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忆·年少轻狂-梦境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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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心冥斜坐在亭栏边,面朝着那一大片在风中摇曳的妖艳花朵,望得出神。而心思,却似乎并不在那美景之上。
下巴上微凉的触感还未褪去,隐约还残留着些许若有若无的幽香。适才那地狱宫尊主亲手为自己上药的情景在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张放大的俊脸仿佛还停在眼前,挥之不去。而且……
水木心冥伸手抚了抚被触过的下巴,自己,居然不会觉得反感……自己可是向来讨厌与任何人接触的。尤其是陌生人。
身后,石凳上的弑魂半倚在石桌边,单手托着下巴,望着亭外不远处的那片花海,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说是在赏花海,其实更确切点地说,他是在看着花海方向,独留背影给自己的水木心冥。
一黑衣男子走到弑魂身边,躬身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卷帛书。
弑魂接过,展开,目光定格在卷首上。
“水木…心冥……心冥……冥……”
弑魂默念着这几字,像是品着什么绝世珍品般,在唇齿之间细细咀嚼。这淡淡的几字,仿佛承载了这千年来的孤寂,这千年来的思念,以及……这千年来未曾被削减过的深情。心里,仿佛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然后,在那张千年间都覆满冰霜的脸上,蓦地出现了一丝温暖。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弑魂身边的手下分明感觉到,就在刚刚,尊主身上那终年不减的阴冷之气,似乎淡了些。
弦月站在一旁,朦胧中仿佛看见就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间射过来一缕阳光,不偏不倚地照进了尊主阴冷黑暗的内心深处。然后一点一点地,慢慢地,不断扩散开来。
弑魂握着手中的帛书一字一句的看着。只是每往下读一行,眉头便皱紧一分。不消片刻,那好不容易才缓和些许的表情,再次凝结,并迅速变得阴冷起来。最后他索性合上帛书,揉作一团丢与属下,直直的看着前方那个身影,眼神里满是痛惜。
原来这些年,冥一个人吃了这么多苦,却还独自硬撑至今。完完全全的,只靠自己。
没有任何实力后盾却能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如此地步,水木心冥到底是付出了多少,弑魂想象得出。毕竟当年,大家都是这么扛过来的。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至少那时身边还有彼此相伴。最艰难的日子里,并不是只有谁一个人走过。只此,足矣。
至少,在很多年后,独自一人孤寂时还能发现,有那样一段过往可供自己细细品味。穷尽一生,无怨无悔。只恨,年少轻狂,终究是赢了天下,却独独输了他。
其实,水木心冥面对的那逆境本身并不可怕。
唯一可怕的是,当你终于鼓足勇气踏上这条遍布荆棘的坎坷之路时,却猛然发现,这条路上,只有你一个人。你必须独自走过,必须独自承受旅途中无数的艰辛、痛苦和磨难。苦无人与之诉,乐无人与之享。
而在这条路上,纵使你可以登上顶峰,但那路的尽头,却也只会有黑暗。这一路上,都不会有光明。
孤独。不同于那种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与生俱来的孤独,明明拥有过却又错手失了去的,才来得更深,更令人无力抵抗。
孤独,才是人类内心深处最可怕、最无力抵挡、而又最无可奈何的一种恐惧情感。这一点,也是当年弑魂他们花了很多年才悟出的道理。只是悟出时,回头已晚。逝者已逝,追不回;生者即生,独悔念。
弑魂正想着,看向水木心冥的眼神又变了变,眼里多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坚定。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冥的。一定。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气温还在不断的降低。空中淅淅沥沥的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深冬时节,即使偶尔出现阳光明媚的日子,却也依旧冷得刺骨,更何况是今日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
弑魂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又望了望依旧靠在亭栏边的水木心那略显清瘦的身影,忽的有些心疼。冥会选择今日(除夕)独自来这种地方,其中缘由,自己想必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皇族自古以来就是冷血无情的代名词,生在皇族,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无法言语的悲楚,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别人说得再理解,也终是体会不了。更何况,水木心冥的出生本身就不被认同。终究,都是权力的牺牲品。
或许比起在皇宫中住着富丽堂皇的宫殿、穿着华贵的服饰、带着灿烂的假笑、应对那些阿谀奉承的脸,坐在这亭中赏花海观静水会更加令人舒心。
弑魂望着那大片大片的花海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同样开满彼岸-凝姬的地方。
那里风景很美,比这里还美上很多很多。那里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梦境天堂。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弑魂也记不清到底是多少年前,只记得那时他和冥在一起,还有另一个叫暮霭的,刚刚化出人形,经常去梦境天堂看花海。
那时的梦境天堂还只有个雏形,他们每次都能看见一个蓝色长发的少年,不爱说话,幽蓝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静静的端坐在花海中央,凝视着一朵银色且隐隐泛着些说不出是蓝光还是紫光的娇小却异常柔美的凝姬花,不语不动。
中间有一次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弑魂他们都没有抽出时间去那儿,等到他们再去时,却被焕然一新的梦境天堂震住了。
然后他们发现那个叫彼岸白水的少年不再独自看花了,而且那朵花也不见了。
彼岸白水出来迎接他们,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身后的衣襟被一双白暂的小手紧紧攥住,一个银色的脑袋从少年的身后探出,一双一蓝一紫的眼带着些胆怯弱弱地看着他们。
后来的那段时间,弑魂他们时不时的就去梦境天堂待上几天,看着那迷人的风景,银发少年可爱温暖的笑,还有蓝发少年越来越憋屈的脸,就会意外地觉得心情很好。
直到今日弑魂还清楚的记着,那些日子里,有一个会笑得像花一般美好的银发少年总爱跟在自己和冥还有暮霭的身后甜甜地叫着哥哥,而那个蓝发少年从一开始的欢迎到后来的暗自不爽,黑着一张脸,想怒又不敢怒。
后来的后来,妖世暴乱。鲜血染红了整片花海。
弑魂和冥带着一朵染着血的凝姬花离开了梦境天堂,丢下花海中手握十字戟独自颓废的蓝发少年回了地狱。
他们带回的凝姬花在炼狱若水中重开,叫凝姬的少年重生。还是一样一蓝一紫的眼,一样的面孔,一样叫他们哥哥,只是那长及膝的血发和越来越阴暗的性格让弑魂和心冥忽的有些不忍,开始暗想当初的行为究竟是否正确。
百年过后,彼岸白水终于找了过来。不过,曾今的娇柔的银发少年在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血色长发的强势少年。
而此时,那个叫念愿凝姬的少年已经有了很爱很爱的人,和很爱很爱他的人。他早已不记得百年前在梦境天堂的那些日子。重生后的凝姬,生命中已无那个叫彼岸的蓝发少年。
曾经会温柔笑着照顾银发少年的彼岸,失了所有表情,默默的站在少年身后再不言语。
然后的日子,夹杂在着温馨与血腥之中,偶尔也会有平淡的时候,但大部分都是黑暗的。权势,地位和无止境的杀戮充斥着他们的生活。他们成了权霸一方的王者。
不久,他们的就报应来了。
首先遭报应的是冰石心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弑魂。
因为冰石心冥死了,连尸体都没剩下。
然后,被报应的是凝姬和岩裂。因为凝姬很喜欢的那个叫神钥(yue)的孩子也死了。
其实最先遇到神钥,并一直默默照顾他的人,叫岩裂天定,而不是念愿凝姬。
然后的然后,很喜欢凝姬的暮霭也死了。
再然后,凝姬和彼岸白水也死了。死在了他们最初诞生、相遇、相识、相知、相恋、分离的地方。鲜血染红了梦境天堂的整片花海。
凝姬种下的因最深,所以他受到的报应就最多。
最后,本来一起踏进纷乱妖世的九个人,死了七个。
信誓旦旦许下誓言的人,全都不在了,只剩下弑魂和岩裂。最后的那一刻,世界都寂静了。
现在弑魂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木心冥,还是觉得不真实。几千年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再见到冥。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就不敢去想。
千年前冰石心冥死的那一瞬间,弑魂没有像凝姬那样愤怒到暴走。不是他不怒,只是当时的他已经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看着趴在床边满身是血的凝姬,和他们几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忽然冷静了。
再后来,他不会再愤怒。他只是很伤心,只是恨,恨为什么自己没能陪着冥直到最后一刻。
所以即使冥活生生的就在他面前,他还是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怕。他怕这是一个梦,梦醒后一切都消失了。自己只是躺在卧房里,墙上还挂着几人的画像,客厅里岩裂正等着自己用早餐,大殿里有几个护法在向宫主汇报事务,宫主会把最重要的挑出来交给自己和岩裂,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没有冥,到处都没有他。
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总会让人感觉不真实。
弑魂想啊,这次一定要赶在凝姬他们出现前重新得到冥,可不能再让那个小坏蛋捣乱了。
等和冥在一起之后,再去找他们吧。
彼岸肯定还是那副死面瘫样,暮霭肯定还没搞定凝姬,凝姬肯定还霸着神钥,岩裂肯定还是不爽。
到时候自己牵着冥出现,他们肯定嫉妒到要死。
弑魂想着,扯了扯嘴角。这次,一定要抓住冥,千万不能松手。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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