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日昼长夜 终不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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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起舞翩翩,相撞激烈,被血染的灵山开始在大雨里低声呜咽。散乱的场面一声不吭地血洗着,脚下的尸体差点绊倒了脚步。
“好!不愧是阎月派的得意弟子,一招一式果然不容小觑!”一玄雄浑的嗓音突然降至灵山,徘徊回响得骇人。伴着稀落的击掌两三声,那男人竟又出现在眼前!
叶浅偿的眼底狂雨掀至,所有的情绪冲破身体吼叫得愤怒,冷雨落下打在睫毛上,浸湿了彻底。
“怎么?我替阎月派卖命的后果就是被自家‘兄弟’弑杀葬于乱岗之中?”叶浅偿的声音很冷,冷如寒冰三尺,瞳孔渐渐晕染猩红,手掌紧握成拳,颤个不停。
“呵,行了浅偿,你骗我骗得不也是信手拈来?不过,你终究只是我手里的一颗棋,既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难道不应该弃若敝屣吗?”男人鄙夷地看了叶浅偿一眼,抬手摆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戒,表情睥睨。
“也是时候该梦醒了。”男人缓缓抬眸,目光轻扫过面前的两个人,男人的声音缓慢而幽长。
“从前为了争夺武林之位,大大小小的帮派对弈接连不断,其中最激烈的要数我们影月派和胜行堂。”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迷惘,那抽离的神色仿佛是又置身进了当时的场景。
“影月派和胜行堂的实力不分上下,来对对战多次都是无果,正在我们影月派计划着下一次对峙时,胜行堂竟然夜袭影月派,倾巢全部弟子对影月派大展杀戮!不放过任何一个!屠杀了影月派满门!”男人的目光蓦地狠扫而来,眼底狂怒如火抽痛身体,颤抖得不停。
叶浅偿的眉头渐渐蹩起,隐隐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时候,我与顾枫兄弟正在一地,没想到却是侥幸躲过了这次地狱般的猎杀!”
顾夜卿的心头突然暗沉半寸,右眼不安地抽跳个不停,顾枫是父亲的名字,怎么会。。。。。。。。。。。。
“帮派在一夜间灭亡,我们发誓一定要替失去的弟兄们报仇!于是我和顾枫兄弟苦练武功,隐姓埋名重新建帮!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将胜行堂一举歼灭!”男人说道这儿,突然笑了,眼神突地变得狰狞,嗓音撕裂变声。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潜入胜行堂。干掉了他们的帮派老大叶朔。最后撤离的时候,我居然发现在密室的阁楼里藏着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叶浅偿的心跳越来越快,沉重的不安感遏制着呼吸,就快要透不过气来。
“我本想一刀解决,可是转眼想想,杀戮并不深报复最痛苦的方式,最痛苦的是要让人生不如死,还有什么比亲兄弟反目厮杀更令人痛快地呢?”男人的声音在不断纷落的大雨里飘忽不定,可是顾夜卿却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听见那几个字,扼杀一切,颠倒肺腑的苦痛。
“从来就没有什么《无形义》,那只手我和古风兄设的一个局罢了,将你们分开抚养,只为了今日的结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叶浅偿不可置信地往后退,妖娆的瞳仁里已全然冰冷,暗如死灰的眼底蚀骨寒心。
“呵,不信的话,就滴血验证啊!看看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假话!”
“不会的!这一定是骗人的!”叶浅偿颤晃着身体不断地抽搐着,蓦地拔剑,刀刃划破手指,鲜血淋漓地浸没了指腹。
“夜卿,快试试!快证明给这个老头看他是错的!”叶浅偿使劲地晃着顾夜卿的手臂,刀刃在不经意间划伤,两血滴而下,相融进地心。
“不会的!你怎么可能是我哥?不会的,一定是有人骗我!”眼泪终于横夺眼眶,滚落而下,灼伤一片皮肤。
顾夜卿木讷地回看着叶浅偿,薄唇轻启颤抖,他很想说些什么,说你这个狠毒的弟弟对亲哥下手抖这么重。。。。。。说你这个弟弟怎么这么善变,明明从前是好温柔的,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一点都不像你哥!有个弟弟啊,这不是应该高兴的嘛!怎么胸口会疼得像要炸开!
刚才还想问问他,我们怎么样才可以在一起?我不管你是非究竟总行了吧?其实,怎么样都不可以。原来我们都被苍天捉弄了,手足情,已是绝无生路。
大雨应景地落得更大,凶残的力量似乎连边领的山石都要被刮倒。
“给我杀了他们!”男人的嗓音如一记闷雷惊醒了叶浅偿,猛然抬头,如红潮般的人群排山而来。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你们竟然是断袖!本来还指望你们相互残杀,让我爽快三分!叶朔那禽兽的儿子果然也够恶心!”男人的摸样已经发疯!疯狂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越靠越近,叶浅偿猛地一推顾夜卿,失重的身体跌落而下,扬起一阵灰尘。
“呵,黄泉路上有这么多的垫背,足矣。”
大雨呼啸得声嘶力竭,长夜将至,无言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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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卿的被疼醒的,厚重的黄土压得肩膀生疼,思绪在脏乱的黄土堆里却变得清晰起来。
“漠!漠!”跌撞着从土堆里爬起,脚下的路变得潮湿,狂澜的骤雨停止了掉落,微微抬眼,乱石竟坠落满地,血色将所有人撕裂成片,破旧的灵山石,在暴雨的摧残下坠落坍塌,来不及逃脱的他们,被压在乱石下,折断了骨骼,染就了满倾鲜血。
“漠。。。”终于在一块破石下看见了那张碎颜,利石割破了皮肤,无数的伤口在皮肤上绽开,翻起的皮肉遮盖了原先的容颜,唯一能辨认出的就是那双妖娆瞳孔,死命地攥住顾夜卿的身影,哪怕只是多一秒,也好。
顾夜卿的眼睛猩红得骇人,摇坠的眼泪任凭如何努力都挣脱不了地往外掉,指甲死死地嵌进指腹里,勾出片片血肉。
“夜卿,记住我最美的样子。。。。。。”叶浅偿的呼吸急促费力,每说一个字,连带着的血沫就顺流而下,刺眼的颜色灼痛了眼睛。
“不!!!”顾夜卿撕心裂肺地喊出声,破碎的声音拼凑不起一段完整。肝肠寸断如刀搅般撕扯,扯断了空肠,汲干浑身鲜血。
“来生,你别当我哥哥好不好……。”
子规轻啼,送别远离的冷雨,倾尽一生,还来不及握紧的韶华,付之东流,再也找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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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踱走,踏过千流山河,守过暮雪花开;走过奈何古桥,却再也没有看过翩翩舞姿纷飞妖艳。经年流逝,竟又无意间走回到这里。集市上的人声还是那么喧哗,来回奔走的行人,表情雀跃。转头回望,影月楼还矗在那个小角落里,慢慢往前走,顾夜卿蓦地心想,漠,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这条路走了太多遍,却还是不熟悉。依稀只记得,在那个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曾有两人肆意地对弈棋局,破旧的棋盘残涌,指间的黑棋凉薄。
越往上走,隔间的琴声四起,响遏行云都不敌此时寥寥玄音,因为那是漠那时离开影月楼弹得最后一首曲子,说不上叫什么名字,却记得是很好听的,反正漠弹得都好听。
顾夜卿眼底的笑容越发加深,指腹不断地抚过每一层扶手,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某个人的温度。
微微闭上眼,那日盘缠里夹杂着的信,又浮上心头。相识多日,倒是不知,漠,你还有这么矫情的时候。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而已,却叫人记了一辈子。
“夜卿,我一生如戏,而你,却是我犹疑梦境中唯一的真实。”
谁说不是呢,其实,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你。顾夜卿再次睁开眼睛,薄唇轻勾,每字每句吐露清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