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春:青楼 第023章 绮罗,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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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温厚,紧紧包裹住我的掌心,那纯净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让我死心塌地跟随他一直向前奔离,哪怕累得不住喘着粗气。
可我们的逃离,如此众目睽睽,所以身后至始有人一路追赶。
“钟公子,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愿意跟随他,逃离开那烟花地,只是我的脚步不听从我的使唤,几番踉跄几乎要跌倒。
若是这样下去,我必是拖累于他,我也不曾知晓他的身份,担心他斗不过菊姨所认识的那些达官显贵,如此只为了一个几面之交的我,却是不值得。
我松开了紧紧抓着他的手,晚风将那些追逐的凌乱匆匆的脚步声不住送来,我迎上他诧异目光,故作笑意,慢慢后退道:“你瞧我,跟着你傻跑什么,我要回去了!”
强打精神气说出这番话,我慌慌张张转过身不再看他,知道前方是个深渊,依旧义无反顾往前,可他还是执着拉住我的手,眼神灼热,问我:“那么之前呢?你说要我带你离开的话呢?你为什么要说?”
我眼中尽是诧异,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他却瞧着这样不知所措的我笑了,什么也没说,紧紧拉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拽,我整个身子竟是随他飞到了屋檐之下。
就这么短短一个当,兰姨带着的人便至,只是她们不曾想到我会站在那样一个高处,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我又是惊又是喜,看着兰姨四处张望忿忿而归,一颗心几乎要扑出来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别过脸去瞧那钟公子,他也正瞧我,眉宇间仿佛还带了些得意,将他年少轻狂演绎得恰到好处,让我不由痴了。
他的目光灼热,气息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睁大了眼,猛然后退间,方觉身处屋檐,脚下一滑,幸而他从背后搀住,稳了下来。
“咳咳,小心!”他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而我不去看他,只是道了谢自顾自坐下,环抱膝盖,一个抬头,竟是见那云拨雨散,一轮明月高悬。
他挨着我而坐,我们便如在谢菊楼时一般,默默不语。
明月只一轮,只是我们相互而瞧去,皆是不一样,阴晴圆缺,我们各赏各月,各想各心事。
夜色越来越重,月色却是越来越好,寒意深去几重,可我看着钟公子投下的淡淡的身影,却是觉得格外安心。
突然间,他将他的外袍脱下披到我的身上,只是说:“天凉!”
许是许久不说话,那二字显得有些沙哑干涩,却也打破了这宁静,我拽着衣角,痴痴而笑,只是心头却酸,望向他。
这一次,他目光深远,只是瞧去那明月,开口去描述他惺惺而念的清宁:“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清宁时的模样,她不过八九岁,却是那样安静,坐在她家的樱树林里弹着琴,春日里,那些樱花瓣成了串的落在她的琴头,可她却不拂去,覆在琴上的花瓣随着她指尖的拨动上下微颤,仿佛在随着旋律起舞,而她融化在那明媚的花树下,仿佛九天下凡的仙子。”
他带着憧憬描述而去,仿佛那玄幻若梦的景致复出现在了他面前,说着说着,嘴角不由浮现淡淡的微笑,如此美好。
我瞧着他的笑,想过他在谢菊楼的泪,不由别过头。
“那时候的我不过十二岁,可那样笃定,她便是我今生的新娘,此生非她不娶,于是我去求爹爹……”终于,话中的愉悦被那股哀愁替代,他话落了半截,戛然而止。
“你爹爹不愿?”我小心翼翼试探而问,心中已知晓几分。
可原来,一切不是我所想,他没有因为我的问而恼怒,很耐心地告诉我接连下去的故事:“不,那时候我们家室相当,爹爹自是愿意,两家便是结了亲。”
“那……为何钟公子你……”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说是天作之合,既是如此,为何他还要日日以酒浇愁。
“她死了,我远远看着她,死在了我的面前,那血一点一点,就像落在她琴头之上的樱花瓣,很美。”他垂下头,声音低沉了下去,那股年轻气傲早便消散了个干净,带了沧桑之感。
我嘴巴微张,有些缓不过神,我很想问他,他口中的清宁是怎样死的,可我看他伤心的模样,终于将那伤人的问题咽回了肚中,可又一次更加清楚的知道,我的身世与他所爱的清宁毫无任何关系。
微风轻抚,他发丝翩扬,我看了看披着的袍子,拿下,小心地替他披上,他感觉到转身,一下拉住我的手,我没有躲闪,只是任他拉住我的手,带着怜惜心疼而道:“天凉,还是你披着吧!”
我冲他摇摇头,鼓起勇气:“让我替代清宁,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他一愣之间,目光有些迷离,嘴角却是扬起,可两颗泪珠缓缓从他眼眶中滑落而下,随即松开了拉住我的手,仿佛带了些许怨意而问:“为什么你们长得那样像?为什么你要那样像清宁?”
手心仿佛还有他残余而下的温热,可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过,过不了多久便会变得冰凉骇人,我收了回去,喝令自己微笑着说道:“不知钟公子能否将我送下去?”
他便揽住了我的腰,轻轻一跃,我们便落到了地上,悄然无声。
但随即,他在我耳边轻轻道:“叫我洛坤吧!”
气息温暖,带过缱绻,我随着他的吩咐轻轻念过那样三个字:“钟洛坤。”
晚风洛洛,执掌乾坤,不过二字,带过俊逸潇洒,可偏偏又带过一股气势,那样的名字,我想我是不会再唤第二遍的。
我福了福身子,说出的还是:“多谢,钟公子。”
他觉察到了什么,并没依着这再说什么,只是牵过我的手,仿佛要带我离去。
可是,我离得去么?
我挣脱开手,始终低着头道:“我该回去了!”说罢,急急转身,步履匆匆,往谢菊楼归去。
他没有追上来拦住我,也没有喊住我让我停留,我能感受到他目光灼灼,但却是这样任我回到那样一个不归地。
我的脚步越来越慢,我的眼泪越落越急,我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谢菊楼前的灯笼高悬,依旧绕着朦胧灯光,月又偏了些,夜色仿佛更浓了,一切,恍如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