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三十九章 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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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江临风背着韩至玄回府后,韩至玄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韩苍在朝廷告了假,这几天寸步不离地守在韩至玄床头,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发起高热,雪上加霜。
韩辰来中书省帮韩至玄请假的时候,顾丹邑正好在搬韩至玄桌上的公文,打算拿回去帮他解决了来着的。
韩辰红着一双眼,心情低落。“公子,我家少爷要请个长假,还望批准。”
韩辰始终低着头,他自然是知道韩至玄究竟是为了谁而去的宁安王府,是为谁而受了这重重的伤的。他不想看丹邑,是咽不下心中这股子气,就怕自己一时没个分寸就全宣泄出来了。
“韩至玄怎么了?”顾丹邑转头盯着他,脸色有些紧张。
“生病了,我来请个假。”韩辰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哽咽。
“严重么?”顾丹邑转过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
韩辰实在是忍受不住了,通红的脸伴着委屈的声音,声音有意地被压低,但终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和不甘。
“他为了你而挨了一刀,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你说严重么?”
韩辰一把抹了眼角不争气流出的眼泪,全然不顾屋内其他人投来的怪异的眼神,依旧抽抽泣泣地说。
“公子,我家少爷我最熟悉,他是一个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而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你很明白他对你的心,对么?那是一种怎样的炽烈,你心里最清楚。自从那次深夜和你偶遇后,我看到他从未有过的努力,没错,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我看到过他从小到大最开心的时候,那也是因为你!还有,他最落寞最难过最脆弱的时候,全都是因为你,难道你看在眼里,心里还不明白么?他不心疼他自己,或许你……也不心疼他,可是我们心疼!因为你,他变得单薄了,变得寂寞了,变得痴了,怨了,傻了,你还想他变成什么样?”
他变得单薄了,变得寂寞了,变得痴了,怨了,傻了……
还想他变成什么样?
顾丹邑心中一疼,手上的折子摇晃着掉落在地,眼神中的无措和心疼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心的。
韩至玄,你赢了。或许,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小辰,带我去。”顾丹邑放下手中余下的折子,义无返顾地转身。
白衫轻轻的扬起,地上的尘土眷恋般飞起,尽数落到白衫边上,染上风尘,缠上尘缘……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韩辰心中吃了一惊,抬头胡乱地抹去了满脸狼狈的泪水。“真的吗?”
顾丹邑露出浅浅一笑,白衣衬得他苍白的脸,清秀的眉角,出俗的气质,恍若谪仙。
“真的,是我对不起他。”
韩辰像是怕顾丹邑反悔似的,忙回身引着他走,出门恰好撞上了正欲进来的徐况。
“洛卿,后日……”
“靖书,顾某有要事在身,若你有什么急事,可先同承山或歧水交代,失礼了。”徐况话来没说完,顾丹邑就撂下这一句,走人了。
徐况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情却依旧是大好,继续扬着笑容往里走。
顾丹邑还没到韩至玄屋里,远远地就听得里面韩苍气急败坏的训斥声。
“庸医!这怎么好好的就发起高热来了呢,明明可都是照你吩咐的做的啊!一步都不错的,能有多细致就多细致了!这弄到最后还是发了热,你给我滚!滚!”
“大、大、大人……”那人还想说什么,就被一旁的两个下人捂着嘴,架了出来。
顾丹邑刚进去的时候,韩苍还在气头上,迎面连人都没看清楚便吼了声:“滚!”说完,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韩大人,在下顾丹邑,只是来探望一下令郎的,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韩苍一下子就愣住了,忙抬起头来,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脸色颇带着点歉意。“原来是顾大人啊,方才那话不是对你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不碍事。”顾丹邑温润有礼,气质非凡,浅浅的一笑便让人连眼神都难以再移开半寸。
韩苍看了他半响,才反应过来,忙伸手一请:“小玄就在里面,请随我来。”
走到后面的房中,一时四周就静了下来,看来这房子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人,一丝不动,眉间舒展,脸色苍白。韩苍叹了一口气,留下顾丹邑一人,走出去了。
顾丹邑没说什么,慢慢地走到他床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了两缕呼吸声。这一刻,岁月静好……
韩至玄的嘴角抿起,似在笑,又像是没有。好看的脸不似丹邑那般的清秀,倒是英俊帅气中藏着一丝邪气,魅惑万千。顾丹邑知道,这双好看的桃花眼下,是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时候,特别的亮。丹邑从没认真打量过他的眉目,如今细细看来,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看。顾丹邑失神间,韩至玄微微皱了皱眉。
梦中的冷香,竟会如此真实。
韩至玄睁开双眼,长久适应了黑暗的眼一时颤了好几下,待彻底适应光线后,入眼的第一个景象,是丹邑那张秀雅精致的脸,藏着淡淡的笑意,如梦,如仙。
韩至玄立马紧紧地闭上了眼,再睁开,还是这副景象!再闭上,再睁开!整整这样睁闭了三次,才缓缓勾起了嘴角,贪恋地看着床边的人。
窗纱被吹了起来,屋外的落叶落得几片在屋内,屋中散着青烟的香炉安静地逸着缠绵,烟被乱了形,心被乱了神,一室奇香,春暖花开。
“丹邑……”
“嗯,我在。”顾丹邑浅笑着俯身坐在床沿。
“你怎么来了?”韩至玄目光随着他,半寸不离。
“……”顾丹邑眼中微波荡漾,有些犹豫。
“来看看我么?其实我没事的!”韩至玄知道他心里的担心和别扭,心里也埋怨小辰怎就把事情这么草率地就说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去宁安王府确实是不想让丹邑受委屈,他也知道自己舍不得他受委屈,只是他不想他为难,所以才不想着告诉他,哪想到韩辰说得那么快!
“不,我是来还债的。”顾丹邑眉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还债?”这下韩至玄摸不着头脑了。“丹邑,你又不欠我什么,这还债从何说起?”
“我输了,根据赌注,我应该……”顾丹邑脸上飞上两抹红晕,红到了耳根子那,眼神尽量转向别处,两手不自然地紧扣着,指骨泛白。面红如带露的桃花,清眸若清秋的流水,身上散发着冷冷的梅香。
……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让你喜欢上我。若你喜欢上我了,就算你输了,那么,你得亲我一口!”
“你不用赌了,你输定了……”
……
枫叶轻摇,如火,如焰。在秋天清冷的色调中,添上一抹红。
“我输了”,那也就是说是“我喜欢你”的意思么?韩至玄眼中一亮,光彩四溢,不尽的风华绝代。嘴角的笑更是肆意,轻狂。
“你应该亲我!”韩至玄坏笑地看着顾丹邑,“丹邑,来吧,本少爷都等候多时了。”
顾丹邑这张脸不是一般的红,动了动唇,还是俯下了身。
几缕秀发散落在韩至玄脸上,酥酥痒痒的,鼻尖的冷香又浓了些,清清淡淡的味道,丹邑的味道,韩至玄闭上了双眼。
冷冷的唇抵在韩至玄苍白的脸上,轻轻覆上一吻,点染开一层红晕,牵扯起一抹微笑。
韩至玄微闭的眼动了动,转头,吻住丹邑的唇角,霸道的吻,让顾丹邑眼睛蓦地睁大,心中一惊,欲抬头逃脱,却不知韩至玄何时伸出的手,轻轻地扣住了自己的头。
眉眼一动,见你嘴角笑意衍生。
一川江南烟雨,一梦扁舟载月,道来只羡鸳鸯不羡仙。
韩至玄缓缓移动着自己的唇,自丹邑的唇角至覆上整片唇,努力地吸吮着鼻尖的香味。顾丹邑眼中漫上一层薄薄的水色,若剪水的眸子,莹亮得似琉璃,让人不自觉地盯着,欲罢不能。
韩至玄灵活的舌轻轻拂过顾丹邑两片水色的唇,顾丹邑羞得都不敢去看他,心中被一种感觉塞得满满的。
韩至玄的舌伸进他嘴里,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牙关,抚过里面每一寸湿热的肌肤,尽情而又满足地吸取着属于丹邑的味道,一点一滴,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待丹邑的口腔中终于添上了自己的印记,终于被自己完全攻占后,韩至玄便向更深处发起了进攻。寻着丹邑青涩回避着的舌,温柔地勾住,顾丹邑手指微颤,努力地欲挣扎而起。
韩至玄眼中滑过一丝失落,欲松开自己的手。
他变得单薄了,变得寂寞了,变得痴了,怨了,傻了。
顾丹邑闭上双眼,停止了挣扎,蹙着眉主动去迎合他。
韩至玄心中一怔,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感受着他舌尖传来的真切的感觉,便满足而又不客气地缠上它,拉扯着它,吸吮着,欲融为一体……
温柔如春风,丝丝吹融了冰雪。
又是梦中的江南烟雨,那个干净的笑,此刻那张脸又似乎清晰了起来,递给自己纸伞的那个人,韩至玄,隐在山水中,对自己笑的那个人……
絮浪风飘桐花落,东风又遣西风凉。
一吻刚罢,两人皆乱了气息。屋外的池上也乱了波纹,叶逐流水,盛景华年,此岸花开。
韩至玄仍扣着顾丹邑的头,两人近在咫尺的脸映在各自的瞳中,都是笑着的。
“丹邑,我爱你,现在不是喜欢了。”韩至玄闭上眼,情深地说着,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顾丹邑的脸。
“嗯。”顾丹邑细若蚊子的声音,尽数落在韩至玄耳里。
“那你呢?”韩至玄饶有兴致地睁开眼打量着他,自眉角至唇,一寸一寸地打量。我们家丹邑还真是个美人呐,算他赵鉴还有些眼光!
顾丹邑还是挣脱开直起了身来,理了理自己乱了的发丝,发现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红。
“我把债还清了,我走了。”
韩至玄笑出了声来,“丹邑,哪有那么容易,你现在可不是欠我一个吻的问题了,你是欠我一颗心哦!呐,你看,我把自己的心全放在你身上了,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心安给我啊?”说完,眨了眨眼睛。
“韩至玄!你别得寸进尺!”顾丹邑别开脸去,露出了耳后根的红。
“丹邑,你这算是生气了?未免也太诱人了些!不如我们再来一次!”韩至玄挑着好看的桃花眼,难释的风流。
“我走了。”顾丹邑站起身来。
清贵的白衣,让韩至玄失神了片刻,竟忘了伸手去拉他。“丹邑,你穿青衫更好看。”
顾丹邑顿了一顿,提步走了。
一刀换一吻,值了!
究竟是韩至玄困住了自己的心,还是,自己的情困住了自己的心?
作茧自缚,自讨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