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方势力
    雪衣男子白发金瞳，执一把白色长剑，袍裾翻飞，带起衣角的艳红，苍白俊美的脸上透出天生的冷漠，竟似雪中怒放的寒梅，暗香飘动，却孤傲凌人，使人不敢上前采摘。
    红衣男子黑发墨眸，舞一只乌鞘剑，黑发隐隐泛出血的色泽，暗红的唇勾起一抹浅笑，带着令人战栗的美，然而那双眼中透出的疯狂却令人胆寒，仿若地狱的妖花，蛊毒人心。
    身形变幻间，伴以两剑相击的声音，清冽的金属声撞在大厅的石壁上激起一串余音，两人举手投足，衣决翻飞，竟不似一场比试，更似一场盛世歌舞，然而震撼中，其剑术，已入无人之境。
    红白黑三色在空气中晕染相交，剑刃反射着日光，光晕流转间，浸开淡雅的梅香，也不知是雪衣男子带出的香气，或是石城之下梅林的芬芳。
    教中一干下属来到时见到的便是如此情景，不由都看呆了，直到两人收剑，东门孤雨半搂着慕连寒雪坐回宽大的石椅才纷纷回神。
    “属下云鬼拜见教主、尊上。”一人带头，众人也纷纷上前。
    “尊上么”东门孤雨在白衣男子耳边低语，“你这下属倒还懂事”，嘴角浅勾，心里却打量着这云鬼到底有几分忠心。
    慕连寒雪哪里还会不明，紧了紧握住东门孤雨的手，“此人可信，为虞罪臣之子，垂死，为我所救，一直追随，管理此地，风鬼随侍我身侧，另有水、雾二鬼在外分管白道与黑道事务，我已招他们回教，过几日便让你见上一见”
    “嗯”，想着慕连寒雪当年便是凭着一手绝高的医术救了重伤的自己，十年间，定是更加精进，救几个垂死之人当然不在话下，思及这期间慕连一面躲避追杀，一面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势力，困难可想而知。东门孤雨望着身旁如神祗般的男子，这是与自己一样的强者，顿时情难自己，扳过雪衣男子的脸便吻上轮廓分明的唇，慕连寒雪一惊，薄唇微张，对方的舌便毫不客气的挤了进来，又怎会示弱，随即便吻得难舍难分。
    再说那些教众一一通报完毕却迟迟不见回应，想到教主平时的冷酷无情，都有些心虚，莫不是哪处做得不好，大着胆子望一眼阶梯之上，却见石坐上的两人竟是吻在了一起，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教主，城外突现大批军队！”
    众人一惊，这梅林原本是在一个湖心小岛上，四面环山，若不知教中密道，须得跳下万丈悬崖，再经崖下激流中隐藏的石洞方可抵达，稍有不慎就是头破血流。何况魔教在梅林深处，不仔细观察，甚至极难发现石壁中竟是一座城池，多年来无人发觉，又怎会突然引来了军队。
    惊慌间，却见石座上那二人神色如常。
    “慕连，方才急于见你，直接从城外跃了上来，未曾留意，如今便由你这教主带我在城中看看，可好”
    “好”，慕连寒雪转头，“云，先带人下去迎接，不要丢了魔教的面子”
    云鬼立时便明白这是在那二人计划之中，想起教主前日让自己准备的东西，原来意在于此，忙退了下去。
    “东门，你如何找到密道？”
    “既是为你所建，我定能寻到。”
    “东门，你如何解了道内迷阵？”
    “既是为你所设，我定能解。”
    “东门，你丝毫不提此事，就不怕我未作准备？”
    “我爱你，亦知你。”
    “东门，你太自信。”
    “你不喜？”
    “喜极。”
    相视长笑，遂下城。
    这石城除了顶层的石厅都处于崖壁之中，未开一窗，空气却极好，走廊两旁悬满烛火，四壁嵌以明珠，竟是灯火辉煌，比想象中更加庞大的规模，然而雕梁画栋无一不缺，古籍珍品被毫不顾忌的陈列在廊侧的红杉木架上，奢华不逊皇宫。
    石城四周作为房间，中心是盘旋的楼梯，往下望去竟不见尽头，可见其高。
    “慕连，这石城以何命名？”
    “鬼城”
    “魔教与鬼城，慕连，真是白费了你这如仙般的气质，倒是与我更配。”
    “我本非仙，况且逆天下而行，总会被如此相传，不如直接投我所好。”
    “‘投我所好’，慕连，无人会信你有此好。”
    “你信。”
    “哈！慕连，竟无人看出你的疯狂比我更甚。”
    “你不喜？”
    “喜极。”
    “慕连，你这里太静，倒也应了这‘鬼城’的名，何不奏乐？”
    “不喜奏乐之人，不喜音韵之情，不喜乐中之境，不如无声。”
    “慕连，你太挑剔。。。不过，我亦然，但若为君所奏，愿洗耳恭听”
    “今夜，愿为君鼓瑟而歌。”
    “好。”
    “慕连，你平时都如此走下去吗？”
    “从未。”
    “我们果然一样。”
    于是相携径直跃下。
    城下，云鬼带众人迎向军队。
    军中士兵均着玄色铠甲，胯下是统一的黑色骏马，竟有上万人之多，排列在鬼城之下，无人指挥却无一丝慌乱，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也无丝毫惊奇，径自列队。为首之人举一张墨色大旗，旗上画一魔鬼，张牙舞爪，却生的一双蝶翅，通体漆以朱色，一眼望去，只见那魔鬼之后黑色军队盖满整片梅林，恍然间竟如撒旦的魔军。
    鬼城众人见到如此庞大的军队，且明显不属任何一国，便猜到是曾今的七皇子隐藏的势力，而上万军队移动，暗探竟无丝毫消息，心知这东门孤雨手断定不亚于教主，当下更是敬畏万分。
    思量间，却见两人自空中而来，竟是从鬼城顶端直接跃下，一人白衣胜雪，一人红衣似血，连忙上前
    “属下见过教主，尊上”
    “云，上礼”慕连寒雪望一眼漆黑的大军，“今日起就要委屈诸位常驻于我魔教鬼城之中，一点小礼聊表心意，还愿诸位莫要嫌弃”
    说罢，便见城中抬出了上百大缸，每个大缸十员壮汉也鲜能围住，正奇异间，却闻一阵酒香传出，竟全是上好的佳酿。
    军纪严明，平时都禁止士兵饮酒，众人本就有些跃跃欲试，更何况这等佳酿，正心痒，却又碍于军纪不敢作声，却见军中步出一人，对着东门孤雨单膝跪下
    “末将秦风领魔军参见吾王”
    又对慕连寒雪一拜，“谢过魔教教主，但魔军军纪严明，防患于未然，军中皆不得饮酒，还望教主见谅”
    秦风也是个忠心的人，一心想助东门孤雨实现野心，一路上也听闻了传言，知晓自己的王与慕连寒雪关系匪浅，暗忖此番恐怕是来见此人，却没想到慕连寒雪竟是这魔教教主。又见慕连寒雪姿若神祗，不似会喜争斗之人，王上与其如斯般亲密，暗暗担心会阻碍王上夺得天下，便欲出言相试。
    不料慕连寒雪竟低笑出声，教中下属从未听过教主的笑声，此时只觉汗毛倒竖
    “‘防患’？想必秦将军是知道的吧，我慕连寒雪可是异瞳之子，是给天下带去灾难的人！我才是最大的忧患！如今我欲饮酒，就是有患又能奈我何？况且汝等若醉，我鬼城众人自会防御，有客自远方来，若堂堂魔教竟不敢邀客尽欢，教主之名，慕连寒雪受之何用？！”
    复又笑道，“汝等既为魔军，本就是疯狂之人，今日恰有佳酿，再添几分疯狂又当如何？”如此不可一世的话，被天籁般的嗓音说出，竟显得理所当然。只见慕容寒雪一拂袖，一大碗酒便卷入手中，仰头饮尽，碎碗于地，自是风华无限“此城为我所有，此城之人遵我之令，今日这酒必饮，不醉之人不进城门！”
    一阵狂风卷来，吹散了一头雪发，白袍随风而起，伴着那人脸上张狂的笑，众人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人不是仙，是堕落的神祗，甚至比魔鬼更加疯狂。
    秦风这才猛然发觉，眼前这人是慕连寒雪，是被天下追杀却了无音讯、是一手建立起这神秘莫测的魔教的人，又怎会是善与之辈，此番下来，顿觉心服。
    看着那人眼中直达灵魂的疯狂，东门孤雨狂笑，“好！破了军纪又如何，我等本是逆天之人，何拘于此？！魔军听令，今日便是不醉不归！”
    于是众皆席地而坐，开怀畅饮。
    夜半，鬼城之巅，石亭
    云雾中，隐隐可见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执杯对饮。
    听着城下的喧闹渐止，慕连寒雪再次倾满酒杯，“风，云，退下吧。”
    “是，教主。”
    回过头，却见东门孤雨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细长的眉微挑，“怎么？”
    “慕连，这是第三次了，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
    轻叹口气，“慕连，不用试了，当着我的面如此亲密的称呼下属，我也是会吃醋的。”
    慕连寒雪嘴角微扬，不语。
    “慕连，你是故意让我说出来的吧，罢了，便是顺了你的意又如何，慕连蓝锦的事我是有错，但你也太记仇了。。。”
    “。。。。。。”
    “慕连，听闻魔教教主惜字如金，今日城下如此多的句子，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
    “慕连，难得你如此多的句子，却是以几百坛佳酿易我十万军心，真是可怕。”
    “你滴酒未出，便得我魔城众人以尊上相称，又敬又畏，更可怕。”
    “既得人心，从此你我便同为二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想起什么，复又抿唇低笑。
    “东门，你在高兴什么？”
    “这样可怕的你，竟是我的。。。”
    “你亦是我的。”
    “。。。。。。”
    “东门，你的势力不止于此吧。”
    “知我者，慕连也。此地有十万精兵，另有二十万分别藏于虞、吴境内。”
    “真是大胆。”
    “你又如何呢，魔教已几乎吞并了惊鸿山庄，掌握黑白两道，如今故意伤人，让自己被千金悬赏，你是怕天下不知你花鬼吗？”
    “是。”
    “哈！果然与我一样狂妄！”
    “天下已乱，如今更乱些又如何。”
    “慕连，十年已至，如今，天下皆知东门孤雨，我践约了。”
    “如今，天下皆知魔教花鬼，我亦践约了。”
    “棋子已经摆好，该开始我们的计划了。”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