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第十章 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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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逛一个时辰了,舅妈还是兴趣不减。尽管我一再声明,只记得那扇大门,但她还是不死心,将我带到这个面前问:你还记得谁谁谁吗,小时候她经常背你玩呢。又将我领进那间房子说:你曾经和谁谁谁在这里面住过。真后悔干吗撒那个谎,将额娘和舅妈刺激成了这样,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真想去外面买瓶后悔药喝。
谁能告我繁体的“郁闷”怎么写,我要明白无误地写到脸上!
其实,今天天气还算不错,从表面看万里无云的,但是气温实在太低,西北风吹来刺骨得寒,大人呆久了都受不了,何况“我”现在还是孩子,尽管身上穿着冬衣,但是手脚都是冰冰的。正午时分,路上的积雪悄悄融化,走得多了鞋都是湿的。
“舅妈,咱们这就回去吧,人家都快冻死了。”“回去行不行,行不行吗——?!”为了能进屋里暖和会儿,我使出了浑身的解术,再若她再不点头儿,我就准备大闹一场。
“秋儿别急,你再给舅妈想想,看还能记起些什么?”还会说照顾好我呢,我额娘可不这样对我。“那好吧,咱们从那边园子绕回去好不好?你小时候常在那里玩,丫头们拽都拽不回来呢!”表面上舅妈从来都是好脾气。现在我才知道,她的心思深得很。
看见我半天没理她,她弯下腰瞧了瞧我,然后竟然笑着问我:“让我瞧瞧这小脑袋,不知装了多少官司。老实讲,是不是生舅妈气了?”怕我真的生气,她反过来哄我。那笑容美得初放的菊。
“怎么会?”
“舅妈可不信?”
“真的!”虽然我心里发虚,但是嘴上可没含糊。
“那你说说在想什么,”晕!她怎么跟四阿哥胤真一个调子。
我大脑转了一转,然后郑重其事地问:“舅妈,您也参加过选秀吗?”
没料到我问这个,她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转了过来。在我脑门上敲了敲,又爱又气地说道。“好你个秋儿,连舅妈的事也要打听!”
我这里呵呵一乐,捂着被敲疼的脑袋,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式,缠着她一路追问下去:“舅妈,你告诉秋儿有没有参加吗,舅妈——!”我才不怕会惹恼她,事情上问这样的事儿,反而会让她高兴,怎么说舅舅也是镇国公。当然,我不知道当上这官能干什么。
我的猜测没有错。虽然也是淡淡的笑,但是我能够看得出,这与以往的不相同。“秋儿啊,”她终于止住了步子,在我面前蹲下身去,以手碰了碰我脸。我估计她想跟我讲故事,但是伸出的手很快抽了回来:“哟,这脸怎么凉冰冰的?怨不得你想回家了。先回到我屋里坐坐,陪舅妈喝口酒再走。”喝酒,我还在长身体,连十六岁花季都熬没到呢。
一家人加快了步子,我们在游廊中穿行。就在要走出园子的时候,仿佛听见耳边有“呜——,呜——”的声音。
起风了吗?我往四周看看:身边刚好有棵小树,纹丝不动地站在路道。那就奇怪了,这古怪的声音从哪儿来。正要去探个究竟,不想舅妈拉了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舅妈,树丛那边有动静,可能有什么东西,让秋儿去看看吧,只一会儿就回来。”
可舅妈仿佛没听见,拉着我走得更快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边没什么好瞧的,不过是丫头在荡秋千。你若是要玩,等到明年开了春,舅妈带你和心仪一起来玩。”她不提开春到还罢了,这一提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候荡秋千,在寒冬腊月天?难道这丫头是雪做的,所以不怕冷风侵袭?!
还是屋子里暖活。自打进了这屋,我就抱个手炉,坐在炉火旁边,谁叫也不离开。舅妈笑了,将亲自烫的酒,斟了一盅递过来。
“这酒可是皇上喝的,不喝可是大不敬。”又不是康熙给我倒的酒,干吗这么当回事?还大不敬!尽管在心里嘟囔,我还是接了过来。为了康熙这个外人,给家人闹翻不值当。不就是喝酒吗?醉了我就歇在这里了。
“难道不觉得辣?”可能我表现太过平静,不像第一次喝酒的样儿。
“还行。”我砸吧咂嘴。除了感觉有股热气往上撞,别的还真没感觉不适。
“那就再来一盅”,舅妈给我满上酒,自己也添了一盅。双方举起酒杯一碰,两杯酒各自了下肚。再斟再干再干再斟,如此进了三两回合,不但不再觉得寒冷,而且身上都出汗了。刚才在外面冻得慌,现在热起来不好受。我索性将外衣脱了去,与舅妈靠在床上说话。
“舅妈,什么?”已经转了一早上,刚才又喝了不少酒,舅妈正在闭目养神。“是不是所有在旗的女孩都要选秀?那么多女孩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皇上不知不喝一天看得完吗?”
“真是个傻丫头。”舅妈语气中略带嗔怪:“皇上干吗非一天看完啊,就没有别的事了吗?一天能看两个旗就很不错了。舅妈家是镶蓝旗。与我们一起入宫的,还有正蓝旗的女孩,加在起不过百余个,再算上往届的秀女,也不过二百人左百。十个人排成一排,二十回总看完了。”
“两黄旗一天,两红旗一天,两白旗一天,再算上两蓝旗,选秀不过也就四五天,结果呢,到底有几家欢乐几愁。多少女孩儿的命运,从那天起就定格了。”我在一旁慨叹,叹别人也是叹自己。
舅妈已经是过来人,感触自然比我要多,我听她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按照老例儿,舅妈若不参加选秀,休要说嫁给你舅舅,就是想嫁寻常百姓,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若私自婚娶罪过更重,一家人要流放充军不说,还会连累镶蓝旗都统。”为一已之利使家人受苦,最关键的还要累及旁人。景清姐姐生来心地善娘,也只有走上那不归路了。
痛,痛,痛!“善”是人性中最靓丽的闪光,所以人们夸人时说:这个人“心地善良”,那个姑娘“性情良善”。但是,正因为姐姐善良,才会去参选秀女。也是因为参加选秀,她才会走上不归路。将这些事放一起看:一个人最引以为豪的优点,不正是他至命的缺点吗。
用句歇后语形容再恰当不过,那就是:萧何月下追韩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那秋儿必须参加选秀了?”舅妈没有说话,但也没说不用。其实她前面说得很清楚了。现在不愿再重复,想是怕我伤心吧。
“心仪妹妹呢,她也和我一样吗?”从我见到她那一刻,就在和丫头们哭闹。等到她将来长大了,不知道哭成啥样呢!舅妈说她曾闹着跟我玩,我能估计到当时有多乱,怎么也是鸡飞蛋打加上狗跳吧。
真真可惜了。谁把小姑娘幸惯成那样?
“心仪姓的是爱新觉罗,与万岁爷同一个本家,当然不用去参加选秀。不过,她始终是内务府挂名的格格,总要经过皇上指婚才能出阁。”
坏脾气的格格。
不过这皇上实在管得宽,又是政治军事,又是百姓民生,再加上旗人的婚娶,安个“媒婆+婚姻登记处主任”的衔儿都委屈了,还应再算他个“全能冠军”才行,那身子骨跑个铁人三项差不多吧?
“呜——,呜——,呜——,呜——”眼前是一片青翠树林,正值草长莺飞的时节,黄鹂鸟不时在林间穿过。那鸟真是聪明极了,“叽叽喳喳”这四个字,愣被它谱写成抑扬顿挫的曲子,“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在清风的吹送下,欢快地歌唱。
“呜——,呜——”奇怪的声音还在继续,顺着声音里往深处走。这里植被的种类更多,仅仅路边丛生的杂草,就已长到了我小腿处。更不用说那些落叶乔木,它们向四方长开的枝条,有的已经延伸到我眼前,要拨开才能够继续前行。
密密的林子深不见底,停下步子来眺望远方。道旁的野草甚至长到了路上,枝桠往来交织已遮挡了视钱。这么茂密的林子还有什么?刚转过脸就看身旁的树上,盘着一条碗口大小的蟒蛇,它正蜷着覆了鳞甲的身子,朝我吐出了血红的芯子。听说这种蛇没有毒,但它要是张口咋办?已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敢前行吗?于是悄无声息地转身,向我来时的方向折返。
“秋儿,秋儿!”恰在这时,我身后竟传来了呼唤声。是舅妈,我赶忙回过头去看。天!其实是那只蟒在叫我。
“秋儿,秋儿——”那婉转的声音,确实来自蟒蛇。这回我彻底傻了,身子不停地抖动,像是被雷电击中了。那只蠎还在呼唤着,似乎在等待我回应。多么婉转的声音啊,但却让我毛骨悚然。更为可怕的是,我眼睁睁看它,将自己的脑袋换成了舅妈的脸。一张同样美丽动人,但是多了几分妖娆的脸。
树上盘的原来是美女蛇,能幼化成人形的美女蛇!虽然是害怕极了,但憋在胸口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