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第四章 景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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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晚亭外。一轮红日落下,晚霞染透天边。常言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若出殡那日也是个好天气,姐姐就能走得从容些。
    西风钻进骨子里,勾起了瑟瑟秋寒。都说是“高处不胜寒”。虽然忍不住抱了肩,但我仍不打算回去。被风一吹大脑尤其地清醒,姐姐的话又回起在耳畔。“妹妹你一定要幸福。”没有了皇后的庇护,景秋怎么能够幸福?一想到这儿我竟茫然了。难道我一开始就错了?孝敬皇后也许另有其人。不管胤禛对姐姐如何地一往情深,也不能封个过世的人做皇后啊。
    这回是我搞错了,真的错了!原以为可以走条捷径,在大清平安地呆下去。谁知是镜中花水中月,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正在懊恼不已之际,身后想起了脚步声。听见响动我转回头来,只见一个素服女子,正向山上奔来。她原是姐姐的丫头,两日前来到我身边,现在的名字是芒种。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过来?这里还需再罗嗦几句。姐姐是敕封的皇子福晋,即便没有出闺阁行婚礼,王公大臣也应按礼祭拜。于是从停灵那一日起,府上便有各色人等出入。这当中有尊有卑,有疏有密,就好似走马灯般络绎不绝。
    考虑到了门户的安全,父亲往各处加派了人手,芒种正是因此调来的。我揣度她的心思,是想等姐姐出了殡。怎奈父亲严命不容推诿,可她到底是重情义的,晚上依旧回去守灵,天亮后才回到秋园。这不,昨晚上又熬了一宿。到现在双眼还肿着,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记得出门时,曾吩咐过她休息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一路找到了这里,莫非又来了个一品夫人。
    “是额娘叫我吗?”我有些不耐烦,暗自打定主意,这回就是说破了天也不下去。
    原来我那个准姐夫,也就是未来的雍正帝,吊唁完毕后不肯回府。阿玛无奈只得强打精神作陪。可是他已经上了年纪,连日来又为诸事劳神,最后竟然晕倒在灵堂。屋子当时就乱作一团。偏巧这时额娘出去送舅妈,兄长们都为闲事所纠缠,管家也四处寻查去了。各位主事见没人主持大局,这才跑到秋园禀报我知晓。
    等到我们进去时,屋里已安静下来。阿玛还躺在地上,旁边守着不少人,却能没有医病的大夫。紧要关头顾不上男女有别了。幸好我还有些急救知识,于是分开众人上前察看。经过一番努力,阿玛终于醒转。当看到他已无大碍,忙命人送回去休息。出门时他往身后看了看,似乎要告诉我一些什么,但我最终没有发现异常。
    容不得我有片刻的犹豫,几位妈妈将我围在中间,然后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自己的事。原来都是来领取钱物的。这些事本身就琐碎,眼下又值姐姐大丧,这么乱着可不行。我当机立断。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一项新举措:
    “各处有了开销,经办人应逐级上报。待到主事确认后,开具签票给帐房。帐房主事收票后,交给总管家核准。等审核过的票再次派下,帐房才给经办人支取银两。若是领取物品,帐房应在票据审核后,开具新票给管物主事,主事见票取物当场交割。
    空白签票只发放给主事。填写时每次三份,共用一个流水号。事情办理完结后,经办人、主事、帐房各自保留一份,以供次日核帐时使用。”
    在这之后,我询问了主事们所管的事项,对当中责任不清的进行了调整,最后我与管家商量了签票的式样,然后命芒种拿回去照样绘制。
    待到管事们离去,已经是掌灯时分。我拜了拜姐姐,正准备返回秋园,无意间瞥见一个人。这人年岁不是很大,手里端着只茶碗,望着这边出神。这会儿,灵堂上已经掌了灯。在烛光摇曳之下,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瞧他的身段,好像是在哪见过,只是记不起来了。从这里看过去,竟觉得椅子上那位,举手投足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高贵。不知道他是我们家的亲戚,还是王府里娇生惯养的少爷?总之是为他的气度所动,莫名其妙地朝前迈了两步。
    天,怎么是官道上懈逅的少爷?!难怪他出言不逊,能来吊唁姐姐的人,份位应该不低吧。
    “奴才给四爷请安!”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替我解开心中的迷团。
    那他就是——,我不敢往下想了。可芒种刚才是说过,阿玛是陪着四阿哥,才晕倒在那灵堂的。记得我在学校上学时,曾买过无数期的彩票。开奖时不要说头等奖,连个十块的都没中过,怎么刚一穿越就遇到了后世之君?难道说是风水轮流,我现在时来运转了?
    “咳,咳。”
    我听到两声轻咳,忙将目光收了回来。想起刚才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会儿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他既然是皇子,我是不是该给他请个安?
    “奴婢给四爷请安!”我别别扭扭地上前,给他施了个下蹲礼。
    “起来吧,秋儿!”原来她已然知道我的名字!我现在虽然低着抬头,却能听见他言语中的笑意。“都起来吧。”看见管家还跪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并没有透露名字,可见景秋已与他相识。那么,现在我的危险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看穿?心里忐忑不安,大脑反应就迟钝,似乎他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日没认出你来,可是生我的气了?吓倒没有?”见我故作腼腆地摇头。他脸上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很快就止住了。“不过几年未见,还真该刮目相看。听你刚才说那么热闹,不知这签票还有哪些妙处?”
    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稳了稳心神答道:“最大的妙处在于“以票管人”。
    “噢,从来只听过人管人,这票管人又怎么说?”
    “上至管家,下至经办人,只要沾了钱物的边,就要被它约束进来。若在哪一件上出了错,只需将三张签票放在一处对质,半柱香的功夫就能查清楚,能省去不少的力气呢!”
    他托着茶盏沉吟了良久。似乎在寻找签票流转的漏洞,不过最后还是给予了肯定,这之后他将目光转向我身后。
    “你刚才叫那丫头什么,芒种?谷雨?是不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芒种?”
    “正是。这丫头出生在三月所以谷雨命名,芒种来得最晚,就跟着用了节气作名字。”
    “她应该是大小姐的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将她的名字改了?”这样的效率有些快了,可谁叫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愤青’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怎么知道芒种伺奉过姐姐呢?
    “回爷的话,那丫头的名字,与姐姐《葬花辞》中‘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句中‘红消’谐音,秋儿觉得愁怨太重,这才给她改了。”说完心里惭愧不已,不过我这真的是故意的,-----严重声明这不是笔误。现在,曹雪芹的父亲可能才蹒跚学步,离拿那个伟大的文学家,横空出世还早着哪。
    “红消香断有谁怜,听上去像在报怨。原诗是什么,不妨念出来听听。”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粘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坯净土掩****!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他就这么痴痴地念叨着走了,曾记得《红楼梦》书中写道林妹妹念完《葬花辞》后“哭的(黛玉)自己伤心,却不道这边听的(宝玉)早己知痴倒了”,这位多情的阿哥也痴了不成?怪不得脂砚斋会如此点评:“余读《葬花吟》至再至三四,其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下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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