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扼腕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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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吃了元宵的第二天,便上了南院,南院就是北州城城南的一家私塾,教书先生叫穆华,是出了名的严厉,手不离戒尺,看到哪个学生犯了错,便卯足劲打,丝毫不留情面。
小人被钱四拉到南院时,天色还早,自己便坐在大门口,掏出热腾腾的番薯,剥皮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老妈子开门,领了小人进学堂,学堂并不是很大,但摆了二十张桌子,进门就可以看到孔子画像和先生的讲台,讲台上端端正正的摆了几本书,小人一翻,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旁边还有一根竹板,约两指阔,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戒尺。
大约七点左右,太阳也快要爬上了墙,学堂才陆陆续续来了学生,都是六七左右岁的小人,很爱闹腾,学堂马上活跃起来。
柳蓝言坐在角落里,看见柳潘生的三个孙子也到了,正坐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个就是三房的柳士官,另一个是四房的柳士贞,还有一个,就是柳蓝言同父异母的哥哥柳士珺,样子比起柳蓝言来,差了不少,但脸色比柳蓝言好看,也很会说话,每次都是惹的旁边两个堂哥捧腹大笑,朝他们讨了不少糖果瓜子。
“先生来啦。”不知谁一大喊,学堂内马上静了下来,一个长辫子,长胡子,穿着崭新马褂的穆先生踱步进来,坐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学堂,才开口道:“今天添了新学生,现在坐哪里呢。”
“学生柳蓝言。”柳蓝言乖乖的站了起来,冲穆先生作一个揖,然后又对挂着的孔子画像作一个揖。
穆华满意的抚了抚胡子,说:“听说你还不大识字,我还是先教你方块字,等学了千字,就和其他学生一起背《三字经》。”
就这样,小人恭恭敬敬的画起了楷书,周围全是琅琅的读书声,还有一双颊凹陷先生,要么摇头晃脑,要么来教小人识几个字,只消半天,小人便觉得烦闷。
挨了几天后,小人也读上了《三字经》,学习状况是非常优秀,只是对于竖着的繁体字还是不大习惯,只读一会,便觉得头晕眼花的。
转眼就过了个把月,这天,穆先生有事回乡,学堂便放了半天假,小人是自己走回的家,半路遇上了钱四,硬是把小人拉上板车,说要顺路带小人回柳府,其实小人心里很是清楚,这钱四是十有八九的看上了张氏,想要靠他多接近接近张氏,既然如此,小人就决定卖个人情给他,顺便在坐坐板车。
板车拉到青石胡同时,钱四上一户人家家里头收钱,小人就坐在车尾斗一只大公鸡,这只大公鸡性格刚烈,动不动就扑翅膀啄人,偏偏肉也不多,所以钱四到现在也没把它卖出去,只有小人有空就拿谷子喂它,然后弹弹它的鸡冠。
那只公鸡在也受不了小人的暴行,挣脱了绳子就往胡同深处跑,那小人脚快的很,三两下就逮住了公鸡,紧紧的抱住它,刚想往回走,就听胡同拐弯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乖,我下次再来,你要好好调理身子。”小人躲在墙角探头一看,就见那柳家三老爷柳明齐搂着一个穿旗袍的高挑女人,在大门口亲亲我我,依依不舍的样子,那女子瓜子脸,烫了卷发,特别新潮。
“我想去聊州的大商城,那里的洋货特别漂亮,我几个姐妹就去那买了新衣服,老在我面前炫耀。”那女子是毫不避讳的挂在柳明齐身上撒娇,不依不饶的样子。
“好,好,下次来就带你去聊州,我们买最贵的衣服。”柳明齐显然是招架不住,满口答应,那女子却嘟着嘴说:“你家的母老虎会给你钱吗。”
柳明齐是柳家最怕老婆的一个,此时他却拉下脸,微微屈着膝盖,对着前面的空气猛扇了几个巴掌,恶狠狠的说:“她要是不给,我就这样,这样,然后休了她。”
那女子自然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小人也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来,那一男一女唬了一跳,做贼心虚的柳明齐是大喊了一声:“谁啊。”
而小人早就跑回了马车,把脸埋在公鸡身上,大笑起来。
隔天晚上,小人吃饭的时候,就听张氏念叨说,三房夫人房里的首饰没了,现在三房正鸡飞狗跳的闹着,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结果第二天清晨,就有仆役在柳家后院的井里捞出了一具身体,仔细一看,是三房的丫鬟小梅,这下小人坐不住了,心中暗想,该不会是那柳明齐偷了首饰给那相好的,结果被夫人以为是丫鬟偷拿的,平白无故冤枉了人,结果那丫鬟受不住就跳了井。
死了人那么大的事,自然是由柳潘生出面,过程是和小人想的差不多,三夫人无缘无故的冤枉了小梅,至于到底是谁偷的,也无人知晓,至于那柳明齐,说是和朋友谈生意去了,还没回来。
“无凭无据的,你怎么可以说是她拿的呢。”柳潘生坐在首座,对儿媳妇的做法感到非常气愤。
“爹,我的房间就明齐,士官,还有小梅和奶妈这几个人进去过,总不可能是您儿子和孙子吧,那奶妈前几天就回乡下了,剩下的只有小梅了。”三夫人站在大堂中间,嘴里辩解着,旁边坐了几个夫人和老爷,全是看热闹的。
“你……”柳潘生被儿媳妇一抢白,气的不清,猛咳起来,旁边的大奶奶顺了顺柳潘生的背,说道:“人都已经死了,就这么算了吧,为难她做什么,又不是她让跳的,好好葬了那丫头,在给她家赔点钱就是了。”
“赔点钱,赔点钱,你以为赔点钱就行了吗,这是一条人命啊,他们现在这样,都是你惯的。”柳潘生气极。
“爹,一个丫鬟而已,妈说的没错,难道你还想让三嫂陪葬啊。”说话的是柳家长女,早早就当了寡妇,在婆家呆不下去,就回来了。
三夫人见小姑和婆婆都向着她,大胆起来,接着说:“那小梅平时就偷偷摸摸的,和明齐在房里不清不楚的,这次一定是她心虚才跳井的。”
“行,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老了,管不住你们了。”柳潘生见底下老老小小都是如此,气胡子发颤。
“谁和小梅勾勾搭搭了,谁和小梅勾勾搭搭了。”柳明齐忽然回到柳家,想必是听下人说了什么,慌慌张张的去了大堂。
“没有,没有你和她老呆在房里做什么。”三夫人见丈夫敢反驳自己,大声嚷嚷起来。
“小梅是丫鬟,当然要打扫屋子了,只是刚好我也在房里休息。”柳明齐马上解释。
“打扫要关门吗。”三夫人怒道。
“我那天不是风大吗,再说,又没有锁门。”柳明齐辩解。
“好啊,你还想锁门。”三夫人是和柳明齐在大堂扭打起来,周围人是偷笑不已,假意劝说,柳潘生早就气的回房,留下大奶奶管理接下来的事。
最后这事当然是不了了之,柳明齐后来又和夫人和好了,小梅的家人也不敢来柳家闹,因为听说是小梅自己偷了东家太太东的西,还勾引东家,被发现后羞愧难当,投井自尽,东家不仅不怪罪,还给了钱,便巴巴的给东家夫人又介绍了一个丫鬟,结果被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