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序章 第二十三章、满腹心事谁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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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以「这样」男背女的状态回到学校时,众第一线目击者纷纷出现下巴拖地、目瞪口呆的惊诧样。
更确切地形容,应该是副部长小石川健二郎和祖师爷石田银各自僵着一张超龄脸孔,明显陷入呆滞。千岁千里扬起富饶兴味的笑容。忍足谦也和财前光对觑一眼,前者勾起了嘴角,表情古怪;后者搔了搔头皮,泰然处之。
「……你们干什么?那是些什么反应啊?」早猜到大家会是这种摆明欠人打的态度。白石仍旧神色自若,见怪不怪;对这些人毫无道理的小题大作的性格早已司空见惯。尤其是小春和一氏这对超夸张的搞笑组合。他们正摀着彼此的嘴巴、想办法不笑出声来,免得引起白石背上那位某人的警觉。
唯一尚且称得上正常的是金太郎。他的脸色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担忧,视线始终只固定白石肩膀上方、亲如姐姐的黑河的脸,以及她脸上的纯白敷料。
「到学校了吗?」充满疑惑的询问传进耳里。白石感觉到摆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悄悄收紧了些。「什么什么反应……难不成所有人都在吗?」
宾果。他在心里暗忖。只差没替她拉炮。
「阿守!」按捺不住的金太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险些将摇摇欲坠的两人撞倒。「妳的眼睛受伤了吗?会很痛吗?伤得很重吗?妳现在觉得怎么样?没事吧?」
「小金,我很好,你不要担心。」虽然视力暂且派不上用场,但黑河仍然露出了只有在金太郎面前才得以见到的温柔微笑;几乎成了神经系统层次的反射动作。她一手拍了拍眼下那颗灰白色的脑袋瓜示意。其主人倒也干脆利落地放她下马,反正「难得的经验」已经到手。现在他只一心一意想着赶去教训那群不识大体的队友们。
「白石也没事吗?」本来金太郎还想向部长算一算他放自己鸽子这件事的帐;不过在看到他不辞辛劳将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背回来的份上,便暂且放他一马、不跟他计较了。
听见金太郎的询问,他喘了几口气、拉了拉汗湿的衬衫衣领,随口应了声还好后,就直直地朝后头围观的众人走去。首先开刀的目标当然是自家拍档兼最佳损友。
「阿守,我来扶妳。」待黑河的脚一踩到地、还未稳当之前,不加思索的金太郎就立刻扑了上去。水汪汪的琉璃眼宛如小动物般散发出楚楚可怜光芒,只不过他发射的目标无福见识。但他的举动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像只无尾熊般紧紧攀在她身上,令她寸步难行。「……小金,你不要黏着我、这样子我很难走路。」
「黑河,妳的眼睛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个几天啊?」忍足谦也避开白石的肘击,一个闪身迅速欺近她和金太郎身边。
——嘿嘿嘿!这样子你就无法出手了吧。他对那名横眉竖目的银发社长猛扮鬼脸加大吐舌头。
——你这幼稚鬼,看我等一下怎么修理你。后者怒眼一瞪,转身去对付搞笑二人组。惹得当场一阵尖声怪叫。
「不,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须处理……」黑河捏了捏金太郎的肩膀,声调陡地下沉。「快点带我去保健室。」
「保健室?要做什么?」
「……把这身别扭的衣服换掉!」
「真可惜……那样看起来明明就还不错的说。」感叹者第一号,忍足谦也。目送身形相差无几的两人离去。「虽然她的个性那么沉闷又奇怪、又不可爱,不像个女人。可是穿上裙子后,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真的啊——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猴子穿上衣服也会像人……」感叹者第二号,财前光,悠悠然且语重心长地道出最符合那种情境的评语;与其说他是感叹者,倒不如说是吐槽者。黑河只手翻越过剪票台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让他印象深刻。只可惜无缘记录下来。
「……阿光,那样说老师太失礼了。」感叹者第三……不对。身为最佛心来者的石田银习惯性开口训斥后辈,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就是说啊,阿光。你穿女装的样子也很不赖啊。真可惜没有多拍几张照片留念呢,搞不好可以流传到数十年以后、变成镇部之宝喔。」小石川双臂交迭在胸前,代替某人将他吐槽回去。惹来后辈的一记白眼。
「呀——我就说嘛,小守穿起裙子一定很好看的。她本来就长得那么可爱,穿上女装后就更——」惊艳者金色小春,双手交握在胸前,在原地自我打转,随着粉色背景翩翩飞舞。恐怖的爱心攻势一波波侵袭旁人。「害人家都要迷上她了喔!不,人家我已经迷上她了——」
「小春!你想偷吃吗?喂!」
「白石。」唯一不与众人胡闹瞎起哄的正经人士,千岁千里走到自家社长旁边,向他传达不久前得到的情报。「教务长刚刚来过,说是等黑河回来后马上去找他。」
他点了点头。决定等到练习时间再好好「伺候」这些社员。据说网球强校之一——东京都的青春学园的部长手冢君,其训练方式非常严谨且有纪律,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喂,你在笑什么啊?看起来真是诡异。」忍足凑近他,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嗯?有吗?」白石摸了摸下巴,恢复到若无其事的模样。「对了,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们全都杵在这里可以吗?」
「黑河和一些男学生扮女装去抓电车之狼的事件,早就在学校里面传得绘声绘色了。据说那些新闻部的部员,还把这个事件改写成小说呢。」尽管千岁初来乍到、出席率也只有不到平均数值的一半;但由于经常四处走动的结果,消息还是颇为灵通。「多亏了这个好主意,连阿光也被列为风云人物之一了呢。」
「……前辈,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一想起走在路上被指指点点,外加后援会会员急遽暴增的恐怖后遗症,就让他全身鸡皮像雨后春笋般接连迸出;特别是多了某些拥有特殊变装癖癖好的人物、男女皆有,还成天不是追在自己后头就是跟踪自己、被逼着换女装,更是教他想干脆转校一走了之算了。他怀疑自己当初一定是脑筋短路,才会接受这种不情之请。
「哎唷——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看看我们阿光这么帅、这么可爱、又这么有型,不管是谁都会想要——」金色小春一面说,一面朝自家后辈的方向扑过去。财前见状不妙,赶紧闪避到全四天宝寺中最安全的地方——祖师爷石田银背后。小春发现暂时无法吃到他的豆腐,又嘟起嘴唇冷不防去偷袭忍足谦也的脸蛋。场面顿时又掀起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状况。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再闹了。」白石击了几下掌,提醒队员们别忘了自己身为学生的本份,早早各归各位。「现在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大家都回教室去吧。」
在众人在返回校舍的路上,也顺道聆听白石叙述整件事发展的过程。
「看不出来,黑河是个那么猛的家伙。」一氏裕次双手背在后脑杓上,吹了声口哨。「虽然听说过之前的不良少年事件;但是没有亲眼看到,还是不太相信——应该说很难相信吧,瞧瞧她那么小个子一只。」
「真可惜你们无法体会那种刺激感……老师是整个人徒手翻过剪票台、而且还没有出槌NG喔。」这是就普通人的状态而言。一想到当时画面,少数目击者之一的财前仍不免惋惜感叹。想当然白石的亲身经历一定更加深刻。「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上新闻。」
「你们在说什么啊?那实在太危险了。」金色小春出声斥责。待起哄的情绪稍微冷却后,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产生担忧的念头。「要是警察没有及时赶到,那你们要怎么办啊?所以我当初才反对……」
「……你没有反对吧,小春(前辈)。」周遭响起异口同声的吐槽。
「就是说啊。那个家伙,横冲直撞的,真是令人担心……」所有人将白石略为惆怅而叹气的模样看在眼里,面面相觑。
「要是我当时不在场的话,那后果真难以想象……」
「喂,白石……」
「什么?」
「你啊……」以忍足谦也为代表,他一把扣住对方的肩,神情十分严肃。白石注视着他发怔,一脸诧异。
「干嘛?你们怎么了?」
此时,呆板且老调的钟声响起,回荡在校园内。微风轻拂过枝叶,撩拨出一阵沙沙作响的摩擦声。
×
镜头转向保健室。悬吊在天花板的帘幕被拉上,遮掩住病床。布幕后头发出更换衣服时的细碎声音。
「小金,你不用待在这里了,快回去吧。」尽管目前只能看见一片微亮的空白,但黑河丝毫不受影响。换穿服装的动作依旧迅速利落,甚至比眼清目明的人还要灵活。「我一个人不会有问题的。」
「阿守。」金太郎盘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偏着一颗红棕色的脑袋。「妳觉得白石怎么样?」
投射在帘幕上的人影停顿下来,禁了禁声。「……你在说什么?」
「我刚刚忽然觉得……呃、我的意思是……」他搔了搔头发,咽咽唾沫,「阿守总是一直担任照顾人的角色,很辛苦。偶尔也要休息一下……」
「如果妳能跟也很会照顾人的白石在一起的话,那我就放心多了……」
苍绿色的帘幕倏地推到墙边。换回一身运动服装的黑河站在病床边,脸上缠着纱布。一把及腰乌丝还未经过整理,披头散发在肩上。「以年纪和资历来说,他自己也是需要人家照顾的人吧……而且,我并不记得自己曾经照顾过谁。」
「真要说的话,最让我伤脑筋的就是你吧,小金。」她勾起嘴角反讽,皮笑肉不笑。「不过这也许是个好主意……让白石代替我好好『照顾』你吧。这样我才可以真正落得轻松啊。」
闻言,金太郎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两三步跳到她面前,一颗红棕色的脑袋摇得媲美波浪鼓。「不要、我不要啦!他有毒手,很可怕的!」
「很好,那你就闭上嘴巴,当个乖小孩。」黑河揉乱他一头杂乱红毛,神情万般宠溺。「以后不要再提起刚刚的话题了,知道吗?我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小孩子来替我担心的地步。」
他点头应允,眼里含着两大泡泪珠。「可是为什么啊?难道妳不喜欢白石吗?我知道连我们班上的女生好像都对他印象很好啊。」
据他所知,无论是在校内、或是社上,在特定节日收到过最多礼物的总是白石。才貌兼具、文武并茂的他,集冷静与热情于一身,性格谦恭有礼,老少通吃。是四天宝寺中学这附近算是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
「……小金,可以带我去教务长室吗。」
黑河以捏捏少年的脸当作回答。掺着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金太郎抿起唇,静默;心里明白当她用那种口吻说话时,就算是天朝大臣来也劝服不了这个人的。他顺从地让对方手臂横过自己肩上,一双无辜大眼凝视着她的侧颜;接着,彷佛忆起了什么似地张开嘴巴。「对了、阿守,这个还妳。」
他从自己的裤袋中掏出一件黑色的小东西;正是她以为丢掉的那个护身符。虽然就结果而言也算是丢掉了没错。
「……这是在哪里捡到的?」她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前对白石说过「就算不去特地找它,它之后也会自己出现」之类的话,就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是阿银捡到的,说是妳遇到他、然后离开前掉的。大概是因为绳子断掉了吧,所以才会……」金太郎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笑个不停的黑河,头上冒出了大大小小的问号。「阿守,妳在笑什么啊?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流出的眼泪被纱布的纤维吸收殆尽。她摇了摇头,把手放回少年的肩上,继续往教务长室的方向前进。
「没,没事。我们走吧。」
金太郎拉着她的手,满脸困惑的神色。
……要用斩钉截铁的态度说出完全不喜欢这种话,绝对是假的。
假使有机会。哪颗思路清晰的脑袋,会拒绝这样的人物。
——要外貌有外貌,要内在有内在。要严肃有严肃,要搞笑有搞笑;要温柔,比任何人都还要温柔和体贴。
只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适合更出色、更优秀的对象。不管是在相貌、年龄、学历,亦或家世等各方面。无论这世界再怎么物换星移、再如何改朝换代,所谓门当户对的传统观念,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处于屹立不摇的社会地位;那算是评判一个人的一种基础和标准。或许不该说那是传统和老古板,而是其来有自的根据。毕竟,两个家庭背景和学问经历都很相似的人,就价值观方面应该也不至于会相差太远的。
我……没那种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