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初卷 第十章、好奇心会惹来杀身之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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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晨练完毕,所有人都进入部室里更换服装时,渡边这才悠悠然地现身。他行经盘坐在球场最边缘的黑河面前,摆了摆手对双掌托腮的她打过招呼后,走进了部室。
「阿修,你刚刚跑去哪里了?」忍足谦也一见着来人,就迫不及待要同他报告不久前上演的那出戏码的详细实况。「你竟然错过刚刚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可惜了!我告诉你,白石他啊——」
「谦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当事人之一的白石赶紧横跨过桌面,伸长手摀住他的嘴巴。
「拜托!你都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明心迹了,现场还有那么多目击者,就算你想赖也赖不掉啦!」白石愣愣地任由对方拨开自己的手,指住自己的鼻头谴责。
「呃?什么表明心迹啊?我根本就没说过类似那方面的话啊——」
「那种事情哪需要明讲啊?瞎子都看得出来好吗。」金色小春也同谦也一个鼻孔出气,替某人打抱不平起来。彷佛把他自己刚刚曾提过的「公平竞争」当成空气。「假如你现在说你是开玩笑的,搞不好小守还会生气喔。」
「什么?阿守会生气?她为什么要生气啊?」正在模仿大家穿脱衣服的金太郎听到某些关键词、也顾不得自己半颗头还停留在豹纹背心里面,便急着抢话插嘴;还是后方的石田银帮忙替他把衣服拉好。
「哎唷,你小孩子不懂的,不用知道那么多没关系啦。」忍足谦也用不以为然的态度随口丢出这句话,立刻换来对方的激烈抗议。
「谦也你竟然这样说我!小心我去跟阿守告状、让她痛揍你一顿喔!」
「呃!不不不——你千万不要啊!我知道了、是我错了,拜托你什么都不要跟她说——」
财前光对着那头混乱叹完气,佯装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拉回来。「重点是,刚刚部长自己也说了,那个单膝跪地的动作根本是故意做的嘛。」
「——财前!你!」白石开始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一步棋;正可谓一步错,步步错。希望不要搞到最后全盘皆输。「你们,可不要到处去张扬些有的没的啊!」
确实,那是他抱着有点刻意和捉弄的心态所做出的举动;事实上,那个人没当场发飙就已经很令自己意外了。但他可不希望被某人听见什么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在气急攻心之下而因此和自己疏离。依她那种脸皮薄又容易被激怒的性格,是很有可能会做出那种反应。
就在不久前,有个千岁班上的同学逢人就说,黑河老师不知出于何故、竟然「徒手击碎」了保健室里的一个矮柜;那名学生就在现场、亲眼看见那个方方正正的柜子在一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状态——一堆木材。
可以的话,白石并不太希望自己有一天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啊?我错过了什么精采的吗?」渡边修叼着牙签,单手按住帽子笑起来。「该不会是白石这小子终于当众告白了吧?哈哈哈——」
「虽不中,亦不远矣。」忍足谦也模仿先前好友的口气回答道;只不过当下的这种情境,使这句话的欠揍度听起来又加深了几分。
于是,被消遣的当事人之一也学起某人、举起手刀,往损友头上切了下去。
「好了好了,反正我都已经错过了、多说无益。跟那个比起来,我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渡边修将众校队部员聚集过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什么?老师,你真的想那么做吗?」小石川搔了搔脸皮,用疑惑的口吻问道。「可是,我觉得黑河老师不像是会接受的个性……」
「就是说啊,我也是这么认为。」一氏将双臂盘在胸前,郑重地点了点头。「与其给她,倒不如留一点送给新进部员吧。搞不好之后还会有新人陆续加入喔。」
「……我也觉得,老师百分之两百不会接受的。」听了渡边修的提议后,感触最为深刻的财前默默地吐出这句话。
白石虽然没发表任何意见,但是他的想法和财前一模一样。他甚至能够在脑中想象对方会如何摆出不以为然的鄙视表情,进而说些相对应的吐槽话。
「唉、这种事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这时候,渡边的视线忽然扫到倚在墙边的某个高大人影。「啊,对了对了,怎么可以忘了千岁呢?喏、千岁,你也来——」
「嗯?那个……没关系啦,我就不必了。」千岁错愕地顿了顿,连忙扯开笑脸声声婉拒。「所以,还是不要浪费,留给想要或需要的人吧……」
「唉!我知道你一定在生气对不对?这都是我的错。看看你都已经入部这么久了,我竟然还没做这件事,真是太不应该了……」渡边修无视掉对方苦笑的神情,径自摀住脸颊、握起拳头,陷入全然自我哀伤的情绪中。「总之,我绝对不会忘了你的份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我、我一点也没在客气啊……真的不需要……」霎时间,千岁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触;也总算多少能体会到某经常发飙人士的感受了。
「好的——那就这么决定啰!」所有人挤在窄小的部室里异口同声、彼此加油打气。「那么,就选在放学后的社团练习时间来执行这件事吧!一、二、三!搞笑者为王——!」
然而,当他们才一打开部室门、立刻就被直挺挺杵在门前的某人吓得再度统统塞回那处狭窄的空间。
「——你们在做什么?喊的那么大声,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了。」黑河搓了搓蹦到自己身边的金太郎的脑袋,一双审视的凌厉目光来回扫遍面前的众校队选手——每张脸上的笑容都不含半点水分,说有多干就有多干。「你们刚刚说,想要执行什么事情?」
「呃!那、那个嘛……」忍足谦也傻笑起来,同身旁的一氏裕次互撞手臂。「既然说是要放学的团练后才要执行的计划,所以当然不能现在就透露啰!」
「说的没错。这是惊喜、惊喜啊!」
黑河瞇了瞇眼,转而望向身边的金太郎。「小金,告诉我你们刚刚在谈些什么好吗。」
「喔!当然没问题啊!那个啊,反正就是——」他兴奋地跳起身、一句话还没完,就被前辈们七手八脚地堵住嘴、压制在迭成座小山般的人群的最下方,整个人动弹不得。「好重!好重喔——你们赶快起来啦!我要被压死了啦——」
「等、等等一下!现在说出来的话,那就不是惊喜了啊!」
「……惊喜?」黑河瞇起眼睛,从眼缝中射出极其不信任意味的目光。「我总有种预感,你们所谓的『惊喜』、和我所认知的惊喜,好像存在着那么一点不太一样的差距。」
「那是因为老师是异类;就跟我一样啊。」对她的话深表同感的财前耸了耸肩附和道;使得周遭人纷纷用警戒的眼神瞪着他。于是他只得偏过头,闭上嘴巴叹气。「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总而言之,老师妳就好好期待放学后的『惊喜』吧。」
「阿光光说的没错。小守,妳今天一整天就尽管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等着迎接我们替妳准备的惊喜吧!」金色小春握起双手原地转圈圈,转完后还顺势往黑河的方向扑过去。最后的下场,当然就是被赏以肘拳反击攻势,面朝下直接趴倒在地。紧接着,一氏裕次扑在他身上,声泪俱下地频频叫唤小春你不要紧吧、小春你醒醒不要死啊之类教人摇头叹息的洒狗血台词。
「那么,现在我们大家都各自回去自己的地方吧。中午吃饭时间再见啰!」
黑河目送众人一个个从自己眼前离开,连挣扎不休的金太郎也被小石川和石田合力架走;接着,轮到最后一位欲离去的某人踩着猫足经过面前。
「……你,等一下。」从后方传来的她的声音、瞬间震住那位某人的脚步。「白石藏之介。」
那把嗓音冷到似乎能将人冻结成石像,令白石感到毛骨悚然;阵阵寒意从脚底爬升到头皮、又从头皮落回到脚底。尽管她会出现那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众人排除在外、蒙在鼓里。虽然他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将自己当成了网球部的一员。
「呃、有!黑河大人,您、您叫住小的,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显得有点干枯;然后尽可能表现出阿谀谄媚奉承极致的态度,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向自己的所在处。黑河皱起眉头,满心的问号与纳闷已经让她将适才面对对方时萌生的尴尬和不自在感全部抛至脑后;连对方故意作出夸张的毕恭毕敬都引不起自己的注意。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明明就听见你们提到我的名字。」她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又往前踩了一步;直到与对方缩短至仅仅一臂之遥的距离。「——你们,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基本上,她自己并不是会死缠烂打、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通常,只要对方露出一丝丝的犹豫或疑似为难的样子时,她就会干脆地放弃、不再继续坚持。然而,面前的这群人却是超出自己常识范围的存在;大概是那种就算自己想破脑袋、杀死所有的脑细胞、再加上砍断所有的脑神经后,也依然无法理解的特殊存在。
白石搔了搔脸颊,神色彷徨地东张西望;这才发现当下的网球场上一片空旷寂寥,只剩下彼此两人。搬不了救兵、更求助无门。
此刻她的模样看起来,与其说像只磨爪霍霍向猎物的掠食者,倒不如说更像一头浑身竖满棘刺的……豪猪。尖锐的棘刺顶端还带有倒钩,一旦扎进皮肤、就会深入肌肉,直至骨髓,并且怎么拔也拔不起来。若硬是想用力拔出的话,还会连皮带肉撕扯殆尽,痛彻心脾。
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念头莫名其妙、想象力过于丰富,但他就是会没来由对她作如此联想。
难道是因为在无意间又搞不清楚缘由的状态下耳闻自己的名字、而自动拉起的警戒防线吗?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