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一室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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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角醒来看到羽睡的像孩子的脸,无声的笑了,脸在被子上蹭了蹭,坐起来,轻手轻脚出去了。听到小小的关门声,羽睁开眼睛看着纱帐,随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萧小兄弟起得好早。”角刚关上门,便有人拍上他的肩,角转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林祁曜下了楼。林祁曜不解地看着他,等到了楼下角才放开他的手。“羽还在睡,你那么大声会吵醒他的。”角轻声解释,林祁曜看着他感慨说:“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我的兄弟都用来勾心斗角了。”角走到饭桌旁,提起瓷壶,向外走。“当然了,我们家最重要的是家人,其他的都可以不要,我们五个兄弟姐妹从来视其他四人为生命。兄弟姐妹为手足,手足被断,那怎么能被称为人,你说呢?”角边走边说,林祁曜跟在他身后。“当然并不是我们只在意其他四人,而是娘亲舅舅和其他亲人,要不就是能力出众,要不就是被能力出众的人保护着,根本用不着我们来担心。在家里最重要的是娘亲,是她把我们联系起来的。即使我们现在可以为其他人去死,但如果有一天娘亲不在了,谁也不敢猜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我们之间也会出现利益之争,或许我们也会为了家族权力而起争斗,谁知道呢。不过娘亲是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的,因为最在乎我们的人就是娘亲。”角的话语中有着对他的娘亲喜爱尊敬,也有着对其他亲人的深厚感情。林祁曜突然想要见识一下角的家人,那样的亲情他追求一辈子也得不到。“听你的话,你家是令堂在执掌大权,令尊也乐意?”林祁曜有些怀疑,角摇摇头,见林祁曜不明白,便说:“我们家是一个特殊的家族,如果以后有机会看到娘亲,你便会明白的。我现在没有办法同你说清楚,总之我们家的关系很复杂,比这武林各派也不差。”到了厨房,角放下水壶,拿出火种将柴火点燃,放进炉膛里,呼呼吹火。洗锅,加水,盖上盖子,烧火,看起来十分熟练。
林祁曜很好奇,他可是第一次进厨房,如果被别人知道,他主动进了他一直很是不齿的厨房,肯定会被笑话一辈子的。“萧小兄弟怎么会厨房的活?”看着角熟练的动作问。角把火烧旺了,打了水洗水壶,洗净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将茶叶用小勺盛着倒入壶中,后又蹲下身烧火。他一边加柴一边说:“我们家里人都会一点,舅舅倒是烧得一手好菜,不过他嫌脏很少下厨,只偶尔在娘亲嘴馋和有重大喜庆的时候才会进厨房。娘亲烧的菜她自己都吃不下去,偏偏她又十分喜欢为我们下厨烧菜的感觉,从不要旁人帮忙。我们不吃她烧的饭菜,就只有饿着,所以等我们大一点的时候,都会学着下厨。不过不是很好,只是能吃。不要告诉我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等你吃过娘亲的菜,你就明白那些都是无聊之人享受了口腹之欲后的无稽之谈。”看着角心有余悸的样子,林祁曜对他的娘亲是越来越好奇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让人即使是在害怕时也带着笑意和怀念。水开了,角拿起一旁的木瓢把水舀起,倒进水壶里,盖上盖子。熄了火,留了一些燃着的木碳在炉膛里,温着锅里剩下的水,提起壶往外走。“不要去弄炉膛里的木碳。”林祁曜拿着一根木棍正用力戳木碳,玩得高兴时,角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他把木棍扔掉。讪讪的起身,环顾四周,已经没有角的身影了。他遗憾的看了炉膛一眼,追着角跑出去了。
角轻声关好门,转身就看到羽已经坐起身了,他把水壶放到桌子上,快速走到羽的身边,拉起被子把他裹着,埋怨的说:“身子不利落,就歇着,光着身子小心着凉。”羽任他裹着无奈的说:“我的身子没有那么差,再说了,我穿着里衣,哪里有光着身子?你这话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不知羞耻呢。而且你这般小心翼翼的,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只会拖累你。”角抱着他的力道增大,羽都感觉到疼痛,但他强自对着角笑。角看到羽的脸微微有些苍白,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力道大了,忙松开一些。他定定地看着羽:“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哪里拖累了我?我冲动不理智、又懒又馋,别人都嫌弃我,只有你不会。而且我还很笨,出来将近一月的时间,不是你,我早被人骗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是我拖累了你才是。娘亲说就是太聪明,你的身子才会这么弱的,得好好养着,我不但没有照顾你,还总是拖累你,你也不介意。以后你再这么说,我就会以为你是在嫌弃我,我会生气哦,然后不吃饭,让你心疼。”听着角贬低自己的耍赖的话,羽闭着眼睛靠在角的肩头,轻轻说:“有你真好,能拥有你们是我上一世修来的福气。”角紧紧地抱着他,轻轻的但很认真地说:“能够认识你,能够认识其他兄弟姐妹,能够拥有你们,也是我天大的福气。我很庆幸我认识你们,否则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以前没有人会真心为我担心,现在你们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永远不要说你拖累我的话,因为我们是兄弟,而且你从来不会拖累谁,没有人有资格让你拖累。”羽的泪静静地落下,人却笑了,那笑犹如空山新雨后的初晴,干净清新得令人目眩,甘愿用一生来守候。
细细的雨无声的落下,给整个世界的房屋、树木和人都罩上一层轻纱。白色的雾气弥漫着升高消失不见,然后又升起,弥漫开来,周而复始,天空永远都是亲近而疏远的、清晰而又朦胧的。
一个穿着华服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背着的手握成了拳,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窗外树叶儿因雨水的洗刷而越发可爱、越发绿的诱人,树叶儿上轻轻的落下每一个雨滴,像是怕打扰了人们难得的静谧安宁。窗外原本开的正当灿烂的花儿,经过几天的雨水的洗礼,花瓣无精打采的耷拉在枝干上,地上的花瓣沁了水,可怜连本色都去了不少。
屋子里听不到一点声音,那人站了许久的身体依然挺拔。房间里没有点灯,透过窗户的昏暗的光,能够隐约看见一个跪着的身影不断的动来动去,没一刻安分。中年人的衣衫已经被水汽打湿,人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跪着的人动了几下后站了起来。“跪下。”中年人突然喝道,他马上又重重的跪下去,然后对中年人抱怨:“爹,你干嘛呀。我都知道错了,我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你就饶了我吧,啊?再说了你不是找了人求救了吗,都已经没事了,你干嘛还怪我?”“畜生你还敢说?”中年人猛地转过身,“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的几句话害死了多少人?”听着中年人的咆哮,他掏掏耳朵,涎着脸笑:“是是,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我害死人?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我死。再说了你的故人不是手段高明吗,我们家没事就行了。”中年人被他的话气得手指指着他不断颤抖,他站起来,握着中年人的手,啧啧几声,戏谑的说:“看你年纪大了,手都不稳了,就不要和他们瞎掺和了。”中年人甩开他的手,全身发颤:“我以前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让你这个畜生来折磨我?那个故人是否又能耐帮我,我不知道。若只有你这个畜生,我才不会在意你的死活,可这关系到我们苏家三百一十二口人的命,我不得不放下身段求人。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愿意不愿意留下我们一家人了。”“什么你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用?”他的儿子跳了起来,中年人苦笑:“当年她答应我一个承诺,然后给了我那只白肩雕,告诉我若有事要她做,只要放飞白肩雕就行了。如今已去三月,杳无音信,而今我是泥菩萨过河,你且自谋生路去吧。”他的儿子没等他的话说完就不见了,他对着空空的房间黯然叹气。
门吱呀一声开了,中年人收起难过黯然的神情,门外走进一个中年妇人,她绾着发,什么首饰也没戴。“夫人怎么来了?”他温和地问,他的夫人握着他的手,说:“我都知道了,是我没有教好儿子,让他害了那么多人。”他淡淡地说:“我苏永和敢说为官多年,上不愧皇上,下不愧百姓。可我独独对不起夫人和儿女,如今还为家里带来灭门之祸。我对不起夫人你啊。”夫人轻拍他的手背:“老爷没有对不起我,能嫁给老爷是我最大的福气。老爷我来为你梳发。”中年人坐在椅子上,他的夫人从衣袖中拿出象牙的梳子,轻柔的拔掉苏永和的发簪,小心的梳着那夹杂着白发的青丝。两个人相视而笑,都没有说话,只有一室的温馨和静静流淌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