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第十章 君子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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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君子玉青
上官玉青,少年之龄,便继任逍遥门掌门。
武林大会上,一支玉箫,一把竹剑,技压群雄;少年之龄,谈笑风生,学富五车,自诗曰:
家泉石眼两三茎,晓看阴根紫脉生。
今年水曲春沙上,笛管新篁拔玉青。
上官玉青,一箫,一剑,一诗。
是以,人称君子玉青。尊为武林盟主。
吴地,长江以南。
吴,凭着富饶的土地,发达的水系,千百年来,男耕女织,民风淳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于是吴人得以以极少的军队守得这一肥沃之地。吴地,可谓如今乱世之中国的世外桃源。
吴虞间隔着一条长江,吴国的最强的水军于此驻守。
长江之后,峡谷山地,丛林之中,阡陌纵横,陷阱遍布,若无吴人带领,纵使百万雄师,也无一人能走出。
当今吴帝,轩辕坚,励精图治,改革新政,深得民心。
吴地,乱世之中唯一的净土,江湖的世界。如今三大门派:逍遥门,凤凰楼,灵蝶谷,皆在于此。
飘渺的云海之上,影影绰绰的群山如林,覆盖着常青松,苍翠欲滴。吴人叫这里,忘归山,是以其美,人之至此,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之意。
忘归山中,一峰最高,状如利刃,陡峭直上,不见峰顶,只见一道瀑布自峰顶落下,仿若银河落自九天。吴人叫这里,逍遥峰,是以人之至此,看破红尘,从此逍遥,再不入尘世之意。
逍遥峰上逍遥门。武林之首,实力超群。
云雾缭绕中,一人青衣玉簪,乌发半散,伫于峰顶奇石之上,临风横箫,衣决翩翩。晨曦的微光洒在俊逸的侧脸上,凤眸闭阖,简单的青衣在这人身上却堪比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透出高贵的气质,婉转的箫音缭绕身旁,俨然便是隐居的贵族。若不是腰间的竹剑,无人能猜出这仅二十四岁的青年便是武林盟主。
一曲终了,男子睁开阖着的眼,褐眸微张,眸中透着凌然,一时间,方才的斯文仿若幻觉。剑眉入鬓,男子立得笔直,如一把竹剑,却也如竹剑般,正直不阿,不容侵犯,却绝不犯人,“公子”之名,名副其实。眉宇间透出卓绝,衬着眼中的高傲,更显英明果断的气质,此时的男子再无人会认错——这就是君子玉青,一代豪杰,武林盟主。
俊逸男子久久伫立,似在沉思。忽然,男子转身,一片柳叶自男子手中飞出,竟生生钉入了高大的松树中。
“左使,有什么事吗?你已经在那里很久了。”男子开口,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纵使身在他处,也仿佛立于最肃穆的大殿中,让人想要诚服。
松树的阴影中立刻走出一个白衣青年,恭敬地一拜,“门主,属下只是想知道,逍遥门向来只派大弟子参加武林大会,已有百余年,为何这次。。。”
“左使,我说过了,我有我的理由。”
“但是。。。”
“左使,自我继任逍遥盟主,你便追随我身边,我只希望你可以理解我。”说罢便转身,似乎不想再多言。
沉默。
白衣男子深深的注视着那人的背影,有些什么在眼中充盈,久久,才绝望般的收回目光。
“。。。是,门主”
白衣青年略作一揖,又望了已转过身去的男子一眼,终于退下。那样的目光,承载了太多——那么深邃的绝望。。。然而兀自沉思的男子却不曾发现。
执箫,又是一曲,却是塞外的风格,箫音急促,竟是吹出了西北的鼓点,身在山中,竟能有“长河落日圆”的意境,技巧堪称绝妙。虽如此,却总失了几分旷达,无奈,吹曲之人心中郁结。
曲罢,男子身后中蓦然出现一个黑影。
“怎样?”
“回门主,吴帝已经得到花鬼的回信,魔教定将赴约。”
男子不语,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将那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
“。。。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应一声是,暗道门主向来憎恶分明,今日如此不形于色着实反常,只是给人的压力着实更大了,忙不迭退下。
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消失,男子仍旧默然。
良久,一声嗟叹。
“罢了,罢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复又苦笑,自己是希望如此的吧,不然又怎会早早便通知门下所有弟子参加武林大会呢。。。七年了。。。花鬼将会赴约,那么那个人定然也会来吧,毕竟,那人可是愿意为他颠覆天下啊。。。笑容敛下,只剩心中一阵阵的抽痛,自嘲的想着,明知自己不是那个“他”,明知是被利用,却仍是陷进去了啊。。。
想起七年前,那个意外的相遇,那人一袭红衣,一樽梅花酿,自己便失了一颗心。
那人离开前给了自己一个曲谱,说是失传的塞外神曲《舞马词》,特地送给自己。
那人之后差人送来一只玉箫,说是信物,约定将来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于是,公子玉青的腰间从此多了一把玉箫,逍遥峰上从此多了塞外的音律。
上官玉青不傻。那本曲谱,本是那人随手给自己的,明知逍遥门主善江南乐曲;那把玉箫,大概是那人一时兴起送来,明知公子玉青弹筝。
那人想要报复天下,与自己的志向背道而驰,却偏偏笃信那人口头的诺言。猜到了那人便是东门孤雨,猜到了花鬼便是慕连寒雪,却什么也不做。。。
想起娘死前对自己说的话——“玉儿,娘的药可以解天下所有的毒,但是,答应娘,绝不要动情,情毒,无药可解。”
那时自己说了什么?。。。是了,自己信誓旦旦地发誓,若有动情之日,自当亲自断去。想起那时娘无奈的表情,默然。。。上官家的人向来痴情,娘大概早想到有这么一天了吧。。。但是,“情”,又岂是说断便能断的,此时方知何谓“剪不断,理还乱”。。。
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俊朗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
再睁开眼时,已不见方才的郁结,只剩一片清明,傲然正气,腰间,一剑,一箫,仗剑行天下,吟箫万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