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二十二章 罪孽之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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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罪孽之火
    其实,当年轰动全城的杀人案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经过。
    当初白昱被父亲强行送出国,苏子成以为再无也无缘相见,恰巧这时莫道然找到他。爱过那么两次,苏子成的心已经遍体鳞伤,千帆过尽后,只想找个人陪着度过漫漫长夜,便答应和莫道然重新开始。
    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莫道然后,就独自来到机场附近的天台,当作最后一次向白昱道别。可后来莫道然的病又犯了,他发疯似的到处找苏子成,但无论怎么样也没办法找到。最后他厌不其烦的拨打电话,但苏子成坚持不肯回来见他,最后还索性把手机关掉。
    当时苏子成并不知道莫道然的病情,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刺激他,让他本来就不安稳的情绪一下失控。莫道然拿着钥匙准备回家等他,可走到附近时,在街道上碰到离家出走的雷烈。
    后来的事,简直就像历史重演,莫道然把雷烈带回去。恍惚中,这个孩子仿佛就是当年被他捡回家的苏子成,那么地青涩纯真,然后莫道然抱住了他,同时也吓坏了他。男孩的挣扎和反抗,还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都让莫道然变得更加疯狂,疯狂到连他自己也不能想象的地步。
    然后,悲剧发生了。
    当莫道然的神智清醒过来时,雷烈已经衣杉不整地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被他活活掐断了呼吸。当程逸接到电话赶来,屋里凌乱不堪,莫道然已经昏厥在墙角。
    程逸震惊过后,第一念头就是要保护莫道然。于是他从冰箱顶拿把水果刀,用毛巾包着自己的手,从刀柄上方一点点的把刀刃压进男孩的胸口里。虽然那时雷烈已经死去,可程逸仍有种杀了人的感觉,他草草的检查一遍现场,确定没留下证据后就匆忙带着莫道然离开。
    程逸把莫道然锁在房间里,做好顶罪的准备,甚至连口供都已经想好。他没有在刀上留下指纹,只是希望能争取些时间,打算安置好莫道然就去自首,但没想才过两天,报纸和电视都播放了抓到嫌疑人的新闻。
    剧情发展扑朔迷离,程逸以为是上天的眷顾,让他能有机会继续照顾莫道然,可过了很久才知道,原来这是惩罚。
    十五天对很多人来说是个什么概念?半个月,或者两星期。但十五天对楚凡来说,漫长得犹如几万个光年,足够让地球毁灭又再次重生。
    小孟、丽姐、雷彦、白昱聚集在一起,每个人的面色都很凝重,楚凡更是垂着头,许久都未有人发言。因为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此时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客人,连侍应也精神不振,欢迎光临四个字说得有气无力。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小孟打破了沉默,大声地对所有人说:“你们都再想想,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尽快找到成哥。”
    “能做的我都做了。”丽姐烦躁地捻灭烟。
    “我也尽力了。”雷彦耸耸肩膀。
    “我已经把悬赏金提高到两百万,可这几天来一个电话也没接到,看来绑架他的人不是为了钱。”白昱无奈地说。
    “楚凡,你确定成哥是被绑架吗?”小孟问。
    这时,众人的视线聚集到楚凡身上,才发现他原来已经睡着了。白昱气冲冲站起来,抬起脚朝着他踹过去,巨响过后,楚凡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混蛋,你竟然还睡得着?”白昱瞪着他。
    楚凡不分日夜的四处奔波着,这半个月来连床也没沾过,刚一坐下,就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可白昱的一脚,让他受到惊吓之余,怒火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口,刚从地上爬起来就扑过去。
    顿时,尖叫声四起,在本来就空旷的咖啡厅里回荡。楚凡和白昱扭打着,谁也不手下留情,狠狠地攻击对方的脸,吓得小孟迅速把丽姐拉远一点。他们的破坏力惊人,桌子和椅子都被撞得歪歪斜斜,瓷瓦破碎的声音阵阵传来,连收银台上的招财猫也不能幸免。
    “住手!别打了!”小孟想冲上去又不敢,只能喊:“雷彦,快阻止他们!”
    雷彦在一旁冷眼看着,说:“不关我的事。”
    然后他找个远离战场的位置,抱这个手臂欣赏那两人打得你死我活,任小孟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丽姐叹口气,也走到雷彦身旁,点了根烟不慌不忙地吞吐着。
    咖啡厅里的侍应都是女生,除了尖叫也别无他法,楚凡平时看似挺斯文的一个人,这会已经压在了白昱身上,一下就打得他鼻血直流。白昱痛叫声,用膝盖不停撞着他的小腹,然后又反压到楚凡身上,握紧拳头拼命地报复。
    这场架一直打到警察赶来,硬是把他们分开才结束。坐上警车时,白昱捂着仍不停流血的鼻子,楚凡眼角肿得像个鸡蛋,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又飞快地把视线转开。
    “走吧。”雷彦站起来说。
    “去哪?”小孟傻呼呼地问。
    “先去警察局,再去医院。”丽姐在后面说。
    楚凡和白昱原本就没有深仇大恨,打完架气也消了,被警察以私下斗殴的罪名狠狠训斥一番,赔偿咖啡厅所有的财物损失后,就被雷彦保释出来。到医院后,小孟仍心有余悸的看着护士给他们上药包扎,没想到这两人反倒合好如初,相互取笑着对方狼狈的样子。
    “等等。”走出医院时楚凡叫住雷彦,说:“有件事要你帮忙。”
    雷彦挑挑眉毛,静静的等待着下文,因为他猜到,楚凡既然开口求他,必定不会是件容易办的事。
    程逸是大少爷没错,可他却不是信男善女,虽然和一般囚犯有着不同的待遇,但本质上,他和这些罪犯并没有区别,甚至是更为凶狠残暴。他总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自从上次把在洗澡房偷袭他的两个人打得体无完肤后,监狱里更没人敢惹他,连狱警也都尽量选择不去得罪他。
    可这天,出现了反常的现象。
    “七二五八,过来,狱长有事找你。”从饭堂出来时有人对他说。
    “没空,我要去午睡。”程逸连头也没回。
    可是往常这些不想生事的狱警截住他,态度强硬的用警棍抵着他的后背,一前一后的把他押到狱长的办公室里。可奇怪的是,办公室里并没有人,狱警用手铐把他锁在椅子上,就立刻退出去。
    程逸也察觉到不正常,可他除了静观其变外别无他法,想来,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如此狼狈。没多久,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男人,一个是楚凡,另一个他并不认识。
    “楚大律师,看来你还有点本事。”程逸咧着嘴笑。
    可楚凡并没有心情和他打哈哈,拽住他的领子就问:“你知道苏子成在哪里对不对?快告诉我。”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程逸冷笑着。
    楚凡松开手,努力控制好情绪后说:“拜托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态度不错。”程逸看了他一眼,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很遗憾,因为我不记得了。”
    楚凡暗暗咬着牙,还来不及发作,程逸已被身旁的人踹飞,椅子撞到办公桌上,文件和杂物散落一地。
    “快说。”雷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一脚踢得不轻,胸口像被大铁锤砸了下,连呼吸都有作痛的感觉。双手被反铐在背后,程逸倒在地上依然笑得不可一世,仿佛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果然,他的表现惹恼雷彦,紧接下来胸口捱了一脚又一脚,整个人被踢到墙边,直到他吐口血暴行才停止。
    楚凡虽然不赞成雷彦的行为,可在关键的时期他顾不了那么多,凭程逸的身份和背景,要在监狱里见他一次并不容易。他把程逸扶起来,检查下他的伤势后,又掏出手帕帮他擦干净嘴角的血丝。
    “怎么?你们打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程逸不屑地道。
    雷彦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厌烦地蹙起眉头,走上前去打算再给点教训,却被楚凡阻止了。
    “程逸,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猜到一些事情。”楚凡叹口气,蹲在他面前认真地说:“你说自己不是当年杀死雷烈的真凶,但当初却在案件开审前绑架我,那么理由只有一个,你在袒护真正的凶手,我猜得对不对?”
    程逸惊讶的看着他,却没有回答,而雷彦却震了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
    “我只想救苏子成,所以我能向你保证,绝对会不伤害任何人。”楚凡说。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程逸已不像刚才那么平静。
    “我发誓,我只是想救人而已,所以,请你告诉我吧。”楚凡真切地恳求着。
    从监狱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楚凡通知警察莫道然所在的地点后,正打算喊雷彦开车送他过去,却没想到刚转过头小腹就被揍了一拳。
    他吃痛的倒退两步,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并不是有心瞒着你,只是我也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雷彦狠狠地瞪他一眼,算是接受了道歉,然后打开车门坐进去。他的力量惊人,楚凡要捂着肚子,忍着痛才能坐进车里,可门还没关好,白色的宝马已经像箭般飞驰而去,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因为很长一段不间断的服用安眠药,苏子成的身体已经越发虚弱了,最近的这几天,还经常会有耳鸣和头疼的现象。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省人事,偶尔醒来,也是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既不愿意看身旁疯言疯语的莫道然,就只能选择望着天花板或者闭上眼睛。
    “来,把牛奶喝了。”莫道然托起他的身子说。
    “不,我不想再睡了。”苏子成有气无力地答。
    莫道然却像哄孩子般摸着他的头:“你乖,喝完牛奶快睡吧,睡着时的小成最迷人了,会乖乖的躺在我的怀里,让我可以一直抱着你。”
    苏子成心里酸酸的,他感觉到莫道然是真的爱他,但也是真的怕他。因为在清醒的时候,他总是用很多方式指责他犯过的错,哪怕只是一个充满心痛和指责的眼神,也让脆弱的莫道然无法承受。
    好半晌,苏子成才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睡得很多,可我总感觉好累,仿佛再睡下去会永远醒不过来。”
    “不会的,只是安眠药而已……”莫道然轻声地说。
    “就一天吧,别再让我睡了。”覆上他的上,苏子成露出笑容说:“我其实想和你聊聊天,那么多年了,一定发生了不少事,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小成,小成…你不要恨我……”莫道然抱紧他,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哭泣。
    “我不会恨你的,永远。”苏子成说。
    当年是这个男人救了他,是这个男人给他一个家,所以,苏子成即使是不再爱他,也不会恨他。他无法厘清自己对莫道然的感觉,怜悯他的痴情,心疼他的脆弱,又不忍看他陷在痛苦的旋涡里无法自拨。
    “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苏子成柔声问。
    “不好,每次想到小成的时候都会很痛。”莫道然指着心口说,然后又挽起了袖子:“为了减轻心里的痛,我只好这样做,你看,这些全是我想你时留下的记印。”
    本来就瘦得皮包骨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伤口,有些是被利器造成,有些则是被牙齿咬伤的痕迹。看着那条找不出一块完好肌肤的手臂,苏子成痛苦地咬住唇,眼眶渐渐发红。
    他费力地用手掩盖住那些斑驳的痕迹,颤声说:“何必呢…如果我让你那么痛苦的话,忘掉不就好了。”
    “我忘不掉,也不舍得忘掉。”莫道然说。
    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苏子成没再出声,他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已经瘦得可怕,一根根的肋骨硌得他的后背很疼。
    在这个历史久远的城市,有耸入云端般的摩天大厦,也有不少五六十年的旧楼房,有琳琅满目的行人街,也有狭隘交错的巷弄。近年程氏企业收购这片城郊的旧区,这里大部分都是准备拆迁的危楼,街道四通八达,可门牌号已经模糊不清。
    而程逸所说的地方,正是当年位于旧区里的水族馆,但由于他并没有记下门牌号,所以只能沿着街道一栋栋楼的找。天黑的时候,只有稀疏的灯光亮起,许多店铺早就关门大吉,这片旧区静得犹如是死城。流浪的猫狗们躲在暗巷里,泛着绿光的眸子盯紧这些外来的客人,尽管警察一再小心低调的搜索,可还是惊动了它们。
    楚凡和雷彦也加入搜索的队伍,他们一个为了爱,一个为了恨,倒也都是干劲十足。旧区里还住着些穷人,他们在自家阳台上挂满横额,用鲜红的油漆在横额上鞭挞无良的地产商,远远看上去,那些大字红得触目惊心,像血。
    这天夜里,苏子成是被呛醒的,他捂着嘴咳嗽,难闻的烧焦味充斥着鼻腔。熊熊的火光照亮视线,他转过头,就看到莫道然惨白的脸,还有那双随着火苗一起燃烧的眼眸。
    “咳…着火了,快走……”苏子成推推他。
    可莫道然却搂紧他的腰,喃喃自语地说:“他们来了,他们要抢走你,小成,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谁也不可以分开我们,谁也不可以……”
    “是你放的火。”苏子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可以分开我们…不可以……”莫道然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虽然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没再受药物的影响,苏子成已经能自行坐起来,他打了莫道然一个巴掌,然后又粗鲁的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拉近自己眼前。
    “莫道然,你给我听着。”苏子成的眼睛比火焰还明亮,他喊:“快给我走!”
    “不!我和小成死要在一起,绝不分开!”莫道然歇斯底里地大叫。
    烟雾越来越浓,呼吸也渐渐困难,苏子成用枕巾捂住他的鼻嘴,大声骂:“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死,更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快滚!这条命就当我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听到他悲愤交加的怒吼,莫道然像被电击般颤栗了下,刚才还疯狂的神情渐渐收敛,痴痴傻傻的抹着苏子成被呛出的泪花。
    “小成,我……”莫道然茫然地看着猖狂的火舌。
    “听到没有,咳…快滚…滚!”苏子成又动手推他。
    莫道然像醒悟过来般,将他的手臂挂在自己单薄的肩上,用力撑起两个人的身躯,说:“小成,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知道莫道然的固执程度,苏子成只能点点头,尽力配合的行动。可水族馆里本来就堆满杂物,不仅阻碍他们逃生,同时也加速火势的蔓延,才一会儿,温度已经高得难以承受。
    好不容易下到阁楼,却没想到也是一片火海,半个人高的楼梯扶手被烧成火炭,断裂后沿着阶梯滚下来。苏子成使尽全身的力气,把莫道然推向前,下一秒,扶手已经砸到他的身上,然后整条楼梯在眼前倒塌。
    “小成——”莫道然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火海中。
    被莫道然软禁的这些天里,苏子成没有反抗,没有试着逃跑,是因为他想拯救这个男人。他不惜以身犯险,也想把莫道然一点点从黑暗的旋涡中拉出来,到最后,即使拯救不了他的心,但救了他的命,也算如愿以偿。
    “快走……”苏子成最后的嘱咐轻不可闻。
    在后背被重击的那一刻,在被楼梯掩埋的那一刻,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某个人,不能再亲口喊他楚饭饭。
    他曾经想过,如果楚凡终有一日结婚,他会捧着红色的玫瑰,到礼堂上吓他一跳。然后,他会把玫瑰送给那位幸运的新娘,笑着祝福他们,然后用最潇洒的姿态退场。
    可是,只怕再没这个机会。
    不用再寻找,黑夜已经被照亮。当所有人赶到现场时,火焰化身成为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将整栋旧楼吞噬,燃烧的时候发出劈啪不停的响声,仿佛是它正用利齿撕咬着猎物而发出的。
    零碎的物件偶尔坠落到街道上,惩奸除恶的警察在此时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在通知消防局之后干等着。本来像死城般的旧区,因为火灾而沸腾起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到一起,为这个被人们抛弃的地方添上些活力。
    向来波澜不惊高级军官雷彦,仰起头瞪大眼睛,向来平静而冷漠的面具在众目睽睽之下破裂。原本站在他身旁的楚凡,连想也不想就往冲进去,雷彦连忙拽住他,却没想到这时楚凡竟然力大无穷,一下就把他撞得倒退几步。
    等雷彦站稳脚跟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火海里。
    “这人是不是疯了!”
    “怎么连命也不要了,那么大的火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的。”
    在旁的人纷纷惊叫,雷彦大喝一声闭嘴,因为他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魄,让许多身经百战的警察都被震住,整个火场外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再没有任何人出声。
    消防车终于赶来,拉起一条条白色的管道,升起了云梯,拼命的朝前方射着水。原本升到半空中的黑烟渐渐变白,旁边的建筑物也被熏黑,但火势算是暂时控制住,消防员穿着整套准备,打算在火熄灭后温度降下来就冲进去。
    “马上通知总台,调一辆救护车来。”雷彦对消防队长说。
    那队长诧异地看着他,问:“这场火烧得太大,里面不可能有幸存者。”
    “别罗嗦,快去。”雷彦低声吼着。
    消防队长连连点头,显然被他威严的气势收服,虽然不明白此人的身份,但能进入已经被封锁的现场,还有重案组的警长都对他毕恭毕敬,相信一定是大有来头。四辆消防车的水几乎已经用尽,这场焚烧了五十多分钟的大火总算彻底熄灭,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有消防员进入了像废墟般的旧楼里。
    很快,包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来,横列在街道上,一一数过去竟有九具之多。
    “报告,现场已经搜查完毕,没有找到生还者。”
    雷彦深深呼吸口空气,从医护人员那里借双白色的手套,慢慢地走到尸体旁边。白布下的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或者被浓烟熏得像炭般,别说相貌,就连衣着也无法辨认出来。
    这是以一己之私,酿造出的人间惨剧。
    哪怕是在经常在火场里冲锋陷阵的消防员也别开眼,不愿意去看这惨不忍睹的一幕,但雷彦依旧面无表情的继续行动。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掀开一次白布时,心情是多么的复杂,连牙龈都已经咬得发痛。
    他走到最后一具尸体旁,已经不想再把白布掀开,因为他根本无法辨认,哪具才是苏子成和楚凡。
    “队长,楼房后门发现伤者,请快让医护人员过来。”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雷彦立刻跑过去,抢过消防队长手上的对讲机,大声地问:“有几个伤者?”
    “两个。”那边答。
    一定是他们,雷彦笃定无比的想。
    没有任何理由,这一刻他的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必须活着,也一定要活着,不然就真的没有天理。
    如果苏子成死了,他的债就永远也还不清;如果楚凡死了,那么好的人却落得如此下场,无论是他们之间是哪个在这次火灾中身亡,雷彦都觉得自己会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幸好,上帝的眼睛并没有瞎,祂的仁慈不仅仅如此,祂更救赎的雷彦的心灵,用灾难告诉他一个真理。
    在人命面前,仇恨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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