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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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实男生看看自己的队伍,面面相觑。
他狐疑的问:“他们身上有钱?”
我笑了,说:“他们身上的钱已经给了你们了,但是恐怕你们消化不了。”
他开始凛然,我的语气已经远不如刚才恭敬,他似乎靠第六感辨出了火药味儿。
他开始笑不出来:“什么意思?”
我扬扬手里的手机:“我们丢了一批价值几千的东西。”
他等我下文,这时候我止了口,看着背后快步走来的一脸严肃的洪广才,那老头步履生风,花白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背后跟着两个威风凛凛的保安。
洪广才不理会我的咧嘴笑,很威严的问一旁的小马:“怎么回事?”
小马回答:“我们同学发现在他们寝室里。”
洪广才转脸朝敦实男生:“你们一起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敦实男生与他的同伴面面相觑,脸上表情似乎感觉不妙。
我们一起蜂拥而去,进入他们的宿舍。
经过狭窄的楼道幽暗的走廊,那敦实男生一直惊疑不定的扫视我,似乎要从我的脸上发现端倪,每次都被我“反诧异”的眼光呛了回去,一副被倒打闷棒的表情。
雷逸正在一个寝室门口和一个男生争执不休,吵得口沫四溅,面红耳赤。
洪广才不耐烦的扬手止住了他们,雷逸回脸向我,一副动了真怒的神色。
假戏真做,不必如此认真吧,我摇了摇头。
洪广才问雷逸怎么回事,雷逸比手划脚激动万分的解释了给他听。
敦实男生慢慢变了脸色,是被人冤屈了那种惨白和惊怒,但是他暂时只能哑口无言。
我的安排很简单也很原始,没什么新意,我不是很自得,可是执行力还不错,这使得我的计谋看上去十分高深,可惜没办法解释给那敦实男生听。
我知道他只能屈服。
二十分钟后,我们一起步出宿舍,大家都默然。那敦实男生霜打茄子般抬不起头,脸色灰败。
洪广才脸上皮肉松弛了些,目光依然炯炯,只是似乎带了些笑意,又似乎只有我能够读出。
我背负了手很自得。
洪广才忽然很严厉的低声对我说:“别得意,一桩了一桩,你们的同学打我们保安的事又怎么说?”
我低下头偷笑,声音很沉痛的说:“我们赔钱。”
洪广才眉心松了,无奈又似有些恼怒的说:“不要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钱来摆平。”
我诺诺受教,不以为然。
走到保卫处,我看见一个平头的高个子中年人,很严肃的望着我们。
洪广才解释加叮嘱:“这是我们处长。”
我小声讶问:“我还以为你是。”
洪广才狠狠瞪我一眼。
我继续偷笑,知道他不是对我不满,这话只不过打中了他的隐痛。
洪广才正要向那保卫处长解释,那中年人神色轻松的扬扬手:“情况怎么样?没什么的话就简单处理一下,教育为先吧,都是学生,也不是什么需要张扬的好事。”
洪广才望向敦实男生,那男生咬着嘴唇,一脸不安,中年人很严厉的对他说:“我们进去,单独聊一下。”
雷逸也似乎平静下来了,给我散烟,我推开了,朝洪广才努努嘴,雷逸殷勤的跑去递给洪广才,洪广才很不悦的推开,雷逸无主的望我。
洪广才走过来按着我的肩膀,声音低沉语气严重的命令:“你也给我过来!”
我随他过去,老头的手劲奇大,握得我肩骨生痛,几乎令我想使出“沾衣十八跌”,可惜我还没学会。
我们走到一处灌木丛,远离了人群,我的队伍和敦实男生的队伍莫名其妙惊疑不定的望着我们。
洪广才恶狠狠的说:“你小子够坏,这么龌龊的计都使得出来?”
我仔细回顾了一下,觉得该计不能称为龌龊。
我让雷逸设法把刚购的电脑配件偷偷放入那敦实男生一伙的寝室,身为多面黑客,校园是他的帝国,要完成这事雷逸不费吹灰之力,然后让他故意被那敦实男生的室友挡获,开始他一贯擅长的倒打一耙之技,和那男生吵一架以验明自身是失主。然后,由小马找人向保卫处报警,说我们的一批电脑配件被盗,结果在敦实男生寝室。学校制度是只管拿出校门的物件是否赃物,并不管拿进的东西,所以畅通无阻。
这只是个简单的反栽赃之计,只是对时间和默契的要求严格了点,不过我自信小马雷逸他们完成这个小计划还是在他们能力和嗜好范围之类的。
报警对象是洪广才,当然,我并不真希望小题大做到沸沸扬扬,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你踩我的马,我将你的军,应该很公平,大家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对方陷害我们在先,我以毒攻毒,怎么谈得上龌龊?
洪广才自然不理会我的感受,这会他的感觉很不佳,只是粗粗喘气,似乎累得厉害,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有些憋气,顺带想恐吓我一把。
动物园里的老虎也会喘气,只是因为天热,每当那时,我都有摸着老虎长长的胡子灌它几瓶矿泉水的冲动。
面前这虎可不是喝矿泉水就能解渴的主儿,他酷爱喝酒,看来不花几瓶全兴或者泸州是不行的了,想到“泸州”我一阵心酸,倒不是因为预设的“五粮液”或“茅台”因为他的身价而跌了档次,而是那次祭奠蓝玲之嫁的酒葬。我一贯自认非势利,不同档次的酒只是酒架上商家刻意阶梯化的名字,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的世界是垂直而等级化的,并非平行而均分的,那么,我怎能是个花心的人?花心的人,喜欢鼓吹自己眼里的世界是平等的,所以没有先后轻重。我的等级观念虽然是可以因功因亲上升浮动的,可是毕竟是自下而上的一根直线,立足于一个小小的点,那一点,不正是“专一”的图标么?
我努力解释:“我是无辜的,我们被陷害了。”
洪广才怒冲冲的说:“所以你们就去陷害别人?”
他的口气很恶,不过心肠确实不坏,容得我反复申辩,确实是只作教育之想,我心渐暖。
我万分无奈的解释:“他们那样做,难道是对的么?——洪老你放心,你没有教唆我们什么,一切都基于我们这些学生不懂事。”
这是隐隐然撇开他责任的话,也撇开了与他的亲和,如若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是个爽直心软的人,本性善良,如果不是,那就不能怪我了,原本就是把他也算计进去的。
洪广才火冒三丈的说:“你还不服,你小子不走正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脸上首次有些热辣辣,不过不服:“什么不是正路?我们没和他们打架扯皮吧?”
洪广才瞪我一眼:“你少扯歪理,少弄嘴皮子,我告诉你,不要玩这些小伎俩,就算在我这里能过关,以后会害了你自己的。”
语气过厉,令我生出些反骨,很快被我的自责力镇压了下去,这不仅不是恼怒的责骂,反有些语重心长和苦口婆心了。
我有些羞,咧嘴笑说:“洪老,这事还没完呢,我还没能脱得了干系,算不上我过关。”
洪广才呼了口气,怒色犹存,怒意已淡,他沉吟说:“最多罚你们点款,赔点医药费,让你们走人。”
我故意误解说:“原来是这事,我知道赔的,您老放心。”
洪广才怒意又翻,扭了我手臂一把,我“哎呀”呼痛,惊疑的望着他。
没想到姜老弥辣,他居然会出手,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一股恶意如毒蛇吐信,探头探脑。
洪广才怒道:“你以为我是担心你不认罚?我是看你小子还地道,想点拨点拨你学好!年纪轻轻的,尽想些歪门邪道,脑瓜子灵活又怎么样?不走正路,脑瓜子再灵活也等于零!”
我望着他忽然有些感激。这样一个落魄的老头子,居然还能说出些大道理,坚持信念,导人向善,令我油然生敬。
为什么走正路的老头子都很落魄?我脑间瞬间闪过这念头。是不是要想显达风光非得不择手段?我胸臆间透过一阵悲凉。
我不禁垂了首,对他的信仰充满敬意。情不自禁用一直缩在衣兜里的手触摸着按停了怀里的微型录音机,那玩意儿原本打算用来作为抑制这个“胸无城府”的老洪,作为“呈堂证供”的。
我缓和口气端正态度问:“人家蓄意陷害我。。。。。。”
洪广才打断我:“就算别人蓄意陷害你,你也不能不择手段去报复。”
这不是“光挨打不还手”么?生长自军营,我自然敬重恪守自己原则的人,可即使是军人,也信奉“自卫还击”的,不是“以德服人”的吧?老洪过于迂腐,难免天真。难怪仕途平平,看气势似乎他也宦海浮沉或者学海沉浸过,现在却沦为守门人,我暗暗叹息。
他还待宣讲教义,我快刀斩乱麻的打断他说:“洪老,我非常接受你的点拨,你看,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把似乎把他考倒了,他搔搔前额翘翘的花白发,愣了愣说:“你还是要向我们受伤的那保安道个歉,事后要向我们处长说明情况。至于我们学校那学生,我建议你最好和平解决,不要以怨抱怨。”
我嗯嗯答应,态度诚恳,知道他的情绪已经过去了。
他还是不放心,补了一句:“不要把事情越扯越复杂哦!”
我首次开始有些轻蔑,说:“好的好的,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关键是他们会不会扭着什么盗骗的说法不放。”
洪广才说:“这个,我再去做做工作。”
这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说走就走,他回脸又申明用意似的严肃说:“不要以为我是怕出事儿给我添麻烦,我不怕麻烦,只是你今天的做法很让我担心。”
我笑笑,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自己高看了他。他这样小心在意,不正是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和捍卫自己的职位么?
其实也不用他去做什么工作,我们走到保卫处,那处长已经一脸不耐的踱出门口正张望着,望见洪广才,叫道:“洪老师,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你们就按开始那么说的,简单处理一下吧。”
敦实男生低垂着脑袋,很沮丧的偷瞧我。
保卫处长亲切的对我说:“你是外校的吧,我们聊几句。”
奇怪的是他居然领着我上了二楼,我一路揣测不安,缺少经验,无法臆度,索性放宽心胸。看楼道陈旧,畅通无防,不由得联想起部队里的办公楼的戒备森严,两相比较,多了几分鄙视,忽然忆起吴国民雷逸所谈及的安防设施,心中一动。
保卫处长推开办公室的门,我唬了一跳,屋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办公桌上,电脑显示器后一个姑娘只露出头发,嘴里应和着旋律,鼠标点击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相呼应,清脆如雨点。
我多少觉得有些腐败,办公场所怎么以娱乐为主了去?偶尔放点音乐调节气氛松弛神经是可以成交的,大张旗鼓却未免嚣张。
保卫处长忽然笑容可掬,径直低头去倒水给自己泡茶,对那姑娘招呼道:“他来了,是不是这人?”
我一头雾水,电脑后那姑娘站起身似笑非笑,大黑框眼睛,嘴里斜叼一个棒棒糖,露出柄儿,不是宁倩是谁?
我愕然,结巴着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保卫处长和宁倩一起大笑,只是保卫处长可能意识到这场所不妥,很快收敛了笑声,宁倩却笑得很铺张。
一个保安探头探脑好奇从门口张望,看见自己领导,很机警的准备视若不见的掩上门退出。
保卫处长严肃的招呼他:“正要找你,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