断。
    骤然起身,金眸里尽是凌厉。“阁下还要在那里藏多久,看够了吗?!”方才含情的双目似乎幻觉。
    树林的阴影中缓缓步出一人。
    一个男子。
    隐去身形的风鬼顿时现身,挡在两位主人身前。此人就在不远的树林中,自己竟未曾察觉,想必身手不简单,但是,再好的身手,又怎能和两位主子比呢。对于黑暗中的住民,那两人就是神。神会毁了这个世界,但又何妨?是世界先遗弃他们的,错在,世界。
    风鬼谨慎的打量那男子,暗紫的锦袍,上绣九爪金龙,暗色祥云环绕,踏一双玄色尖靴,乌黑的头发以双龙金冠一丝不苟地束起。男子未着任何武器,只在腰间坠一块手掌大小的金镶玉牌。那锦衣做工精细,金龙栩栩如生,龙眼用红珊制成,定是出自皇家绣馆。那金镶玉牌,正中一个狂草的‘皇’字,周围是米粒大小的秦篆,鬼斧神工,如斯,想是耗尽了工匠一生的心血。刀削般的脸上俊逸的五官,显示出尚未至而立的年轻俊朗,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与严肃。男子望向自己,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不是麻木的平静,是看到太多,经历太多的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不怒而威,霸气天成。这人是皇。
    吴地的皇,江南的王。
    吴帝,轩辕坚。
    不是没有想到——九爪金龙的长袍,象征皇权的玉牌,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意佩戴的。但是,仍旧震撼。男子不是武者一味的强壮,相反更偏向文人墨客的风流俊逸,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华贵衣饰下隐藏的力量。这是强者。
    英雄出少年,天之骄子。男子让人想到了曾今,曾今江南的霸主——汉末晋初,三国乱世,三国鼎立,同样的江南,同样的吴地,孙仲谋。倾城而出,亲骑射虎;决战赤壁,火烧曹营。
    确实是,生子当如孙仲谋。
    强者,霸王,明君。
    这个人,愿意,倾尽一生,效忠。
    这个人,可以,一统,天下。
    吴帝,轩辕坚。
    名副,其实。
    但,还不至于撼动,那两人。
    红衣男子抿唇,微酌几口美酒,“‘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颇有所感,于是趁着春意,曲水流觞,果然美酒,竟连皇城中人也循香而来。。。不过,几缕酒香,换吴帝一见,虽有心有不舍,倒也值了。”
    话中之意,竟是将吴帝与酒作比。轩辕坚却不语,只自己拿过一盏羽觞,就地坐下,轻啄一口。
    竟不理会自己的挑衅吗。。。如此能忍,倒的确是天生的君王。。。是个,的确有资格一争天下。
    正视轩辕坚,这是对自己所认可的对手的尊敬。“众人皆道吴帝千古明君,本不信,今日一见,果然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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