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四十章 风华正茂(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83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走出韩府的大门,顾丹邑的脸仍是滚烫的红,嘴里的感觉也怪怪的,心里更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就觉得韩至玄真的是很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竟然都可以搭上自己的命,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对自己这样过。
顾丹邑一袭白衣,垂至胸前的长发,头上束着一根素白的发带,面色微红,走在大街上,一时惹得众人侧目。顾丹邑这下脸更是红了,头也愈发地低了些,生怕被人看出些端倪。
一路快走,到了中书省门口,才略微松了口气。
“顾公子……”清灵婉转的声音,拉出了缠绵柔软的心伤,相思成灾。
顾丹邑抬头,眉间微蹙,一份风流,两份清冷……
……
史书记载:平兴五年十月初八,太子五岁生辰,文帝颁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特在御花园内摆宴,宴请文臣武将及其家眷,场面浩大,通宵达旦。
没错,前些天徐况来中书省找丹邑所为的就是这事。赵文帝全权把此事托付给身为礼部尚书的徐况,徐况倒也是出色,一点也不负所望。
当天。
顾丹邑携张笛和唐赋代表中书省一同赴宴。丹邑一身清俗不失华贵的白色衣衫。较之平时所穿的白衣,衣衫表面另加了一层白纱,白纱之上是用金丝勾勒出的几朵落梅,施施然落在丹邑身上,无限的清贵。颈间是一条白色的纱巾,在颈间轻绕一圈,长长地纱巾半条散在胸前,白条落在身后。隐隐透出其中脂玉般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颈线,销魂的锁骨。身后的青丝,用一根朴素简单的银簪固定住,留得几缕散在胸前,随着白纱轻舞,如画般不似真实。
顾丹邑一到场便有大群的老臣围过来,变相夸赞的,有。言辞中隐约有巴结之意的,亦有。自然还有些高傲的人,说话尽带着刺,不甘心和嫉妒呼之欲出。顾丹邑谦卑有礼,面带浅笑,应答从容,一帮老臣都免不了在私下里竖起大拇指,这才子果然是为官场所生,如此这般如鱼得水,更不用说今后了,定是呼风唤雨,一代英才!
张笛倒好,借着众人蜂拥而上的架势,趁机靠得和唐赋更近了些,手更是不安分地有意无意触碰他的手。鉴于这么多的人,又不好发作,惹得唐赋只好红着脸瞪他。
“钟大小姐真是出落得愈发漂亮了!钟老爷,钟夫人好福气啊!”
听得有美女看,唐赋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
就见两个富贵打扮的人,看样子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老爷夫人。应该不是当官的,那打扮,应该是较为有名的商贾才是。他两身后站着一个娇羞的姑娘,应该就是刚才那人口中的“钟大小姐”了,确实是一身千金的打扮。风鬟雾鬓,翠衣霞披,面容灼灼,杏眼莹莹作彩,面若芙蓉眉似柳。微垂着眼,手中绞着一方丝帕,不时抬眼张望一下四周,像是在找寻着些什么。
张笛见唐赋看得这般入迷,心中又不爽了,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这才把唐赋的魂勾回来。唐赋生气地抬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这才解气地拨开人群二话不说走了。
没错,方才所提到的钟大小姐正是长安名府之一——钟府的千金,名若缘,是长安屈指可数的美人之一。除此之外,需提及的是,钟府和韩府的交情也不浅。钟府在朝廷中并没有人,只不过如唐赋所料的一样,钟府是有名的一方商贾,一年的收入好则有朝廷收入的三分之一,坏则也有七分之一。掌握着大勖国的经济命脉,所以徐况这回会邀请到钟老爷子来倒也不足为怪。
“顾大人……”身后响起一个醇厚略带沧桑的声音。
顾丹邑转身,白衣翻飞,韩苍身后的韩至玄眼睛都看直了,就差没掉出来了。
顾丹邑嘴角一牵,作礼回道:“韩大人。”又抬头看他身后的人,瞄了韩至玄一眼,见他还直愣的看着自己,脸上红了红,心想他这人还真是闲都闲不住。再移开视线向他身旁的那人看去,那人长得和韩至玄略有几分相似,只是比韩至玄不知要沉稳几倍,少了几分俊俏,多了几丝成熟之感,给人一种挺亲切靠谱的感觉。
韩至郁见人家打量自己,便礼貌地开口:“在下韩至郁。”
顾丹邑对他挺有好感的,于是伸手。“顾丹邑,字洛卿,幸会。”
韩至郁也大方,伸手握住他的手。“有幸!”
韩至玄在一旁瞪了韩至郁好一会儿,心里实在是气不过。心想自己都没什么机会摸丹邑的手,自己老哥倒是好命啊,这才刚认识就握上了手,这世道怎么就这么不公啊!
“在下韩至玄……”韩至玄说着说着也伸出了手。
顾丹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到背后去了。韩至郁见韩至玄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心里觉得好笑,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丹邑,你偏心,明明……”韩至玄话还没说完,手就被身后一人牵去了。
“韩少爷!”
韩至玄,韩至郁一齐回头。
牵着韩至玄手的那人一时红透了脸,不好意思地开口:“韩小少爷……”
韩至郁又一次受伤,不过也习惯了,和自己这个风流得出名的弟弟站一块自己永远是不被看见的那个。无奈地摇了摇头,识趣地滚到自己老爹那边去了。
牵着韩至玄的那人正是钟若缘,方才他在找的人也正是韩至玄。韩至玄见她仍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有些不安,面色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急着回头去看顾丹邑。回头,不料那人早没了影,心里有些烦躁也有些难过。
“至玄,你在看什么?”钟若缘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奇怪的向韩至玄看的方向瞧去,却见那边空无一人。
韩至玄倒是被她的一声“至玄”惊得回了神。“钟小姐,叫我公子便可,这‘至玄’听上去怎么说都有些怪怪的,呵呵。”说完又补上了两声干笑,无比地尴尬。
“那多见外啊,你不用叫我小姐,叫若缘就好啦!像以前一样嘛!”
以前,那只能是以前。
“失陪了。”韩至玄朝她笑了笑,眼神有些陌生,有些冰冷,义无反顾地转身。
钟若缘呆立在原地,还在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手中的丝帕被绞成细细的一条线,微撅着嘴,眼眶红红的,有些委屈。
韩至玄沿着御花园一路找寻,虽说到了秋季,院中的花倒也是开得艳丽,池中的荷花,或艳或淡,散着的荷香萦着整个园子,所到之处皆是心旷神怡。一路曲折的石子径,汉白玉堆砌的石桥上留得几片来不及扫去的枯叶,别有一番萧瑟之感。韩至玄环顾四周,始终未见到那个魂牵梦萦的白影,踏上桥,向湖对岸走去。
落寞的叶落在落寞的人头上,到底谁更落寞?
韩至玄心里有些懊恼,刚才就不应该跟钟若缘讲话的嘛,这下好,把丹邑都弄丢了。还有,不知道丹邑是不是不高兴了,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贪恋美色,用情不专的人,要是以后不理我了,那我岂不是太冤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找到他,和他解释清楚,只爱他一个。对,只爱他一个!
韩至玄捏了捏拳头,抬头又一次疯狂地投入找寻中。
只为寻你,才不管今生的对与错,是与非。
回头,湖对岸的树下,风光正好。
谁的白衣,惊醒了谁前世的梦;谁的白衣,触动了谁今生的眉。
斜晖古木影下立,留看伊人足清狂。顾丹邑静静的站在对岸,看着他缓缓转过身来,时间在这一刻放慢,嘴上渐起一抹微笑,今生果然没白遇见你。胸前垂落的白纱扬起,模糊了眼……
韩至玄几下点地飞起,足尖点水,落地,一阵生风。
韩至玄拂去他面前的白纱,看到一张再清秀不过的脸,心里竟有些失而复得的感动。有那么一瞬间,梅花的清香盖过了菡萏的浓香。
“韩至玄,你在找我?”顾丹邑抬头直视他。水色的唇,冷傲的脸,带一抹浅笑。
韩至玄咽了一口口水,“丹邑,你这是在勾引我?我可是忍不住的!”
顾丹邑瞪了他一眼,脸上有些热热的。“就为了说这个?那我走了。”
韩至玄忙伸手拉住他,抢先一步堵到他跟前。“刚才那个钟大小姐,我和她只是认识而已,丹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顾丹邑觉得有些好笑。“顾某又没有生气,韩小少爷顾虑那么多干嘛?”
“丹邑,你骗人,否则为什么一走了之,连声招呼都不打?”韩至玄上前一步,不怀好意地打量他的唇,一时竟然就口干舌燥了。
顾丹邑推开了他一些,颇为无奈。“人家要和你说话,我站在那算什么名堂,韩小少爷不会连这些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吧?”
“你真没生气?”韩至玄居然有些垂头丧气的。“我还以为你会为我吃醋呢,丹邑。”
“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顾丹邑纤细的眉皱起。
“想你呗!”韩至玄回答得理所当然,作势还要去牵他的手。
顾丹邑忙把手收到背后,就是不让他抓到。韩至玄没辙,兀自垂头叹了一口气。“丹邑,我真是搞不懂你,我们亲都亲过了,你怎么还这般羞涩,摸一下小手又不会怎么样,丹邑……娘子……”
韩至玄的“娘子”两字出来,顾丹邑立马红了脸,一双绝世的丹凤眼努力睁得大大的,眸子中流转的微波被尽数打破,打乱。
“韩至玄,你若再敢拿上次那事说事,我就对你不客气!还有,不许那么叫!”
“丹邑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啊?夫君我倒是很感兴趣!”韩至玄欲伸手上去调戏他一番。
顾丹邑羞红了双颊,直接拍掉了他的手。“你无耻!”
绕开他快步走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无须什么风月铅华,也不需娇姿作态,便可倾倒浮世众生,便可成全一场惊鸿。
韩至玄痴痴地笑了起来,或许他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