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爱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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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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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问题,穆恩略略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我不能否认,我从沙伊德的眼睛里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对于桑吉拉的浓浓爱意,可是,那种爱意又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极不安全——我的意思是,在他对桑吉拉表达爱意的眼神中,还隐藏着另外的叫人看不透的一些东西。”
“您没有问过我父亲吗?”维卡对父亲和桑吉拉之间的恩怨越来越关注了。
穆恩摇摇头,“即便我问了,他也不会承认的。你父亲是一个非常保守而又顽固的人,在他心里,家族的荣誉比任何感情都重要。他和桑吉拉的事情,除了那次被我无意中遇到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发生过。”
“他把桑吉拉藏起来了?”
在维卡想来,既然父亲要亲近桑吉拉,又不愿被人察觉到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桑吉拉安排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以便能够经常和他见面。
“他们几乎天天可以见面……”穆恩苦笑,“你别忘了,桑吉拉要天天来我的画室学画的。我所说的我再没有看到过他们在一起是因为——每次沙伊德一来,我就会躲到玫瑰园里去画画——直到他离开。”
“那么,我父亲为什么要烧死你们?明明是他和桑吉拉在一起啊?”
穆恩的脸上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才说道:“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已经准备休息了,沙伊德却意外的来到我的画室,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
“他告诉我,前一天的上午,他接到斋普尔一位高官的邀请函,约他到高官家里赴宴,可等他到了那里他才知道,那次宴会的客人只有他一个人。这位高官在宴席中向他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接受的请求,请他把家传三件珍宝之一的无忧王塔卖给东印度公司。”
“又是无忧王塔!”维卡嘀咕着,“我还没见过那件宝贝呢。它真的那么价值连城吗?”
“其实,连我都没有见过——”穆恩笑了笑,“咱们的家族规定,只有家族的继承人才能拥有看到宝物和保护宝物的权力,所以在土邦主府,除了你父亲之外,再没人见过这三件家传的珍宝。连大夫人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这么神秘……那位高官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沙伊德也很奇怪,他那晚来我这里也是想让我帮他想一想,究竟谁会向那位高官泄露秘密。我们俩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后来沙伊德忽然跳起来,脸色大变的说,他可能找到是谁走漏风声了。然后他就飞快地离开了。
“第二天,更令我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向很准时来画室上课的桑吉拉居然没有来,只是派了一个同村的孩子给我送信,说他家里出了点事,这几天都不能来上课了。我当时急着完成一幅新作品,也就没有细问,随他去了。可是到了晚上,桑吉拉却突然溜到玫瑰园里,说有件事要请我帮忙。那天,他看上去十分虚弱,就像刚刚得过一场大病似的,几次都要从坐着的椅子上滑到地上,我去扶他的时候,发现——他身上都是伤——我气愤的问他是谁打了他,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告诉我,要把这幅画,对,就是他的这幅肖像画藏在我这里。”
“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吗?”维卡很不理解的问。
“对,我看到这幅画很意外,后来桑吉拉才对我说,那是沙伊德几天前为他画好的,当时沙伊德还专门派了马车帮他把画送回了家。我就问他,为什么沙伊德送给你,你又要让我帮你保管呢?桑吉拉说,他不想给别人留下沙伊德的把柄。他知道沙伊德很在乎自己的名誉,所以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沙伊德惹祸。”“看来,桑吉拉对我父亲的爱是真心的。”
维卡不无伤感的望了望画中那微笑着的少年,“为什么真爱都这么短暂?”
“那位高官逼沙伊德逼的很紧,没过三天,就又来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沙伊德这次很快就给了他答复,说自己府中的三件珍宝都是传说而已,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沙伊德又说,如果高官不信的话,自己可以带着他亲自去密室里看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沙伊德还把密室唯一的一串钥匙放到了那位高官面前。可那位高官却没有去拿钥匙,他只是说,他会让沙伊德说出宝物下落的,就离开了。
“沙伊德很清楚,高官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也不知道高官接下去会怎么做,就只好静观其变。这期间,我因为这件事,也回到了府里去居住,以便可以天天和沙伊德一起筹划对策。”
“那——桑吉拉还来吗?”维卡很关心桑吉拉的事情。
“他那些日子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来过玫瑰园。有一次我忍不住问沙伊德,桑吉拉去了哪里,沙伊德却说,他也不知道,他还悄悄告诉我,他正派人四处寻找桑吉拉,可一直还没有找到。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觉得沙伊德的心情越来越焦躁、忧虑,我猜他可能是因为桑吉拉的突然失踪而有点情绪失控了。直到有一天下午,他再次接到那位高官的邀请去赴宴!我不知道他在宴会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记得,他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足足三天都没有出来。第四天,我在大夫人的请求下去敲书房的门,却惊讶的发现,书房门早已打开,沙伊德就像失去了魂魄的幽灵一样从里面走出来。
“他拽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来到玫瑰园我的画室里。在画室里,他——跪下来请求我,请求我承担和桑吉拉有私情的罪名!我大吃一惊,坚决不同意,可是他说,现在那位高官正在拿桑吉拉做筹码威胁他交出那三件珍宝!如果他同意了的话,不仅珍宝会被夺走,他的名誉也将受到巨大损害,他将无法在斋普尔立足!
“我很生气,问他为什么只想到自己,却没想到这么做对我的影响有多恶劣!我说,我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会再也抬不起头来。那时候,我该怎么办?沙伊德说,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我承认了,就对外界宣称我得了疯病,然后放一把大火烧掉玫瑰园,再假称我也葬身火海,然后躲起来,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做别的计划。谁知道,这一躲,我就躲了十八年!”
“也就是说,您同意了父亲的主意?”
“我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愿意把自己家里的宝贝拱手让给别人啊!不管那个人出多高的价钱,我也不会出卖自己的传家之宝。在这一点上,我和沙伊德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听母亲说——桑吉拉最后还是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是的!死得非常惨!”穆恩又激动起来,“他是被沙伊德亲手杀死的!”
“这?这怎么可能?”维卡微蹙着眉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清白?”穆恩咬牙切齿的说,“只有他自己清白了,他才能保住自己的宝贝和名誉!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那么,他是怎么杀死桑吉拉的?”维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好奇心驱使他要不断的探寻事情的真相,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即将揭露的真相会捣毁自己心目中父亲始终如一的形象。
“他污蔑桑吉拉和我合谋盗窃了府中的三件珍宝,目的是带着它们远走高飞!”
“他还报了案?!”维卡想起雷纳德向自己提起的那件陈年旧案。
“对!警察局应该有这件案子的案底。当时还对桑吉拉进行了拘押。”
“桑吉拉是怎么说的呀?”
“我不知道,因为当时我也被沙伊德以疯子为名软禁在玫瑰园里了。我很想去探望一下桑吉拉,问问他到底沙伊德和他说过什么,可是沙伊德看管我看管得很严,每天除了来送饭给我的仆人之外,我几乎接触不到府中的任何人。而送饭的仆人也得到了沙伊德的指令,绝不和我多说一句话。”
“真是奇怪!”维卡歪着头,望着那副画像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只为了那三件珍宝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行事吗?我倒真想看看那三件宝贝究竟有什么动人之处。”
“后来,桑吉拉因为证据不足被一个神秘的人物保释了。”
“会不会是我父亲保释了他?”维卡对父亲还存有一线希望,他不愿意看到父亲这么残忍的一面,“我是说,他不好出面,可他能派别人去——他在斋普尔的势力很强大的,不是吗?”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你父亲所做的一切,证明他和桑吉拉的保释毫无关系。”
“他……他又做了什么?”
“他在桑吉拉被保释后的当天,就派人把桑吉拉抓到了土邦主府!他逼他承认是他和我一起盗窃了那三件珍宝!”
“桑吉拉承认了吗?”
穆恩闭上眼睛,悲痛的摇着头,好像再也不愿回忆当年的痛苦往事似的。
“你让桑吉拉承认什么?当时我就是这样问沙伊德的!桑吉拉不知在警察局里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他变体鳞伤,几乎都要断气了……你父亲却还要逼着他在我和那位高官面前承认根本就没有的事情!”
“那位高官也来了吗?”
“不看到珍宝,他是不会放弃的!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根本不相信沙伊德向他编造的那些珍宝被偷的谎话。而且,他掌握着沙伊德和桑吉拉在一起的证据,尽管桑吉拉和我都替沙伊德辩解,说和桑吉拉在一起的其实是我。你也知道,我和你父亲的背影非常相像。可那个高官就是不罢休!他非要沙伊德证明自己和桑吉拉毫无关系才行!”
“所以,父亲就杀了桑吉拉?”
“有这个原因在里面。”穆恩神情凝重的说,“如果桑吉拉不死的话,沙伊德和他的把柄就会永远留在那个高官的手里,沙伊德不交出那三件珍宝,是得不到安宁的。”
“那三件死东西比一个心爱人的生命还重要吗?若是我,我宁肯把全世界都抛弃,也不能让别人伤害我的爱人!”
“这正是你父亲和你的最大区别!”穆恩爱怜的望着面露决绝之色的维卡,眼中充满了赞赏之色,“在这一点上,你似乎更像你的母亲。”
“因为我知道,世界上的一切都会离我而去,只有爱人的爱才会永恒的陪伴在我的身边。”维卡想到雷纳德温暖的怀抱和甜蜜的亲吻,唇边不禁荡起沉醉似的微笑。
“所以说——爱情有时候也不能是盲目的,最起码,不能爱错一个人!我祝福你们,孩子。”
“叔叔!谢谢您,叔叔。”维卡感激的再次要向穆恩下跪,因为穆恩是第一个向他和雷纳德的爱祝福的长辈,对于维卡来说,当他和雷纳德的爱还没有被亲人察觉的时候,再也没有比得到长辈的祝福更开心的事情了。
穆恩又一次拉起维卡,“可惜,桑吉拉没有你这样的运气,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爱上沙伊德那样一个既自私又残忍的男人?还对他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维卡觉得桑吉拉很傻,“他到死都没有透露过和我父亲的关系吗?”
“他是我见过的为了爱最执迷不悔的人!沙伊德为了杜绝那位高官侵吞珍宝的欲念,也做得太绝了!他不仅当着高官的面亲自鞭打桑吉拉,甚至——还——还亲手给桑吉拉灌下了毒药!”
“桑吉拉难道一点都不反抗吗?”
“即使他想反抗,当时也没有力气了!他只在临死之前,对沙伊德低低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他就——”
穆恩说不下去了,小小的画室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