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美人如玉 20几多欢喜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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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姨满面含笑却是笑容勉强。她说,“今晚少爷大婚。”
我不由一怔,以为听错了。
婚嫁的人,不是我么?
“是北国的公主,上次酒宴邀小姐喝酒的那位贵客便是。”
视线扫向那盘子里的衣物,心里莫名地发疼发涩。原来如此,难怪空等了数日,却是未见丝毫动静。而我住的这屋子又较偏僻,故也不知外面在庆祝什么。
莫桑啊莫桑,你这究竟是何用意?
平香惴惴不安地望着我,我轻轻一笑,道,“沐浴,更衣。”
任她们将我从上到下打扮妥当,搀着坐了轿子去大堂。顾景年站在门口,默默看我,目光飘忽不定,像夜里起的雾,似是见却又不见。
未至大堂,已闻人声鼎沸,聒噪不已。我微蹙了眉,满姨和守卫说了几句,那人便高声呼道,“小姐到!”
众人往外看来,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笑。眉蹙得更深,但也知无可奈何。莫桑大婚,总不能再让我回避吧?
视线掠过之处,我一一报以微笑,算是行礼。瞥见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女簇拥着一个少年,银发碧眼,可不是山上瞧见的人。
他冲我微笑,深邃的双眼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我有些捉摸不透,看他的气势,不像是寻常富贵人家。可寻访至今,北国又派人来做什么?难道是代表北国皇室出席阿普兰的婚礼?
我回他一笑,转向他处,却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盯着,越发不自在。不多时,莫桑着了一身喜服出来。众人齐声恭贺,他笑着,视线扫了一圈,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转向那少年。
我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听不清任何话语。曾几何时,我笑话莫桑成了老牛一只。如今呢,我的莫桑,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平香暗暗扶了我,我微微笑,如坐针毡般等着吉时到。眼依旧没个焦距,时不时往莫桑那儿瞧。他仍在和那人说着话,不知说些什么。然后那人便看了过来,笑意那么深,那么沉,莫桑则只是侧眼瞥了瞥,看不出情绪。
我莫名地有了几分懊丧。他气什么气,我又没逼过他。
“吉时到!”有人高呼。
人群骚动,我本不想随波逐流去看阿普兰,眼睛却背叛了我的心思,仿佛被定住一般,直直看着。
她很漂亮,在我初见她时,我便知道。红帕之下,那双眼盛满了喜色,高傲,往我这儿一扫,便多了得意。
无名火起,我白了她一眼,一时忘了在这大喜之日,当给她留几分薄面。再望去时,莫桑正瞧着,不禁有些尴尬。莫桑脸上本就噙着装门面的笑,逮到我那一记白眼,好似愉快了几分。
我慌忙别开眼,视线越过他,竟见那富贵少年坐上高堂,心里不由大吃一惊。
这是说,他是北国的……
那人眼里仍是噙满了笑,望向我时多了丝戏谑。
该死。
我复别开眼,发现人群里那抹孤独的倩影。
是筱月。我要起身,无奈礼未完,便耐着性子等那三礼过,众人欢呼着上前敬酒时,趁着情势乱,追筱月去了。她走得很快,我只好唤她。赶上她时,她才低垂着头给我行了礼。
心里泛起酸楚,我也不拦,默默看着她行完礼。
“筱月告退了。”她的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我不禁心伤,拉了她想宽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
筱月低着头一路去了。平香走到我身侧,默不出声。
“回吧。”我说,正转身,见黑暗里多了一个影子,颀长、高大,沉浸在阴影之下,慢慢地浮现。
是他。不过,是他吗?
那少年笑容温和,道,“小姐可还记得鄙人?”
平香望了望我,见我颔首,她才退了几步,留我和他说话。
“不记得。”我睁眼说瞎话,还说的十分顺溜。他哧声笑了,似是我讲了个笑话。我这才晃过神,也是,刚才在大堂见他,我的表情不早泄漏出来了?
他笑道,“那么,在下自我介绍完后,小姐可得记住了。”
我哈哈笑了两声,觉得很是可笑。这人跟顾景年真有的一拼,他说我便要记吗?他又不是顾景年。
“多谢,免了。”我看向平香,她快步走来。只听身后那人说道,“我,阿普杜。”
阿普杜,北国的王子,也是未来的王。他,怎么可能深入莫家寨?我往后看去,他仍站着看我,似乎猜到我的反应,解释道,“既要与莫家结盟,自然要百分百之信任。”
撒谎,不过,他说的可真像。
我疾步往前,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鱼塘离奇出事,小小无故身亡,流言四起,逼得我不得不出嫁。如今北国王子又亲身涉险,这一切,只是巧合吗?莫桑,你究竟知道多少又瞒了我多少?而我,究竟该不该去问?
途经大堂,觥筹交错间莫桑仰头痛饮,好不洒脱。他是在笑的,可那眼看上去又是何其悲凉。
是我的错觉吗?我闭上眼,聚集精神。平香忙问道,“小姐可是不舒服?”
我摇摇头,往屋里看去,莫桑双颊微泛着红光,目光越过众人定在我身上。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来,双足不自觉退后一步,隐在门后。
杵着,听见人来,往后一探,却是那少年,含着笑,却是极其地逼人。我忽然想逃,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拼命地想突破重围。平香紧跟着我。出了院落,她才求我慢些走,怕我走急了伤身。
托着步伐,漫步在花径的芬芳里。雾很淡,平香擎着灯,慢慢地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看我,确定我一切安好。地上的落花铺了细细一层,踩下去,可以听见低低的声响,如泣如诉。
我停了脚步,呆呆地站着。平香折回,默默伴着,不闻不问。我突然伸手夺过灯,平香一惊,愣愣看着我将灯摔了。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灯上的美人图。那美人本是如花似玉地笑,却在火焰里毁灭,再无影踪。
夜,暗了。
我抬头,空气里满是淡淡的花香。透过薄薄的云雾,隐约能窥见几点星辰,孤独落寞地闪烁着。我长长地叹口气,俯身脱了鞋子,仅着了袜走着。平香本是要劝,想了想,自己也脱了鞋,走了几步,便打消了念头。
春天,只剩下一抹尾巴,很快,盛夏将至。
只是,在那里等着我的,是另一番繁荣,还是新一轮血色绚烂?
无人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