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九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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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夜没睡的李天佑坐在书房里看奏折,只见他脸色阴沈,拧眉锁眼,似乎奏折里有让他恨不得撕碎的东西。
    这时,一位五十几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是太子府中的御用太医,名唤张仁显,早前,专为李天佑治疗寒疾。
    “下臣参见太子殿下!”
    李天佑拧著眉看向男子,“他怎麽样?”
    “禀殿下,手腕已断,像是几天前的旧伤,若再不夹敷固定,恐怕手便废了。肩膀处有骨裂,却也没大碍,养几个月便会找好。只是脊背上的鞭伤似乎不轻,鞭气伤到了内里,可能是殿下用了内力的缘故。”
    “怎麽会-----”李天佑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武功虽不算上乘,却也有些底子,难道连这一点都受不起麽?”
    张太医想了想,“可能----,他没有用内力抵制吧。”说完,看了一眼李天佑,只见他的脸色又阴了一分。
    张太医不知下面的话该不该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麽,接著说。”
    “是”张太医垂头应了一声,接著道:“那鞭伤面上看起来轻浅,只是鞭子上浸有各种药物,不禁会让伤口剧痛难忍,且也很难愈合,更会让肌肤慢慢腐烂化脓,直至全部溃烂感染。这时,人大概也就交待了。臣不知道殿下是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继续活两天。”
    闻言,李天佑脑中轰然一震,是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活?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一个声音说‘死了好’,另外一个声音又说‘不可以’,两种声音不停地在心头厮打扭扯,让他烦乱的想要发狂。
    良久,他才轻吁一口气,“现在他还不能死,你尽量医好他。”
    “是”张太医立刻答道,又言,“若殿下没有其它事,下臣先告退了。”
    李天佑拧著眉,点了点头。
    男子走後,李天佑默然沈思了一会,接著又拿起桌子上的奏章。只是,看了两眼,他才惊觉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奏章竟然是反著的,不禁恍然查觉自己竟反拿奏章,看了一夜。
    意识到这点,李天佑怒不可遏地甩手将奏章撇了开去。“啪”的一声,正好砸到走进来的侍女身上。
    那侍女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李天佑,道:“太子殿下,圣上宣你即刻进宫。”
    李天佑皱了皱眉,心情异常烦乱,很不想现在进宫。可是,父皇一大早便遣人来唤,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调整著自己的呼吸,少顷,再睁开眼时,他以恢复了以往那种冷峻的面容。
    随即,他沈声道:“备轿!”说完,便出了房门。
    进了皇宫,李天佑直奔紫薇殿,他知道父皇一定在这里。自从欧阳凌脱逃後,朝廷便一直关注著高沃的动向。想那段家这次逆谋没能得逞,只怕会直接挑起战火。
    到那时,刚从战乱中恢复元气的南岳,恐怕又要陷入纷飞的战火中,不知有多少百姓将会流离失所,又有多少百姓在战火中死於非命。这是父皇最不想看到的,但此段贼靠著高沃丰富的物产,逐渐壮大,已然成了高沃的土皇帝,早已不将朝廷放在眼里。若不除此贼,他们早晚都会威胁到朝廷。
    现在就等著搜查段家谋反证据的人回来,倒时拿著这些证据,昭告天下,然後再兴兵讨伐。只是这兵甲粮饷却是朝廷的一大隐忧,恐怕父皇也正在担心这些。
    脑中想著,李天佑已经进入紫薇殿。
    “父皇,您找儿臣来有何事?”
    李景焕正在看奏章,闻言,抬起头来,“佑儿,你与那白将军的女儿白静蓉相处得怎样?”
    李天佑没想到李景焕会突然问这件事,但也明白了一些。
    “父皇,你是想-------”
    李景焕点点头,“当初让你在百花宴中接近她,便是为了拉拢白双天。只要他与皇家的关系更近一步,以後即便发生战火,白家也能牢牢地站在朝廷一方。只是,本以为过些时日,再为你行纳妃之事,可是你看这奏章。”说著,李景焕将奏章递了过来。
    李天佑接过奏章,细看,只见上面密探回报,高沃的段家府邸,频繁有武将出入,而一些兵卒开始穿宅走户,向百姓征兵。,
    看到此,李天佑瞳孔陡然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怒色。
    “佑儿,你觉得这婚期定在何时为好?”
    “……。”李天佑并未答话。
    李景焕见李天佑面上一派肃杀之色,不禁问道:“佑儿,你怎麽了?难道是白静蓉不愿嫁你?”
    李天佑脸上闪过讥讽之色,道:“她愿嫁的很。”
    “那是你不想娶?”
    “……。。”
    李景焕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可能对她不中意,但这也是迫不得已,父皇也不想逼迫你,但你是皇子,将来还会是皇帝,你身上背负著整个南岳江山。”
    “------”
    李景焕见李天佑还是不说话,又道:“等以後你遇到合心意的,想娶多少都可以,父皇绝不拦著你。”
    听到这里,李天佑眼中闪过悲伤的神色。他抬头问道:“父皇,当年你娶母妃时,也是这麽想的麽?”
    李景焕闻之一震,脸上显出无奈和怅然,叹了口气,“父皇当时也只想要她一个人,让她当朕的皇後,成为最尊贵的女人,也让世人都知道只有她才配得上朕的喜爱。然後再把那些勾心斗角,争权斗欲的女人们全都赶出宫。可……。。,朕不能。”
    李天佑默然……。。。良久,他才道:“父皇,您让儿臣再想一想。”
    李天佑从宫中回来没多久,早晨来过的张太医又焦头烂额地跑了过来。
    “殿下………”
    “何事?”李天佑看到张太医来,不禁又皱起了眉。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殿下,俗话说‘药到病除’,可这囚犯连药都不吃。臣劝了他一整天了,可依然无果,如此下去,臣也是无能为力。”
    李天佑一听,钢牙咬得‘咯咯作响’,胸口又燃气了熊熊怒火,厉声说道:“去把随同关押的那个女人押来。”随後,紧跟著张太医来到了牢房。
    牢房内依然聚集著浓重的寒潮之气,韩夜蜷缩在草堆上,锐痛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身体仿佛被数不清的钢针刺入体内一般,痛不堪言。他无法阻隔这种疼痛,却又无力招架,痛得恨不死去,却依然还活著,只能清晰地感受著让自己痛得生不如死的感觉,而唯一能做的便是抱著身体瑟瑟发抖。
    当牢房门被打开时,韩夜知道那个烦人的太医又来了。那太医说吃药便可以缓解疼痛,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可韩夜知道,这只会让自己痛得更久一些。人长说‘长痛不如短痛’,韩夜坚信这一点。
    然而这个太医没有像往常那般温和,而是猛然扯著衣襟,将他拉了起来。
    韩夜睁开双眼,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李天佑,而那烦人的太医站在他身後。
    拉著韩夜的衣襟,将他扯起,李天佑才发现他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你就那麽想死麽?”李天佑咬牙切齿地问道。
    韩夜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不禁反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
    李天佑闻言,心中一震,随即又冷笑道:“可我偏不如你意。”说著,他高声喊道,“来人,把人带进来。”
    韩夜不知道李天佑又想出什麽新法子折腾自己,便将眼光移向牢门。
    然而看到被带进来的人时,他的瞳孔遽然放大,不可置信地回瞪著李天佑,问道:“你想做什麽?”
    此时,倚红已经被带到身前,韩夜看著身上带著斑斑血迹,脸侧也被划开长长一道伤痕的女孩,心中不禁钝痛难当。
    而倚红被人封住嘴,不能说话,只能泪流满面地看著韩夜。
    “把这药喝了,然後再告诉我那藏匿著韩家家产的图纸在哪里。”
    又是那份图,从血影第一天接近自己便是为了这份图,除了求图是真,其他都是假的,甚至在安国,他为自己挡的那一剑或许也是另有目的。
    这样一想,韩夜心中又是一阵钝痛,即便只拿血影当兄弟,这种欺骗也是他没办法接受的。他不禁想,一个人怎麽可以掩藏的这麽好,肆意的欺骗下难道一丝真心都不曾有麽?
    韩夜看著李天佑,不禁求证道:“在安国,你为何要救我?”
    李天佑一怔,没想到韩夜会问这件事,但看到韩夜那灰暗的眼眸,便知道他已经猜测出了事情的全部。
    李天佑想要回答他,却又突然觉得说不出口。他明白韩夜之所以会接受自己,或许只因那一剑。
    “你既然都清楚了,又何必再问!”
    听到这句话,韩夜眸中是死灰般的沈寂,所有可以为之留恋的东西全都覆灭。
    韩夜重重地吸了口气,淡淡地说道:“在安国时,我便对你说过,我从来不知什麽图的事,也不知道你说的图在哪里。你说过,那图是纹在孩子的背上,可你也看见了,我背部什麽都没有。”
    “你以为我会信?”
    韩夜抬头,直视著李天佑的眼睛,“我只能说我从未骗过你!”
    “哈。。。。。”李天佑冷笑一声,“若没骗过我,你怎麽会一面与我在一起,又一面爬上欧阳凌的床?若没骗过我,为何你在宫中住了一个月,而你离宫後的第三天,宫中的紫玉便险些被人偷了去?你一面应付我,又一面讨好欧阳凌。哈。。。。,真是,真是。。。。。”李天佑说到这里,似乎气得开始抓狂,随手便将倚红扯到在地,还不等韩夜从‘紫玉’的事情中回神,便已抄起身後大汉手里的鞭子抽了过去,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全发泄到倚红身上。
    韩夜在惊惧之下,也顾不得考虑什麽“紫玉”的事情,用尽全力飞扑了进去。
    “啪”的一声,鞭子重重得抽在了韩夜身上。
    一声闷哼,一线鲜血又从韩夜的嘴角里流出。
    “你?”李天佑惊立当场。
    韩夜痛得过了半天才喘过这口气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若---敢伤了她,就--先杀─先杀了我再说!”
    李天佑气急反笑,“呵---,我倒要看一看,伤了她,你能怎样?”说完,便对旁边两名大汉使了个眼色。
    两名大汉会意,上前便将韩夜架开。
    “李天佑!”韩夜拼命地挣扎,惊恐、愤怒又无助地吼道。
    然而,李天佑却听而不闻,眼中盛著怒火,将鞭子无情地抽打在倚红的身上。
    顿时,衣衫尽破,血肉翻飞,倚红痛得在地上翻滚,惨呼哀鸣。
    “李天佑!住手,快住手!”韩夜拼命地叫喊著,却无济於事。
    在这狭窄而阴暗牢房内,那一声声凄厉的闷呼,无情地贯穿韩夜的耳膜,那清晰可见的血痕,随著鞭子而飞溅的血滴,残忍地冲进韩夜的眼眸。霎那间,他的眼前一片血红。绝望、悲愤、无助铺天盖地般向他席卷而来,一分一分地将他逼入绝境,再生生的把他的那颗心撕的粉碎。他再也不想看到,再也不想听到,这世界的一切都让他绝望。
    韩夜突然无力地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立了一秒。下一秒,他突然提气运力,猛然抬起左腿踹向身旁大汉膝弯处的委中穴。
    那大汉立刻斜摔出去,韩夜趁势抽出左臂,一侧身,抬起右臂的同时,又将左肘顶上另一大汉腋下的极泉穴,那大汉臂膀一麻,便松开了韩夜。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所有人的一个愣神间,韩夜已经抢过张太医手里的药碗,顺势磕向牢房的墙壁。
    在清脆的碗裂声中,尖锐的瓷片握在韩夜的手中,划向了自己的颈动脉。
    在瓷片没入韩夜的脖颈时,带著风声的鞭子也瞬间缠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扯,手随鞭动,瓷片也摔了出去。
    下一秒,韩夜被人用双臂困在了怀里。
    此时,牢房内除了呻吟和轻呼声,便是一片沈寂。
    旁边的两名大汉和张太医都有些惊愕地看著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见李天佑惊恐未消的脸上一片煞白,呼吸急促而紊乱,颤抖的身体紧紧锢住怀中之人。而那怀中之人面容是一片死灰枯木之色,毫无神采的眼眸无焦距地看著前方,汗水顺著他的脸颊滑落与颈项间蜿蜒的血水一起浸湿了衣衫。
    怀抱著颤抖的身体,弥漫在鼻尖的血腥气让李天佑的心脏依然“咚咚咚”地乱跳。他不知自己在怕什麽,也不想知道,然而却将那种恐惧转化成了愤怒。只见他猛然扣住韩夜的下颚,随即张口便咬上了还在流血的伤口。
    虽然感受到了怀中之人身体的震颤,李天佑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像一只吸血鬼一样吸吮著腥甜的血液,恨不得将此人生吃了一般。
    此举更是让两旁之人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紧接著,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於是连忙把头垂下去,心中暗自猜测,此人对太子殿下来说定然是不同寻常的。
    而韩夜被李天佑禁锢在怀里,使得本就剧痛的身体,更是疼痛难忍,再加上几日没吃过饭的身体在刚刚的挣扎打斗中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他连站著的力气都没有,虽然想挣脱李天佑,但却力不从心,只能任由李天佑禁锢著自己。
    良久,韩夜才听到李天佑愤恨地说道:“在我没玩够之前,谁允许你死了?若再有下次,我定将地上那女人的骨头一寸一寸的敲碎,让你知道她是因你而死。”
    这威胁看起来幼稚,却是正好触动韩夜最敏感的神经,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韩夜惨然一笑,道:“你想玩,我陪著你便是。只是再不准你动倚红分毫。”
    李天佑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吩咐道:“把这女人带回牢房疗伤。”
    “是”两名大汉随即将已昏迷的倚红拖出牢房。
    此时,牢房里最多余的人便是张太医。他只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踌躇间,只听李天佑吩咐道:“再去端一碗药来,伺候他喝了。”
    说话间,李天佑拉扯著韩夜,想让他倚靠在墙壁上,只是他的动作很是粗鲁和生硬,又将韩夜弄得生疼。
    韩夜只得紧咬下唇,惨白的脸色很是难看。
    张太医见此情景,立刻上前相助,却在伸出手的瞬间,一把被李天佑推开。
    “没告诉你去端药来麽?”
    只见李天佑脸色阴沈而凶狠,瞪著他的眼神似要杀人一般,张太医心中一凛,急忙恭敬地说道:“下臣这就去。”
    张太医离开後,李天佑褪下了冷酷的面容,疲惫而无力地跪坐在地。
    看著眼前面色苍白的人,回想著方才让他惊惧的那一幕,他突然发现此人竟然如此的恶毒,恶毒到不惜用死来揭开自己心中一直不敢面对的东西。那是丑恶的、肮脏的、不可饶恕的,是能将自己整个人都毁掉的东西,更是自己绝不需要的东西。
    “那个贱女人已经害死了母妃,害得自己生活在地狱般不可原谅的自责和痛苦之中,难道今日又派他儿子来毁灭自己麽?”想到此,李天佑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或许现在自己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等自己厌倦了,再杀也不迟。但这个人绝不能成为自己走向巅峰的滞碍。
    想到此,李天佑眼睛微眯,心道,纳白静蓉为太子妃的事也该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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