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回程
    战士们褪去了戎装，只是平民百姓，再不是那些个嗜血如狂、杀人如魔的所谓的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只是这个国家的子民，理应受到国家的庇护，可是现在他们为了国家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以何为代价，也许是亲人，也许是自己的身体，也许是灵魂，但我明白他们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
    大家在第四城萨奇的入口处修整，伯格巴勒正在使用治疗魔法为他们修整，每修好一个就往城门去一个。但是伤得重的是怎么也修不好了，断了腿的一辈子只能用一条腿走路，断了手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好好生活，断了那个的一辈子都碰不了女人了。
    看到那些受伤严重的，伯格巴勒会问：想回家吗，我的战士？
    就像现在，一个失去双腿的战士，被人用担架抬着走到他面前。
    他问：“我亲爱的战士，您想去哪？”
    那个战士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双腿已是血肉模糊，看不见小腿，只是突兀的摆在那里，就好像那不是人的腿。
    战士疼得说不出话来，动了动嘴，像是在说：“我想回家……”
    伯格巴勒此时已不是那个威武的指挥官，就像是一个孩子的家长，用手轻轻抚摸战士的额头，企图用魔法减轻他的痛苦。
    “我的战士，您还有什么愿望想要完成吗？”
    战士艰难的说话，伯格巴勒俯下身去聆听。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像是在看回家的孩子，说道：“请允许我送你一程，沃伊斯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他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又放在战士的胸口，“为你祈祷，我的孩子，荣耀只属于你……”
    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我看见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祈祷，有人在默哀。
    偌大的广场上一片死寂，秃鹫落在已断了气的尸体旁，想要吞噬他们的身体。
    有人愤怒地驱赶秃鹫，无力骂道：“这畜生！他们已是那么可怜，你还要来侵占他的身体，这魔鬼……这畜生……”骂着就没有了声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坐在广场上呆呆看着那毫无声息的躯体，默默落泪。
    伯格巴勒身前的战士，安静地合上眼，好像真的回家了。他是在做什么？他在剥夺他的生命吗？不，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冲破人群，冲到他面前，狠狠地说：“你住手！你想要杀他？！你根本没权利这么做！住手！”
    伯格巴勒收回魔法，面无表情：“我在救他，让他脱离痛苦。”
    “你在救他？你根本不知道他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不管快乐、痛苦或悲惨，那都是他的人生，你没权利剥夺！”
    “他的人生只剩下痛苦。”
    “有痛苦也好，但至少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没有了生命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喊道。
    伯格巴勒看着发疯的我，也开始愤怒：“他的家人全死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想起自己的经历。
    在人界时我就是孤儿，一个富豪收养了我，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却永远给不了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开始自暴自弃，挥霍无度，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曾经活得那么狼狈，而现在，我有什么资格来教育别人呢？
    可是我依然不想看见悲剧，就像现在，我决定好好活下去。
    我吼道：“死了又怎样？！我不是还好好的活着？！”我已经声嘶力竭，低头对那个奄奄一息的士兵说：“就算一个人，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像我一样。好吗？”
    那战士颤抖地说着话：“不……朋友……活着太痛苦了，我想回家。”泪水混杂着汗水从满是伤痕的脸上流过。
    “请相信我……请相信我……”他已经闭上眼，我还在喃喃说话，也许他再也听不见了吧。
    人们将他抬走，伯格巴勒开始替别人治疗。
    轮到利亚了，他用右手捂着左臂，脸色苍白，腿也是一瘸一瘸的。他走到伯格巴勒面前：“殿下，你可得帮我好好修修，最好别留下什么伤疤呀，不然以后找老婆就难了，哈哈。”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开玩笑。
    他看看我，露出一个让我放心的表情，笑道：“你还没死呀？”
    “你才死了呢。”我颇有默契的回答道。
    利亚抽气：“嘶——”
    显然是伤口被弄疼了。我突然想到今天魔法师伤得最重，因为红发青年发的魔法全是冲着魔法师来的。我竟然忘了朋友，我真该死。
    “嘿，利亚，你怎么样？严重吗？”后一句话是问伯格巴勒的。
    伯格巴勒看着他的左臂，冷静道：“嗯，要把东西拿出来，但是袭魅的兵器太厉害，上面都是倒刺，拿出来会很疼。”
    “没关系，尽管拿吧，我可不想以后天天看见这东西。”利亚还故作轻松的朝我挤鬼脸，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我看着一半埋没在他左臂上的黑色圆形刺勾，上面已经染满了血。周围的皮肤已经变黑，显然刺勾上抹了毒。
    “你忍着点。”
    利亚点点头。伯格巴勒开始替他取刺勾，过程我不想说了，反正极其残忍。完了之后，利亚左臂上发黑的肉都被剜了去，露出森森白骨。
    我生气地说：“就不能先打麻药吗？！”
    两人同时奇怪的地看着我。看来这里没有麻药这种东西……
    我送利亚回家，路上他一直不说话，我知道他很疼，只能让他靠在我胸口，轻抚他的脊背，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他忽然说话，又装做很轻松的样子：“嘿，兄弟，我都忘了问你了，你没受伤吧？”
    到现在还在关心我吗？越发觉得自己该死。
    强压住泪水，我说：“没有，一点都没伤到。”
    “嗯，那就好。你还真是好命，他这么想要你死，你都死不了。”
    我极力忍住泪水，喉咙发紧，说：“谁？伯格巴勒？也许吧，也许他是想要我死。不过没那么容易的，对吧。”
    “你还是别说话了吧，看你那副哭腔，可别为我掉眼泪啊。从小就倔，其实比谁都心软呢……”
    我嘴巴一瘪，泪水轰然而下，像瀑布一样浇在他头上。
    “啊丫丫，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水龙头一个。”
    我打他的头，他假装疼。然后两人就抱在一起了。我为这兄弟之情而感到骄傲。
    本文名称已改为《血之羁绊》，现正在连城另一地址连载，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继续支持，作者名称改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