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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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下心中的恐惧,依着他的方式讲话,始终不愿相信,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敢问,现在什么時候了?
刚到申时。
那……闵溯其艰难的开口:什么日子了,我跟家人約定十五要集合的……我兴许赶不上了……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这么拙劣的谎言,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四月初九。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轻轻问:你知道哪里有市集吗?
姑娘要买什么,在下或许可以帮忙。
我想买件衣服。她声音低低的,只庆幸刚刚自己的说辞还有发挥的空间:随身东西都被劫去了,身上只穿了这一套,是跟妹妹自己穿着玩的,始终觉得多有不便。
那人并没有多问,只说: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寒舍有衣服可给姑娘暂时换穿,姑娘可一同前往。
闵溯其心中警醒:这恐怕不便,还是请……这位公子给我指路就成了。
姑娘不必担忧,寒舍自有侍女。市集距次数里路,你脚程慢,到了都天黑了,你独自去恐怕不太容易。
可是男女有别,一同上路,恐会给公子带来麻烦吧。闵溯其还是不愿跟他走。
那人轻轻笑了,那么敢问姑娘,既是遭遇抢劫,身上可有钱购衣?
闵溯其一呆,怔怔的,对啊,她以为自己的钱还花得出去吗?你跑到古代给人家一张人民币说毛爷爷万岁,人家会买账吗,还是你想问人家,有没有pose机,能不能刷卡?
闵溯其心中可笑,本以为碰到两个古人够倒霉的,可转瞬变成穷光蛋更是让人无望啊,虽说金钱是万恶之源,可是人性本恶啊,等量代换就是性本爱金山,更何况是现在金钱极度缺乏的现状。
昨夜已经想过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跑到荒山野岭呆上几天找不到出路,再遇个坏人什么的,可这些都在理解范围内,也在解决能力范围内,眼下,从没人教过,身无长物的情况下怎么在古代生活。
看她这一会呆一会笑一会愁眉不展,楚荆出言提醒,闵姑娘,是否要随在下同行?
闵溯其心中暗叹,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嘴上却连连道谢:多谢公子仗义相救,溯其感念于心。
不必客气,闵姑娘。在下姓楚名荆,字司常。
楚公子你好。
闵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何以只身一人?
闵溯其心里一紧,心想看来对我还是不放心,不仅要把自己弄到眼皮子底下,而且还跟查户口似的仔细盘查啊。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沉稳些:楚公子不知道,我与妹妹一同出门看望亲人,身边只有家丁随扈同行,不幸遭逢贼人打劫,几个不大可信的家丁便逃命去了,几个亲信也在打斗中丧命,我与妹妹便走散了,不知她下落如何,如今是否安好。溯其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妹妹投亲,以免举目无亲,客死异乡。楚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放心尽可直说,溯其知无不言。
楚荆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温言劝慰:闵姑娘莫要难过,在下只是不明姑娘的遭遇,才有此一问,现今明白姑娘的处境,自当尽力安顿姑娘周全,帮你寻得亲人。
闵溯其赶忙做感激状:多谢楚公子……那個……
楚荆笑若清风,凌空打了响指,便有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闵姑娘,请上马吧。
闵溯其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这个时代是否女子也该会骑马如会骑车一般自然,想了想,还是躬身谢绝:多谢公子好意,可溯其不会骑马
既然如此,就请姑娘与在下同乘吧。
闵溯其想了想,古人的矜持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再扭捏下去万一他改了主意自己就真的无依无靠。于是不再推辞,在楚荆的帮忙下爬到了马上,虽然姿势难看,她偷眼觉得楚荆没有嘲笑她的意思才安下心来。
楚荆住在森林深处的一栋小屋里•,屋前有一条寂静的溪水。
闵溯其下了马,走过这条溪水,由衷的夸说:楚公子的住处真是人杰地灵。
楚荆笑笑:姑娘谬赞了。
屋中迎出一个湖翠裙衫的女孩:公子,你回来了。
楚荆点点头:紫杉,先带这位姑娘进去更衣。
是。紫杉低顺的答应了。把闵溯其带到一间客房,欠欠身说:姑娘,这宅子平时只有公子与紫杉在此暂居,故未曾备下上好的衣衫,这是紫杉的衣裙,料子普通,未曾穿过,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暂时将就。明日紫杉便去市集给姑娘采买上好的衣物。
闵溯其笑笑:紫杉姑娘太客气了,这件衣服就很好,不用特意去给我买。是我打扰了。
紫杉继续低眉顺眼:请姑娘更衣歇息停当后去前厅,公子在前厅等候。紫杉这去为姑娘准备晚饭。
闵溯其说:谢谢紫杉姑娘。
紫杉颔首,静静退下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来,更没多看闵溯其一眼,对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和奇装异服也没有一点讶异的神色。一切都这么自然而然,闵溯其想,这楚荆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虽说不知道他的主公是谁,但是敢抛弃自己的大领导,想必也是个人物。看他住的地方虽山明水秀,但这荒郊野外只有他们主仆二人,难道就不怕有贼来打劫?这所谓的侍女也不卑不亢的,有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的意思,似乎自己家公子领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回家换衣服是很正常的事。
慌慌张张的关好门,闵溯其仔细地发开那卷卷轴,仔细看去,文字结束的时候,恰好停在熹平四年春。
那么不出意外,就是现在的时候了。熹平四年四月初九,心中长长叹口气,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无论多么难以置信,现在是没有时间给他表达崩溃的了。
回过神来,闵溯其发现她再次遇到了困境。
里三层外三层的罗裙很漂亮,可往自己身上穿可犯了难。好歹把自己裹了裹,闵溯其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露着的地方,差不多就得了。可是她并不会梳这个时代女人的头,索性随便绑了个马尾。
弄差不多了,闵溯其将自己的T恤外套牛仔裤和运动鞋收好,最重要的,她把那份卷轴包在衣服里小心的藏好,这也许是她回去的唯一希望了,闵溯其不敢大意。收拾停当,自觉没什么不对了,去往前厅经过花园的时候,见到有几只白鸽娇憨可爱,便俯下身子抱起一只,向天空举举手,那白鸽却扑腾几下,又落回地上径自啄米去了,闵溯其苦笑:被禁锢了这么久,有人想给你自由,你都已经不知自由为何物了。
他们不是不想自由的,只是相比起漫无目的飞,现在他们需要休息。
闵溯其回头,款款行礼:楚公子。
这是在下养的信鸽,住在这僻静之地,什么都好,就是通信不便。楚荆说着,还略苦恼的歪歪头,笑望着闵溯其。
那楚公子尽可以到繁华些的地方居住,不就省了这通信的麻烦?
呵呵,大隐隐于市,我只是不成材的浪荡子,小隐于山林足够。
未免交浅言深,闵溯其没有追问,只说:公子洒脱风流,自得其乐,溯其佩服。
楚荆但笑不语,只伸个手势,示意闵溯其往前厅去。
闵溯其本来想的挺好,假装是谁家的大户千金落了难又寻不着亲,可以先赖在这个楚荆身边混日子,等自己有了打算再借口有别的亲戚走人就行了。
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只是喝水闵溯其就露了马脚,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刚才又让他吓出一身冷汗,闵溯其端着茶杯没遮没拦的驴饮早已被看在眼里,索性弃茶杯不用直接抱着壶喝了起来,肚子空空,先灌个水饱也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整壶都被自己干掉了。
闵溯其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问:还有没有?
楚荆点头微笑:紫杉,上茶。
所以到了吃饭的时候,闵溯其收敛很多,尽管肚子饿的要造反,她还是用她最淑女的表现干掉了一桌子的菜。
眼风扫过楚荆,见他眉目含笑,闵溯其拍拍酒足饭饱的肚子,楚公子,多谢你救我于危难之时啊。
闵姑娘叫我司常便可。
好。闵溯其说,那司常也别跟我见外,叫我溯其吧。
楚荆笑着点点头。那溯其今后有何打算呢?
闵溯其硬着头皮把寻亲搬了出来,捉摸了一下古代最保险的地方就是开封洛阳长安,想了想说:我的亲人在洛阳,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从此处至洛阳,路途遥远,世道混乱,你一人上路恐怕……
闵溯其想想也是,说:不如这样,这附近有没有驿站商队可以让我随行,这样也安全些。
楚荆点点头,这样也好,这几天我便去打听看有没有可靠的商队经过,可顺路带你去洛阳。
闵溯其说,那真是要再次感谢司常了,没有你,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就完蛋了。
当晚,紫杉把一间客房收拾出来给闵溯其住,她含笑道了谢,那紫杉姑娘仍旧是淡淡的说不用,冷漠生疏的,但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又好像没什么不妥。
于是,闵溯其就大大方方的在楚荆的地方住了下来。
闲时便找了紫杉要了些布料针线,紫杉没有多问,很快便给她找了来。
闵溯其对针线活不算陌生,偶尔被角衣服边有个什么脱线的她都是自己能补上。之前军训的时候迷彩服质量不好,大家的衣服帽子什么的破了还能将就,可是裤子破了就实在见不得人。闵溯其这少数会针线的就成了班里的救星。
想起不久前的大学生活,闵溯其不自觉笑了笑。
她正在给自己准备行囊,至少要准备个实用的包袱,那种拿块布一包就走的包袱闵溯其实在不敢用,她特意做了一个多功能的书包,除了容量大,还把内部分成很多个可拆的层次,又缝了几个带纽扣的小袋子,用来放钱和一些小东西。然后她小心的把自己的衣服和银行卡放进包里,万一莫名其妙回去了,她可不想再做穷光蛋。最后,她给自己做了一个贴身的布袋,极尽服帖隐蔽牢固之能事,这个布袋,是用来放比钱还重要的东西——卷轴的。
从小到大,闵溯其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莫名其妙到了这个——都不能算是鬼地方,只能叫他鬼时代的地方,她跟现代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卷轴,这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