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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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步履匆匆的穿过教学楼,小马一声不吭,雷逸不住侧眼探望我的脸色,后面拖拖拉拉跟着我们的游兵散勇。
    雷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结果怎么样,老大?”
    他是个欲望无穷的好学者,只有在求知的时候才会偶尔尊重我一下,小马很藐视加诧异的横了他一眼。
    这小子办什么事都会是反效果,叫他和吴国民谈判,他可以转背立即出卖我,我朝他笑笑,估量着他的用处。
    “这样。。。。。。”我沉吟着开了口:“雷逸你电脑城是不是很熟?”
    这是他唯一有用的地方,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所以别人视我全无用处,不过我有一波一波突如其来的助人为乐的热情,欲望也偏小,乐于吃亏,所以基本还不致颠沛流离,四面楚歌。这个雷逸也有求生求友之道,那就是他的电脑技术,虽然据小马陈述他的真实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上次替小马修电脑后,故障越来越多,小马又找了两个朋友才算弄好,包括被他弄坏那部分。当然根据他的以往业绩我估计是他故意弄糟的,就像给学校机房植入病毒一样,他希图更多的维修机会。请窃贼当保安,后果当然可想而知。
    雷逸脸色平缓了,眼睛闪闪的望着我。
    我说:“你有没有办法叫电脑城的朋友立即送几件值钱的配件来?”
    雷逸已经浮上冷笑,这个表情的预兆是他要借机索价,自抬难度。我没等他答话转脸向小马,用眼神示意他先应承下来。
    小马点点头,说:“我有办法。”
    雷逸松劲似的,表情轻松的笑说:“那就叫小马去做噻!”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没想到连激将也不生效,这是个连将也算不上的幼稚的先天反骨者。
    那就再添一把火,烤烤这个反骨王。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叠崭新的钞票,大概三四千,作势要递给小马:“那你拿着,等会叫电脑城的朋友送些配件来,把钱给他们。”
    小马看钱说:“太多了吧。。。。。。”
    我解释:“事儿急嘛,多给点,让人家推了自己事情赶来,我们就得多付代价。”我扫了眼雷逸,接着说:“多的部分,小马你自己得了就可以了——雷逸你看这钱够不够?”
    雷逸吵架似的嚷:“买什么配件?——太多了嘛,你买半台电脑都可以了。”
    小马笑瞅他:“那你去买?”
    雷逸瞅瞅我:“老大,你要买什么?我一个电话人家就送过来,如果是随便买些的话,根本要不了这么多。”
    我笑了:“你先通知他们过来,我要**,要三四千的货,要什么货,你和小马商量。”
    雷逸犹豫,小马挑衅的问:“怎么?你没熟人?”
    雷逸看着我,我很信任的看着他,他下了重大决心似的咬牙说:“有,我通知。”
    我把钱仍递给小马,雷逸惘然若失。
    钱是最好的鱼饵,这话真不假。我带笑走开。
    他们在校门口等送配件的,我和一干随从在宿舍楼下,叫人上去请那几个告状的主。
    身前身后两栋巨大而历史悠久的学生宿舍屏住了光线和风声,象内外两座厚重的城墙把我们合围其间,蔽天的老树透出一股股光柱,象舞台上的射灯,不时路过的学生好奇的向我们张望,我有些隐隐自豪,为自己的那份独处敌城的超脱。
    那几个学生犹豫着慢慢走近,一面回头张望,盯着我们的眼神目光闪烁,那是因底气不足而流露出的胆怯和紧张。
    我对那个最紧张也是最珠圆玉润的花格子红衬衣男生抢先发问:“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这是个明显被家里宠惯了的小男孩,还透着些腼腆,冷不丁被喝问一下,他条件反射转开了脸,目光情不自禁扫视着一旁的皱着眉眼神狡黠唇上毛绒绒的敦实男生。
    那显然是他们的首领,我继续盯着那小男孩问:“事情经过是怎样我们不必老是去追究,你们肯定有你们的想法,我们也愿意付出代价去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如果体谅的话,请你们谈一个想法?——问题关键在于,我们的人和你们一样,都是在校大学生,大家没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定要让学校去处理或者派出所处理吗?”
    我话说完,却石沉大海,他们听出我话中似乎在服软,开始相互对视,没有我预料的喜色,神情诡异而难解,这倒使我疑惑了。
    我知道重点不在于我的语言,而在于我的态度,我的态度不卑不亢,可善可恶,有软有硬,他们的反应也本该含糊,可是至少我已经看出,他们有着的不是贪婪,更多的是好奇。
    那个敦实男生,他们的首领,慢吞吞开了口:“你们什么意思?我们都该服从学校的处理,我们只是据实上报。”
    他确实没有诚意,我不得不再次挑明立场,准备再给他个机会:“我的意思是,我们愿意认罚,可是你们要是不帮忙,何正强的前途就毁了。”
    这话令他们有些许的动容,我再次强调:“我刚才和保卫处的同志谈过了,他们说情况很严重,如果我们之间的事不能协商的话,他们只好报案,你们知道,超过一定量金额的财物,就算盗窃。”
    我说他们知道,其实量他们不知道,他们并不是法律系的学生,应该没兴趣去精钻,其实我也不知道盗窃怎么定性定量,不过唬唬他们还是可以的,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的只是诸葛亮那类,毕竟是人中少数。
    我继续煽动:“你们忍心自己本校同学档案上写一笔‘有行窃案底’,然后影响到分配工作?那是人家一辈子的事儿。”
    敦实男生有些词穷,回顾身周似征询意见。人非恶遇,天性毕竟善良,他们的眼神里已经渗出不忍和犹豫。
    我摸出一把崭新钞票,自感庸俗得象个暴发户,可是这会必须软硬两手,俗话说见钱眼开,眼不开,怎么议事?人不动心变心,怎么攻心?
    我说:“其实我们上学之余挣些钱也不外乎想贴补零花,买点课外书吃点零食什么的,请你们帮帮忙。”
    红格衬衣小男孩有些愤慨,那是被轻视了的愤懑:“你先收起来吧,弄得我们就像是贪图你们的钱似的。。。。。。”
    旁边一个长相严谨的眼镜男生,脸颊上有着青青的胡桩儿,一眼望去是个不幸被青春期折腾过提前成熟的深沉治学者,他更为被羞辱似的纠正红格衬衣男孩说:“你没表达清楚,不是说我们贪不贪钱的意思,简直就是说我们诈他们的钱。”
    是非难明,我心暗笑,脸上无辜而委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是我没有表达对。我的意思是。。。。。。”
    我一面说,一面急于默算时间,不知雷逸小马他们拿到配件没有,我这样与他们周旋拖延,是本着可以和谈的原则,但是也有最坏的打算,醉翁之意不在酒,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我对自己的谈判口才,从来没有自信过。再好的推销员,也不可能做成没有购买意向的生意,尤其遇到恶意的顾客。
    雷逸和小马,就是我伏下的奇兵,也许可以应付那个最坏的打算。
    要摸清他们的意图,不外乎排除和组合,适当的情绪攻关,不关乎是麻痹敌人和打感情牌以降低对方的标准,我迷恋推销学,认为是人性学上的智慧之学,反观历史上反败为胜的奇迹,都是打心理战,而心理战几乎都可以归入推销的技巧,要推销出商品甚至计谋或建议,那首先得推销出自己,让别人相信自己,才会有后一步可为之事。
    我可以得到他们的信任,可是目前看来这不仅仅是信任的事儿。因为我不知道他们的需求。
    我继续和缓语气说:“你们看到了,我们这个团队很团结,也很友善,当然,狂妄点说,也有些业余创收的经验,现在我们很有诚意和你们交朋友,希望这事处理完以后,无论结果,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希望我们今后都是很好的朋友,无论是何正强还是你们。”
    我的语气友善,语序混乱,这无关紧要,我本意就是要让他们混乱。
    我诚恳的说:“无论你们怎么考虑,我相信本意都是好的,比如维护学校的正常秩序,帮助同学,我们也是一样,也许只是沟通不善,应该不是我们之间本来有什么多大矛盾的问题。”
    我盯着那个青胡小伙,亲切的说:“我喜欢认真的人,我希望今后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敦实男生有些焦躁,打断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有事。”
    这是逐客令,他大概感觉到我逐渐在分化他的势力,瓦解他队伍的斗志,英明的领导者通常对本团伙的气氛变动分外敏感,没有民心所向,哪来众志成城?
    我微笑看他眼睛:“请帮帮我们的朋友,也是你们的同学。”
    他有些气滞,语塞半响,看得出他在掂量,身为首领,他应该比所有人都更理智,应该是在考虑团队利益。
    我趁热打铁:“无论花再多的钱,我们也要把人保出来——哪怕三五万。”
    他挑衅我:“哦?你们不是做生意么?不在乎钱?”他回顾他的队伍,想把他的嘲弄传染他人。
    我笑说:“花五万,四万交四个朋友,一万救人,我已经很赚了。”
    他们刚好四人。除了他,其他人的敌意彻底消失了,这时候他要没有明确态度,必然失去人心。
    他居然顿了顿说:“这样,我们考虑一下,下午再答复你。”
    居然拖我!我带些被坑害的情绪的说:“可是下午,这事就已经处理了,我们怎么想办法?”
    我心底一股恶意顿生,恰好手机响了。
    小马问我:“是雷逸的朋友,我挑了些东西,大概值二千三四的样子,你看,买不买?”
    我不动声色悄声叮嘱了他一番,小马带些紧张很兴奋的“嗯、嗯。”
    雷逸是个破坏之王,而真正的破坏之才应该是小马才对。
    我不禁又想,我干么老是对雷逸恶意横生?
    他一意破坏,我干么一直容留?
    争论半响,敦实男生逐渐转向轻蔑,大概见我没什么其他高招,他开始轻视。
    时间差不多了,我恳切的说:“马上就要处理了,请你们帮帮忙,这样,我现在就带了一万多,马上叫人给你们取来,你们先和我们去保卫处说明情况怎么样?”
    这话我是拉开那敦实男生单独说的,侧面相对,我看见他的目光呆滞了一下,脸颊上一片红色泛了起来,他鼻息粗重了,似乎还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他明知故问的说:“什么意思?”
    我掏摸了一下口袋,口袋里还有两三千,我估计小马身上的钱加在一起可能恰好够,现金的威力必定也比动嘴更有说服力,或许他能够为之所动。
    他耳根红了,没想到这么嫩,我有些轻视,不过不敢露于脸色。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无助的望了望一边的同伴。
    他似笑非笑盯着我手摸裤兜间有意无意露出来的钞票,我暗笑,一脸为难的说:“我现在手里只有两三千,你先收着,我叫朋友马上送来,他身上有。”
    敦实男生居然文绉绉来了一句:“你们这是贿赂哦——你那朋友在哪里?”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敲诈?我忍住笑一脸严肃,不接他的罪名定性,答道:“他们就在学校里,马上到。”
    然后我就开始微笑,因为我看到从他们背后走来的脸色因兴奋而发红的雷逸,小马也从侧面走来,小马正朝我点头,示意进展顺利。
    敦实男生有些惶恐和失措的看着我们。
    雷逸很激动而紧张的望着我们,我朝他努努嘴,他不知所措,小马反而会过意来,朝雷逸耳语几句,雷逸很不快的边走边回头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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