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司徒弘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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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司徒弘
    墨致走了没几天就着人把几只貂都给送回昆山偷偷放了。树夕鹤闲来乱走,偶尔间看见三五只小貂窜过去,心下一笑,心想自己也算是对得起这昆山神了。
    这日这是立秋,昨儿一场雨,下得树夕鹤心情清爽起来。走出自己的小小院落,手里捧着个小瓷坛子,悠哉悠哉地往上面高处去,去接一些高山露水存着。一步步走着,靠着脚程,好歹在日出之前赶到了,借了些秋露在坛子里,把小盖儿盖严实,抱在怀里想着回去用泥封好了来年再用。
    今儿的露水看起来就好,干净透亮,可见是昼夜温差大,凝结得快,清清亮亮的看着让人心爽。树夕鹤抬头看着日头出来,晨光破壳一般渐渐照亮了昆山周围渺渺的云海,再低头准备下山之时,却看见山下几里地的地方一大队人马黑压压正往山上行。
    树夕鹤仔细一看,这人马间,旌旗飘动,有黑的有暗金的,队伍前边是九对高头大马,侍卫护兵两边走着;往后便是宫女侍从们执着宫扇羽稚,香炉宫灯;再往后又是骑兵护卫,护着一辆明黄五福八宝华盖车缓缓行,后面又跟了几辆墨色宫车,然后又是护卫在后,这一队浩浩荡荡往山上来,却无半点喧哗之声传来,让人不由纳罕。
    树夕鹤这边看着,心想起墨致早前说过的话,明白过来:【想必这就是那皇帝来祭天的车帐了。】
    祭天便祭天,他躲着些就好。树夕鹤捧着露湿了外壁的瓷坛,抬脚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觉得有一处怪异,走到树林边上再往远处看,仔细地看了那皇家车马,皱起了眉。浩荡的车马队伍中,各色用具都能隐约看见个影儿,唯独看不见祭神用的桌案、牺牲、幡符等物,甚至连僧人道士都未见一人。这皇帝统共带了两辆车,莫不是这车里不载人专载物不成?
    树夕鹤越想越怪异,虽然本朝并无祭天习惯,但前朝祭天从来都是人马驻扎在半山腰,然后皇帝带着亲随僧人上山行礼拜祭天地,这现在的情形,着实不像祭天,那这祈帝到底上山来想干什么?
    树夕鹤眯起眼睛,胡乱信神祭便祭了,若是对神明不敬,凭着慧眼未开没见过神明便拿着神仙作幌子,那可是遭报应的事儿。祈帝是一国之君,做这样的事也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这样想着,树夕鹤心里略一思量,施展起轻功向下面移动的人马飞去。
    且说这边皇家车马,昼夜不停地赶路,这才快到。人马具疲,看着时辰日头快该早饭了,正盼着圣谕说歇会,忽听闻侍从指天惊呼:“天上有人!!”
    旁人抬头,果然看见一白衣男子,面如白玉,五官清秀精致,衣袂翻飞,左手捧着一个青花瓷坛,飘飘若仙,竟是缓缓地往下降。
    登时呼声四起,原本静鸦鸦的队伍大乱,有御马赶来呼喝着救驾的,有胆小的直接跪倒直呼神仙的,乱作一团。
    树夕鹤各门功夫中,独长轻功,此时稳住身形,缓慢地降落在地,脚下无一丝灰尘扬起,右手背后,抬头看着眼前的明黄宫车,从容地等着祈帝露面。
    这时,车上的绸布帘子忽被一物撞开,一幅卷轴被里面的人扔出来,啪一下砸在树夕鹤俊俏的脸上。
    树夕鹤:“。。。。。。”
    众人:“。。。。。。”
    树夕鹤接住往下掉的画轴,画轴已经被撞散开了,里面是一副人像,别的都画了单单没有脸。正郁闷,车里面传出怒喝。
    “楚天东你给朕过来!让你给朕找个人像,就给朕幅没脸的!”
    一边说着,司徒弘掀起了帘子,一脸怒气地探出身子,结果发现整个车队早就停下来了,所有人都看着他,正前方还有一个神仙似的人物站着,手里接着他刚扔出来的卷轴,不由得愣住了。
    树夕鹤先回过神来,见司徒弘出来,干脆利落拿起画卷,抡圆了胳膊对准了司徒弘,唰一下摔在司徒弘英俊的正脸。
    司徒弘:“?!”
    众人:“。。。。。。”
    “大胆!”司徒弘抓起画卷,跃下车,找回了皇帝的威严,“来人!给朕拿下!”
    周围的侍卫互相看了看,抽出兵器犹犹豫豫地要冲上来。
    树夕鹤一摔袖,往前迈了一小步,道:“放肆。司徒弘,你爹都不能杀我,何况你?”
    司徒弘眯起眼,眼前分明是个青年,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竟口出狂言。不禁警惕心起,抬手制止了侍卫,道:“你是何人?如何与先帝有牵连?”
    树夕鹤撇了司徒弘一眼,说:“不认识。”
    司徒弘顿时恼火,心说你寻朕开心呢,忽见树夕鹤白衣飘飘,相貌不俗,身形似与画中之人相符,不禁打开画卷,对照着眼前之人细细打量。这一看果然相同,司徒弘不由得暗自思索起来。
    这边树夕鹤也打量着这皇帝,看他拿着刚才那倒霉画正不知在想什么,自己想了想,抱稳了怀里的坛子,说道:“皇帝陛下,这昆山南为齐北为胡,并非王土。草民树夕鹤,长居山中,若陛下为祈天地而来,草民自当退避三舍;若陛下别有谋划,只怕昆山实非尔等玩弄权术之地。”
    一席话虽比前番言语间谦逊些,但话里面却是满满傲气。司徒弘皱着眉看眼前这酸气十足的人,又看了眼那画儿,把画卷塞在身边的侍从手里,问道:“阁下是树夕鹤先生?”
    “嗯。”树夕鹤抱着他那宝贝坛子心不在焉的回,心说这啰啰嗦嗦的什么时候算完。
    司徒弘冷哼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些话够死几次的?”
    树夕鹤看着他,不说话。
    “惊扰帝驾,一罪;意图行刺,一罪;还直呼朕名讳,侮辱皇室,不敬不臣,你说你够死几次?”
    树夕鹤听着司徒弘给他扣的那些大帽子,乐了起来,指着皇帝说:“不就抬杠么?司徒皇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有功夫想这些莫不如想想这座山北边的强敌?”
    司徒弘不为所动,扬眉道:“树夕鹤,既出此言,你可有心助朕去剿灭‘北边的强敌’?”
    “啊?”树夕鹤一愣。
    这回换司徒弘乐了,拍拍衣袖,拿着范儿走了几步,说道:“不瞒你说,朕本不信鬼神,这次上山来是因为有人向朕举荐你,说要成就朕的大业,就必须请到你树夕鹤。”
    说着又把画抓回来,向树夕鹤展开手里的画卷,是一幅全身像,身形和树夕鹤相符,只是没有画脸。司徒弘招手,从边上走上来一名侍卫,看服饰配件品阶应该不低,看了树夕鹤一会,对司徒弘点点头。
    司徒弘笑了笑说:“先生可记得上月山上迷路的樵夫?”
    “倒似有这么一人。”
    “正是朕这侍卫乔装,只是不知为何,只画了大概身量。”
    树夕鹤看了一眼那画,心下纳闷,自己很少下山去,更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风头,何以使人在皇上面前举荐自己?还能说动司徒弘亲自前来昆山?环视四周,侍从护卫们早已从刚才的骚动中平静下来,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可见司徒弘治起人来还是有些章法的。。。
    司徒弘得意地抖了抖那画,对树夕鹤说:“跟朕走吧?省得还上山。”
    树夕鹤冷眼瞧这皇帝,死要面子活受罪。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这皇帝都不远千里跑到昆山了,见了面连个礼贤下士的样儿都不像做出来,这不是死要面子么。看他这个样子,树夕鹤倒是想亲自好好教教他。这正恨着,司徒弘又不耐地说话了。
    “树夕鹤,你莫不是前朝遗臣之后,不食周粟?”
    树夕鹤看他那毫无城府的样子,不禁吐槽:“刘玄德还三顾茅庐,陛下求。。。请我。。。请草民帮忙也要有个请的样子。”
    司徒弘挑眉:“朕还要求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让你走就走,京城还有一摊子事。。。”
    树夕鹤:“。。。。。。”被噎的没话,树夕鹤抱着坛子正想着,手碰到了腰带里塞着的玉牌子,想起来这正是墨致给他的那块。眼眸一转,想着要不要把牌子拿出来看看司徒弘买不买账。
    可是万一自己最后还是答应去了,牌子也亮出来了,那岂不是证明自己和墨致结党。万一要不去,剑庄以后怎么跟皇上交代,毕竟墨致还没当家。
    思量了好一会,树夕鹤心下自嘲。自己形单影只,天地之大任他走,无牵无挂,又自知没有翻天覆地的本事,跟着司徒弘进京又如何,如果不行大不了辞官不干再回昆山。
    于是心里想好了,对司徒弘说:“陛下所言有理。”
    司徒弘背着手,往旁边走了几步,说:“近年漠北频繁侵扰我大齐,大有一举侵入我中原的倾向,狼子野心。可惜北伐时机不成熟,国库亏空,老将拥兵自重,小将尚未成熟,再加上朝堂上那一帮顽固老臣。。。朕需要一个敢想敢做的人。”
    树夕鹤点点头,看着司徒弘似曾相识的侧脸,道:“若陛下已下定决心北伐,草民倒不是不能相助。”
    司徒弘闻言大笑,执起树夕鹤的手说道:“朕即位时便说过,此生在位,我大齐不割地、不赔款、不联姻、不上贡,今得卿相助,必不食言!”
    树夕鹤从容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丝毫不像司徒弘那般激动,抱着坛子说:“陛下可方便在此等候片刻,容草民回家收拾些书卷衣物。”顺便抓紧时间把这坛子秋露仔细收好。
    “准了,快去吧!”说罢豪迈地挥手拍在树夕鹤肩背上。
    树夕鹤不防,一下被司徒弘这习武之人拍的趔趄,脚下倒是站稳了,怀里他抱了许久的瓷坛子往前一倾,哐一下砸碎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司徒弘:“。。。。。。”
    树夕鹤悲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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