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第十四章 吴都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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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吴都汴京
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
向郊原踏青,恣歌携手。醉醺醺、尚寻芳酒。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
吴地江南,烟花三月。
桃红柳绿,万紫千红,如此花重重,天下无双,汴京城。
正值武林大会,直至城外百里,车马塞途,饮食百物皆倍穹常时,而依旧人满为患。
汴京城内,窈窕淑女,珠翠罗绮,翠裙红衣彩绸伞,人面桃花,双目盈盈。俊俏公子,长剑碧箫,素衣翩翩青玉冠,风流倜傥、凤目含情。
自长江一路逆行的船只泊于汴河,正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碧瓦青甍,画栋朱帘,买卖昼夜不绝,酒肆客栈,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戏院青楼,琵琶声声,彩衣飘动。四面笙歌,只道世外仙境人间留。
午时,一红一白的身影各骑在一匹骏马进入了汴京,自然是东门孤雨与慕连寒雪。
本不欲亲骑,奈何汴京城中已是水泄不通,两人狂妄,却也足够理智,此时还不欲暴露过多的势力,便命风鬼牵了马独身进城。
一路踏花而来,不想沾了一身郁香,偶尔逐来一只蜂蝶,倒是应了那句‘踏花归去马蹄香’。
满城的柳絮,沉淀在春天的馨香发酵,夹带几缕微风,自是吹面不寒。阳光很暖,却不刺眼,晒得铺了青石板一层的柳絮更加蓬松。狂乱的马蹄声自远而近,白絮随着石板路微微震动。
琵琶的旋律,二胡的节奏,江南的曲谱是缓慢的,这里的迷人在于恰到好处的欲拒还休,于是有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惊艳。而此刻,狂奔的骏马碎了满城悠然,搅乱一片白絮纷飞——两骑高大亮黑的骏马一前一后疾驰而过,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商旅行人,马上一人白衣胜雪,一人红衣染血,竟在拥挤的城中赛马技。
白衣的人略微领先,忙于躲闪的路人撞翻了小贩的木车,于是满箱青梅在身后滚了一地,红衣男子却不勒马,竟还加鞭欲催,那马却似有灵性,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竟是高高跃了过去,只骇的旁人一场虚惊。众人欲怒,却见那暗红的身影借着一跃逐上了白袍男子,两人此时并驾齐驱,直裰鼓风,袍裾纷飞,蓦然只觉倾城倾国。那一双身影转眼便消失,只是脑中红白交织的颜色久久挥之不去,匆匆的马蹄声盘亘,再回想时,竟是连那两人样貌也未曾看清,只似南柯一梦,犹各自惊叹不已。
天水楼,与天一楼并称,同属逍遥门下,却决不经营买卖,只做客栈酒肆生意。
此时,正是生意兴隆时,上官玉青正在隔间与各方掌门对饮,却听见一片惊呼,紧接着是骤然勒马的嘶鸣。待与众人一道出去,外面竟是噤若寒蝉,入眼的便是双方对峙的场面——两人各牵一匹黑马,漫不经心的站在一侧,身前挡一灰袍男子,举着剑与几十名各派弟子相持不下。
而虽说是相持不下,却是灰袍男子身后的那两人并未介入,然而光是不经意间放出的威压便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弟子冷汗淋漓。
掌门们见了这番情形心知这几人不易与,哪里还能袖手旁观,二话不说便上前护在自家弟子身前,一脸戒备的望向眼前的三人,仔细一看才一惊——
那灰袍男子举剑横于胸前,然而竟没有半分气息,似乎眼前站的不是人,是魂。而男子身后的那两人更是奇异——一美。只能用,美。美,却无人会将其误认为女子,女子无法拥有,如此张狂霸道的,美。
人一袭雪衣,白纱遮颜,艳纹云袖,垂直地面的宽大外袍边绽开一朵朵艳色梅花,身旁坠一枝红梅,再看时,竟是一把玉剑。浑身浸着冬日的冷寒,飘然如仙,而腰间却盘条红色长蛇,蛇头昂起,一双金色的眼半眯,吐着暗紫色的蛇信,与神祗般的男子一道,居然半点不突兀,竟是恍若倾城。一人暗红外袍,上面以紫金彩绫绣着各种异兽,张牙舞爪,坠以玄色流苏,一头黑发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艳红,戴一藏青獠牙鬼面,一双墨眸若一潭深涧,不加掩饰却看不透,只因其中沉淀了太多,令人心惊。男子抱一把乌鞘长剑,剑上铸一金蛇,蛇鳞与剑鞘摩擦发出细小的声音,才惊觉那黑眼金蛇竟是活物,更是惊惧不已,却是不自觉地被吸引,只如地狱的妖蝶,邪魅惑人,蛊毒人心。
只道风华绝代。
绝代,风华。
却,格格不入,与江南,格格不入。
不禁想问一句,如此的两人,来江南,为何?
于是,有人问出了口,“不知阁下从何而来,到汴京是谓何事?”说话的男子已至不惑之年,一脸正气,却是心思耿直之人,正是凤凰楼主,然而再无心思,说完这话亦是自觉突兀。其他派别的掌门责备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那人似乎也觉失了礼数,正想解释什么,却意外地听到了回应。
“这位侠士问的真是奇怪。。。阳春三月,至于汴京,自然是,为了游春。。。”鬼面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萧萧肃肃却是分外好听,分辨时,竟是极为年轻男子的嗓音,而有如此魄力,不由吃了一惊。
众人一噎——身在江湖,怎能不知武林大会在即,怎能不知天水楼是逍遥门靡下,这两人明显不是简单人物,此时闯入天水楼,却说是来江南游春。。。
一时无话可说,却见一青一白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青衣之人一双褐眸,琥珀色的瞳仁中自是正气凌然,俊逸的面容一脸严肃认真,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知,不知为何,简单的青衣穿在这人身上就如此特别,让人想要信任,想要托付。一把玉箫,一把竹剑,不是君子玉青还是谁。
白衣之人眉目疏朗,温文尔雅,身材颀长却带些病态的瘦弱,一看便知是从未习武之人,一路走来,酒肆也胜似王府的长廊,沾上些贵族的气息。这个人不该行走江湖,而该在园林中流觞曲水、吟月赏花。面如冠玉,行若贵族,看来便是传闻中逍遥门的左使吧。
听闻逍遥门左使鲜少在人前露面,自上官玉青集成逍遥门主之时便辅佐起、其身侧,不会武功,文弱之质,却一手建立起逍遥门的财源脉络,使门中日进斗金,上官玉青可以登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上不了此人的才华。东门孤雨微皱蛾眉,望着那个纤瘦的身影,自己不喜此人啊。。。那身白衣太过碍眼,雪色。。。果然只有身旁的那人才配得上呀。。。
青衣人看向这边,一眼即辨出了那两人,还未开口却听白衣公子的声音缓缓流出。
“阁下的剑气,连我这个不会武之人也感受到了呢,如此霸道的剑术,以一人之力与惊鸿山庄三百余人相抗,的确可以——魔教教主花鬼。。。听闻阁下已久,本以为会是敢作敢当之人,却不知阁下竟是连自己的野心也不敢承认么?!武林大会,各方豪俊来此聚首本为实现抱负,阁下若是连堂堂正正与众人一较高下胆量也无,便不要千里迢迢赶到此处,又何必拿着等借口搪塞我等?!”
众人一愣,看向红衣男子的眼里顿时多了戒备,这人竟是花鬼么,果然不是简单角色。。。又因着方才白衣男子的话,顿时多了几分豪气,想着传言中的花鬼亦不过是心虚之人。
带着几许赞赏,东门孤雨望向白衣男子。不简单啊,单单几句话能有如此效果,但是。。。
“逍遥门的左使阁下,我亦久闻,但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本不是花鬼,此番下江南确实只为游春,顺便拜访故人。。。是吧,盟主?”
“你还要争辩?!你一个魔教教主又怎会识得盟主,况。。。”一名掌门吼道。
“王掌门,别说了,此人,的确不是花鬼。”只一句温言,便止住了白衣人,说话的正是上官玉青。
此人竟真的与武林盟这相识?众皆一惊,却见青衣的男子缓缓走近,“你来了。”
“是。盟主还记得我就好,那么,也请记得我们的赌约,若是逍遥门在武林大会上输了,切莫违誓啊。。。”
众人一惊,正欲相问,上官玉青却径自答道,“自然不会。”
“好!那么,我等初至江南,还请盟主为我等觅个地方住下吧。。。”
“自然是好的,此时,就在这天水楼中,先用午膳吧。”
“哈!盟主好爽快,此番寻来果然没错!如此,便多谢了。”
言罢,不顾他人,一红一白两人径自穿过人群,灰袍男子跟随其后,走进里间。方才紧张的对峙似乎都成了一场闹剧。
一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这场闹剧的初衷,“喂,你停下!”知道那人既不是花鬼也添了些底气,竟嚷了一句。
眼见着自己竟被无视,那弟子脸面放不下,“喂,叫你呢!方才你的马撞翻了我们的酒桌,你不懂得道歉么?!”
而话毕,那弟子便后悔了,只因鬼面男子投来的一个眼神。那是怎样的眼神,仿佛看着的是一个死物,墨色的眼中没有愤怒,亦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单单的看着,却让人浑身战栗。再不敢多话,看着那个男子携着白衣人消失在转角,才双脚发软跪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亦是心中一悸,立刻将上官玉青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开了,上官玉青却只道不能明说,掌门们想着君子玉青从来是光明正大之人,只道是那鬼面男子逼迫上官玉青下了什么赌约,又怎能想到这竟是一场骗局,又怎能想到赌下的是整个江湖。
“盟主放心,虽然我等不知那赌约内容,但只要逍遥门在武林大会夺魁便能赢了那鬼面男人吧,无论如何,我等必将相助。”
“对!盟主就是知道此次定然有异才让逍遥门全门上下参加比武的吧,我等之前还心存怀疑,愧疚,愧疚!”
“‘愧疚’二字玉青可不敢受。只是各位盟主,玉青感激不尽。。。”口中说着,心里却苦笑,自己向来只说实话,却不想此刻为了那人竟是口若悬河,而他人丝毫不会起疑,难道天生便是精于此道么。。。一丝惨然的笑一闪而过,又继续说着感谢的话,却忽略了身后白衣男子深思的眼神。
门主,门主,你究竟还瞒了些什么。。。是从何时开始,我再也猜不到你所想的,你可知,我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