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怒我！你要是上面都不说，我也帮不了你！”猛地扯住顾夜卿的头发，叶浅偿的眸子已然狰狞。
    “说什么？”顾夜卿的呼吸尤为沉重，流在颈间的血迹凝固封冻，但心里的伤口，血，正汩汩而出，而且奔流不断。
    “啪！”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倘大的行刑室里，血丝再次充斥唇角，些许沾落上叶浅偿刷白的骨节，染红透彻。顾夜卿的侧脸被狠狠甩过，红印镶嵌苍白的脸颊，打碎了骇人的沉默。
    “用刑！”铁门猛然被推开，那男人令人生厌的声音又远远传来，脚步声渐近，顾夜卿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许多人架起。
    “阁主？！”
    “对付这种人，不让他死一次，是绝对不会开口的。”男人转头对叶浅偿笑了笑，抬手拉过身旁的龙格，准备用刑。
    叶浅偿的瞳色猛然骤变，积压着的焦躁在顷刻间坍塌。龙格乃阎月派的独门刑法，用机器残忍的手法将人扭曲压制，轻则，元气伤致，武功全废；重则，性命不保。
    男人已将龙格做盘底下的火苗点燃，火焰雀跃升腾，却刺得叶浅偿的心也跟着剧烈颤晃。
    “阁主！”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叶浅偿的不安都几乎要跳出来嗓子眼。
    男人手下的动作戛然而止，转头疑惑地看着叶浅偿，鹰隼似的眼睛里已渗出隐隐不悦。
    “空灵山！在那儿！”瞳色在瞬间缭变，焦灼的目光也在那男人回望的瞬间消失殆尽。
    语罢，男人竟蓦地一笑，目光稍抬，语气吐露幽深。
    “那你刚才还打他做什么？”
    叶浅偿的目光蓦地迟疑了几分，不过约略顷刻便缭转缓和，薄唇轻扬，眼底轻蔑又浮现深涌。
    “我接近他的时候，这混账没少动坏念头，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而已。”
    男人微抬下颚，凌厉眼神紧攥地生狠，回头凝视顾夜卿，一字一句落得阴沉。
    “《无形义》在空灵山？”
    顾夜卿低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撕裂的伤口正蜂拥着往外奔涌，血浸润凉薄浣纱，溃烂肆意。可叶浅偿的声音却在耳畔里萦绕不断，纠结成团线扯得紧实，微微抬眸，又对上了那双记忆中的眼睛，正温柔地轻眨，瞳孔中的颜色像镶嵌过的火焰，是那么熟悉。
    “是………。”嘴唇无意识地开启了声调，轻轻颤晃，才发现，嗓音在剧痛中沙哑成灰，复燃不起。
    男人的眸子蓦地一亮，眼睑微垂，雄浑嗓音下达追令，又是纷扰了听觉。
    “浅偿，带上这个小子和几个手下，去吧《无形义》拿回来！”
    “是！”叶浅偿躬身作答，目光却再一次上挑，瞳孔中抑郁浓重，却是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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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颠沛在不平的山路上，石块堆放随意，偶尔碰撞，必然前冲后仰。这一来一去，惊醒了昏睡中的顾夜卿。微微睁眼，阳光顺着窗缝渗漏进来，摇晃了还浑浊的思绪。
    “你醒了？”耳边又伏响起那疼痛的声音，刚想抵制便被抓住了手掌。
    “别动！听好了，等车一停你就直往北跑，进了集市就容易脱身了。拿着这些盘缠，路上一定会用的。”叶浅偿的声音压得极低，瞳孔中情绪急促焦灼，刹那间，顾夜卿忽然不懂了。
    “你什么意思？毁了我的一切，现在又要故伎重演？”
    叶浅偿的瞳孔蓦然收紧，疼痛在一瞬跌落深重，却硬是生生地压了下去，薄唇勾勒嘲讽笑容，眼眸轻扫，狠毒凌厉。
    “你的命是我救得，是去是留，当然是我说了算！你还不能死，因为我还没利用够你。”
    字句如钢针般从身体里扯出，割破所有设想，血流成河，蚕食鲸吞遍体，甚至，没留下那尊卑贱骨骼。
    叶浅偿怎么会不懂自己心境的微妙渐变，从来落魄的生活里突然有一双温柔的手会温暖；一直寂寞的心田里突然有柔情呵护；卑贱的生命也竟会有人视如珍宝。其实，不是顾夜卿太笨，只怪他叶浅偿先入戏，心在不经意间错落，蹉跎中，冷酷已然磨碎成灰，苦心布下一个局，屏心对弈，却在最后，满盘皆输。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仿佛耗尽了顾夜卿全身的力气，指甲划破那曾经迷恋的妖娆俊彦，摔碎那些个风花月雪，扯破了一世缠绵。
    “是我作践！”
    “疯子！”叶浅偿狠狠抹过侧脸，声音恶狠，却是藏着微弱的祈求。迅速别过脸去，叶浅偿害怕眼泪就这么直直地掉下来。
    “叶堂主，空灵山到了！”车外模糊的喊声幽幽传来，马车门被打开，叶浅偿猛地跳了下来。
    “你们俩去那边，你跟着我！”尽管哽咽强压在喉，叶浅偿还是勉强开了口，散落的音调如踏碎的秋叶，抖不成形。
    “这…。阁主说…。。”一个手下低头轻嘀咕，目光却在刹那骤变，一掌翻转劈向叶浅偿！
    “你们…！”叶浅偿显然吃了一惊，迅速回击却还是吃了一掌！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脚步。
    血光顿时狂燃，疾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光剑影相撞急促，气息在打斗中变得略略吃力。
    直觉让一旁的顾夜卿心慌得厉害，拔剑踱步，直冲那些手下而去！
    疾风吹落得更加狂烈，剑落耳边，逡巡间回击更加生猛，来去来回，似是豁出了所有决绝，刀法落得更狠，一挥一动，绝不留情。
    叶浅偿蓦地懵了，不过很快，那妖娆余音穿云作祟，自嘲苦味，但也是真切真意。
    “咱们这也算是双剑合璧了？”
    固然是得到沉默一片，可叶浅偿的心却在刹那间清明如水，就这样吧，一生得此，已是无憾。叶浅偿的笑意映得更深，破晓之前，夜卿，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和你一起走，此生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