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 搖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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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裡總是充斥著一股難以言語的腥味,而且寂靜得讓人想死。黑暗裡漸漸凝聚了一點黃色的光芒,然後以這點光芒為聚焦點,不動聲色地快速漫延開來。逆流在光芒中走了出來。他還是以前那個嚴肅的樣子,不露一點破綻。我知道他是來接走我肚子裡的孩子的。他會將已經成形的六個月的胎兒從母親的體內完整地取走,放在一個玻璃瓶裡送去香格里拉。就像所有花葬族的人那樣。我們來自香格里拉,亡自香格里拉。
我的淚劃過芒白的臉頰,失去光澤的黑髮苛延殘存而散落滿地。逆流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隔空出現了一朵桃紅色的菊花形狀的放射形光芒。他沒有看過我一眼,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待他將光芒收進玻璃瓶裡之後,他的食指揮了揮又出現了那黃色的光芒。他背對著我然後告訴我,淚,我已是稱職的魂靈師了。說完,他帶著我的孩子消失了在光芒裡。不久之後我拖著瘦弱的身子離開了月城那個最深最深的牢房。父王在滿天風雪的清晨含著淚站在風裡。他的頭髮在風中孤獨地搖搖欲墜。他說:「淚,你回來了。」
我的心卻有一種厭惡油然而生,像是一隻火紅的惡魔正貪婪地伸出了它的舌頭。
我接受了哥死亡的事實。我坐在梳妝台前,將一頭烏髮細細梳著。我不再盤起我的頭髮,極星說過我梳半月髻才是最好看的。我靜靜欣賞這張讓哥討厭的臉。想了想,還是覺得該在上面用刀畫上幾刀。突然,窗外瓢進來幾片櫻花的花瓣。我拾起一片,眼淚鋪天蓋地。
那時,極星在櫻花樹下習武。花瓣跟隨著他回旋,一直瓢蕩在凡塵。我歡天喜地在他身邊托著腦袋數他又激起了幾片漣漪。待他收起靈力時,櫻花花瓣在他身後緩緩、輕瓢瓢地落下。他一直是那樣美好地在我眼中存在著,他的一顰一笑總能散發出讓我心動不已的魅力。我曾面紅耳赤地在他熟睡時悄悄告訴他,極星,我愛你。我單純地愛著你。不可救藥地愛上你。
這一次我收起了柔和的目光,像是身上所有的重石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似的輕呼了一口氣。是的,哥死了是最好的結局,我不用再在他身上找尋極星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