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贰卷  第十四章、吵架时要看场合和对象(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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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你和她、不明白你们之间互动的情形,更不是什么会读心术的专家,没能力剖析你们这些被什么爱或感情冲昏头的家伙的心理。不过,我有个小小的忠告,你小子就姑且当作参考看看吧。」黑河站起身,右手放进长裤裤袋里,绕满绷带的左手搁在办公桌桌面。外头的徐徐微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一根根带起长及腰的墨色发丝。「不管你喜不喜欢人家、或者她喜不喜欢你,有件事情是比这些东西更值得你优先摆在第一位的。」
    
    「不要因为拥有了谁而满心雀跃到失去自我、更不要因为失去了谁而自弃寻短。」她顿了半晌,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一句深藏于内心已久的话。时时用来警惕自己的座右铭。「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活。」
    
    
    ——为自己而活。
    
    
    男学生摆出张痴呆的表情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她的颜面说道:「对了,老师妳的脸怎么了啊?是被什么人打了吗?还有左手也受伤了……」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快出去吧。」
    
    男学生张开嘴巴又闭上,又点了下头后,才开门、走出、关门。
    
    
    她不知道对方究竟听不听得进耳、或者能不能理解。那些都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她所能做的或给予的仅止于此;其余的,就只能看对方自身的造化。她不是没看过沉沦在情海中的人,有些情况还严重到简直是无法沟通、不可理喻,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父母是谁。直至最后受了伤害,眼中所看见的却还是只有对方。常言道爱情是盲目的、真爱无敌,会使人在一夕之间变成脑神经短路、思考不能的傻瓜,果真不假。
    
    
    因此,她绝不允许自己变成那种既狼狈又难堪的样子。
    
    
    那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先离开这里了。希望渡边修那个无赖别太小人太会记仇,因着刚才那几笔帐的缘故、而故意把网球部部室的门锁起来才好。为了能在最短时间内往返两处的便利性着想,她可是把所有家当都暂时留在了那里。
    
    
    黑河叹了口气,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后走向门口。接着就在意念有些涣散的精神状态下,伸出被绷带裹得像颗蚕茧般的左手扣在拉门上的凹槽中,慢慢地拖开那扇门板。
    
    在门板推开到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宽度之前,她的视线一径是停留在地面的。因此丝毫没察觉到门外还耸立了一道人影。当她预备跨出步伐而抬起头时,跳入视野中的那张脸俨然像枚爆破力十足的炸弹、轰得大脑一片空白。
    
    
    于是,她在无意识间自动开启的防卫机制,使她面无表情且若无其事地就又要将门缓缓关上。然而,同样陷入呆滞的对方却在这时候回过神、并且伸出左手按住门板,用听得出既气愤且急促的声音开口叫嚷:「黑河!」
    
    「妳的脸是怎么回事!?」
    
    
    对方猛然挡住门板而引起的震动、连带牵扯到左拳面上的伤口,她痛得忍不住呻吟一声,把手从门上抽走,接着整个人从门前退开、直退到撞上办公桌为止。她用右手紧紧压住左手、尽可能往身后藏。
    
    白石大步跨了进来、还将门用力往墙边推去,连发出撞击时的巨响都没去理会。倒是他后头的忍足谦也紧张的在门上东察西看,唯恐被烙上个破坏学校公物的罪名。
    
    
    「黑河,妳的脸是怎么回事?」他挟带着满身的怒气踱步到低着头的她面前,又重复一遍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会伤成这样?那些淤青是……还有这个!」
    
    他一手将她的身子扳正,另一手攫住她的左腕、举到自己眼前。那只对他而言非常小的左手从第一指节到腕关节这段都缠满了绷带。洁白的绷带表层还隐约透出斑斑红点。
    
    
    还在门口的忍足谦也听见相处了近三年、总是脾性温和的好友竟然难得扯开嗓门咆哮,在惊吓之余连忙赶到一旁。而在赶到的同时又受到更大的惊吓。「白石,你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吼得这么大声啊?呜哇!黑河,妳的脸又是怎么搞的?是被车子还是飞机撞到?怎么都是瘀青而且半边脸还肿起来——」
    
    「没什么……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放开。」她口齿不清地说道,想抽回被握住的手腕,奈何带伤的手却撼动不了对方的劲道。「要是把其它人引来就糟了……我说放开,白石藏之介!」
    
    「……谦也,麻烦你去把门关上。」
    
    
    喂喂……这句活像要闭门干架的命令是怎么搞的啊?敢问这家伙真的是和他同窗又同社团近三年的最佳拍档白石藏之介吗?其实他是只披着白石皮的不明生物没错吧。
    
    
    忍足谦也瞪着不知为何看起来怒火可谓直冲天际突破大气层最后还停留在外层空间呈现无重力漂浮状态的好友,感到前所未有的讶然。他一面好声好语地轻劝对方有事好商量先别动气,一面战战兢兢地照着对方的话做。曾几何时,他这位自制力强得教人汗颜、性格又温文尔雅让人称羡的好友,竟然也会有要被劝阻冷静的一天。
    
    
    直到关起的门和墙壁相互接触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后,白石才稍稍松开手劲、好让对方得以收手回去。
    
    
    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就这么直挺挺地矗立在她面前,板着张怒不可遏的阴沉脸色;而她也始终未正眼直视对方,只是低下头且微微侧过去,让过长的前发遮住眼睛。
    
    
    忍足谦也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种沉郁凝重的气氛压得窒息而亡。因此他按捺不住先行出声。「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啊。只是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啊,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他这句话的目标自然是针对自家好友的。但在见对方依旧毫无动静后,他只得轻叹一声,走上前,还把好友稍稍往旁边推了一下、使他让出某人面前的空间。「黑河,妳的脸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不需要知道。」她的右手横过身前捧住左手,将两手藏在侧过去的身后。还是没把头抬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不需要知道?妳知不知道我们一整天都在找妳啊!小春和小金还有阿银他们都一直担心妳是不是还在心情不好、还说什么连吃个午饭都像在吃样品一样完全没味道。我也会担心妳是不是因为我说过的那些话还在心情不好——」听到这句倔强的回答,让踢到铁板的忍足谦也也不禁跟着微微动起怒。只不过他的话还到一半,立刻就被好友插嘴进来。
    
    「……所以,这就是妳跟我们玩躲猫猫的原因?」
    
    白石又将好友往一边推开、然后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下颚,稍稍使了点力让她抬头。
    
    
    些微浮肿的右眼眼窝和破裂渗血的右侧嘴角都贴上了散发出药味的贴布,至于同样贴了贴布的左颊颧骨部位则几乎是充满了瘀血、而呈现肿胀的状态。整张面积不算大的小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状青紫黄色,活像被孩童胡乱玩耍过颜料的调色盘。连右眼眼白表面那些树枝状的血丝都还清晰可见。若要形容得直接一点的话,就是「惨不忍睹」。
    
    
    「妳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是谁打的?谁下的手?」
    
    
    清脆的〝啪!〞的一声,换来他一脸诧异的反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对方拍开。
    
    
    「就说了没事,跟你们没关系。不要管我。抓的这么用力做什么,很痛……」她揉了揉被对方捏到发疼的下颚,咬着牙说。
    
    「妳还知道会痛!脸被打成这副德性还要硬拗说不痛才有鬼——」
    
    「什么没关系啊?看看妳已经连话都讲不好了还在跟我们没关系。难道说是妳又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起冲突了吗?」被推开的谦也再度把好友推走、自己站到她面前,神情微愠。「不管怎样,打脸实在是太过分了,还打得这么彻底、根本就已经毁容了吧。再怎么说妳也是个女的啊。脸肿成这样能出门见人吗?妳的手又是怎么搞的?包得跟哆啦A梦的拳头一样!」
    
    
    白石死瞪着她意图逃避的眼神和举止,只觉得抓狂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殆尽。澎湃勃发的怒气在胸臆中不断膨胀、直至掀起漫天的惊涛骇浪。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气得发飙过。全身的血液彷佛一股脑儿聚积起来冲向头顶;已经到了只要来根针轻轻一戳、就会当场炸开也不奇怪的程度。
    
    
    ……他在生气?这个人在生气?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气成这样?
    
    灵感比常人强出数倍的黑河自然是深刻感受到来自对方那股剧烈燃烧的怒火。但她却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愤怒。只能以困惑的眼神斜斜睐向他。并且没来由地感到莫名愧疚。
    
    
    「昨天妳离开后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妳快说!」
    
    这句带有强烈祈使意味的命令让她倏地不满起来、心虚的感觉一扫而空,甚至竖起浑身汗毛像只朝敌人示威的野猫般,用比对方更加强硬的口吻回嘴。「不管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不要管我!」
    
    「什么跟我们没关系!既然看都看到了,那就有关系!」
    
    「就算看到了也不代表我必须跟你们交代什么,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哪里无关了!?妳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不让人管,那是想要变得多严重妳才会觉得后悔!?」
    
    「我才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既然做了就绝对不会后悔!你不要再管我了!」
    
    「谁还理妳准许管不管的,反正我是管定了!」
    
    「你——!你小子怎么这么固执,就说了不要管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固执的是妳、听不懂人话的也是妳,现在到底是谁的问题比较严重啊!」
    
    「当然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家伙问题比较大!」
    
    「什么叫多管闲事!我们都是因为担心妳——」
    
    「所以说不用你们担心,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解决!」
    
    「妳!妳的脑袋是水泥灌的吗!?真是气死我了!」
    
    「你可千万别气死在我这里,否则到时候还要报警处理会很麻烦的!」
    
    「妳竟然真的咒我气死!我看妳才是——」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统统住口!口气不要都这么凶啊、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吵架就算了也别把我和其它无辜的人一起扯进去啊!白石,你不要冲动……」唯恐两人明显不经大脑思考的话会朝向「愈来愈不客气路线」发展的忍足谦也,既好气又好笑地急忙忙上前抓住濒临暴走边缘的好友往后拖。然而他却很快、也非常无奈地发现到,面前的这两个人丝毫没把他这个第三者放在眼里。他十分悲情地产生了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这女人委实不容易,竟然能把全校一致公认无论处于何种窘困艰难的情境下、都还能保持沉着与气定神闲之情绪进退应对的网球部部长惹火到丧失理智。但是看她的样子,却仍然完全不晓得他发飙的理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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