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往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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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雨天都会勾起人别样的回忆,一早醒来躺在床上默默听着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卓文卿在这个难得可以忙里偷闲的日子里,突然放弃了之前谋划许久的宅男生活,披上一件外套出了门。
     没有搭乘任何一种交通工具,举着一把寻常的蓝色格子伞,戴了一副浅色墨镜,卓文卿沿路慢慢走着,一路缓行,街景与几年前终究还是不同了。这也不是不可以想见,世界分分秒秒都在变,你不能期望有什么东西就一直在那里,你想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瞧见。只是难免会让人觉得感伤,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阴沉沉的雨天。
     周围来去匆匆的行人们,在卓文卿眼里渐渐淡化了身影。他记得以前这边巷口有一家卖豆腐花的小店,口味十分不错,要到这里喝上一碗还得提前来排队。店主是一对老夫妇,笑起来很和蔼,正符合了他模模糊糊对于亲人的感觉。那时候他常常来坐坐,时间久了相互都是认识的,还记得第一次带着Marko上门,心情微有忐忑,他们却只是笑着赞他:“阿青真是好眼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可不能叫我孙女看去了,不然她得要羡慕成什么样子哟。”
     可是转过一个街口,老巷子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那家店却改成了一间小餐馆,临近中午,生意红火,但也再不是卓文卿想要踏足的地方。他眼神闪了闪,世事大多无常,也没有什么好多去过问的。有那么一些人曾经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演绎了一段或美好或悲伤的故事,之后各自离去,不必互相缅怀,这才应该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吧。
     卓文卿转过身去继续前行,却不想碰到一个看起来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于是他从往事里抽身出来,若无其事的打招呼:“白先生好。老街这边偏僻也乱的很,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偶遇?”
     白葑笑了:“卓大明星来得,我便来不得?相请不如偶遇,这边有家汤馆的味道挺的正宗,我也有日子没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味儿。我们去尝尝?”
     当下两人便进了弄巷,卓文卿跟着白葑七弯八拐的在这片长街的一角找见了那家门前摆着一个大大“汤”字招牌的小店。外表看着朴实无华的店子,内里自有乾坤,空气里飘荡着不知名的花香味,桌椅都是木质的,打磨光滑,像是有年纪的古物。第一道汤上来,奶白浓稠,至于里面究竟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口感却真真是一顶一的好。难怪白葑会执意到这个近年来眼看着越来越荒败的老街寻宝,卓文卿暗暗这般想着。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原想着现在铺天盖地都是广告,这句话怕是过时了,现在看来对白先生这样的人来说,倒不可同日而语。”
     “你一定要这么生疏吗?在澳洲拍戏的时候,我说过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白葑忍不住皱了皱眉。
     “哦?那是谁一见我就一本正经的喊大明星?好在我还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然真信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可就尴尬了。”卓文卿状似玩笑,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与往常他示于人的一面大不相同。
     白葑虽然这么多年最长打交道的就是尸体,但也并非不通人情,明白他心里有事,又断然不会同他这半个陌生人讲,索性换了话题:“文卿,以你的演技和外形,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一线明星,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方才见你站在巷口,那家店子本来是一对老夫妻在经营,半年多以前他们回乡养老去了,现在店面留给了他们的小儿子,他考取了厨师执照,对老两口卖的小东西有些看不上眼,就改建成了餐馆。我去请他做过一次豆花,遗憾的是旧日店主的手艺没能传承下来,以后也就不去了。”
     “我以前去过那家店,这次故地重游,还想着能再尝一口,没想到变化那么大,开始还以为他们不在了,原来是搬走了啊。”
     从店子里出来,外面已经云收雨霁,卓文卿笑着道谢,并说明下一次由自己请回来。老街这边长期逗留也不安全,分别之时白葑还是忍住没问,可卓文卿却主动说了:“抱歉,我之前情绪不太好,希望法医大人不要介意。我说过我喜欢雨天,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的恋人恰恰死在一个雨天。”雨声正好掩盖住了枪响。
     白葑呆了一呆,卓文卿已经走远,大家都是聪明人,白葑对卓文卿渐生的好感,彼此又怎会不清楚?卓文卿此举不过是希望在好感没有被扩大之前,将这点小火苗掐灭,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感情是太过危险的东西。白葑自然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拒绝意味,只是他白大少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短时间内要他放弃是做不到的。
     下午3点,卓文卿准时出现在公司,跟着师傅钻进了暗室,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学习胶片的剪辑。他们上一部电影拍摄的间隙,卓文卿呆在休息区里暂时无事可做,又不想就这么闲着,索性找上了操作机器的师傅,调已经过场的镜头看,也渐渐琢磨出点心得来。回国之后卓文卿正式拜师,前期宣传结束,没有通告要赶的两个人就在后期组打下手。廖正扬开始还有些兴趣,但跟着忙了一阵子之后就再没去参和了,他在学校里学过一点基础的东西,当时觉得枯燥繁琐,现在也没有太多改观。
     晚上回到住处,舒舒坦坦泡了个热水澡,本来该是顺势往床上一倒,得一个好眠,睁眼又是新的一天,但是卓文卿却怎么样也睡不着。雨后的空气总是很好的,贪图这一点清新,他开了窗,耳中听着传来的风铃的清响,突然就发现其实自己才是那个最放不下的人。
     阳台挂着一个紫色和青色的贝壳串成的风铃,卓青知道,这个小小的工艺品是那个少年一点点搜集海贝,慢慢集齐了材料,一天又一天亲手制作的。他忘不了卓紫看他的眼神,晶亮亮的,带着那么多的崇拜,卓紫活着的时候一直都将他当做自己努力奋斗的目标。
     那个有着可爱的笑容,会软软的叫他:“四哥”的孩子,他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17岁。从那以后,他的双胞胎姐姐卓兰再也没能真正轻松的谈笑,组里每个人心中都竖起一座墓碑。卓紫死于任务失败,他爱上了他的任务目标——一个被家人悉心保护、宠爱的女孩子。她天真单纯,但正是这种对人毫不设防的信任,动摇了卓紫的心,他为了这一段短暂的爱情奉献了他的一切。
     事后伤害到卓紫的人、牵涉进那次事情的势力,大家都做了清场,但是生活的残酷和遗憾之处就是挽不回想要挽回的、留不住想要留下的。叫人觉得讽刺的是,卓紫爱的女孩子带着一抹讥嘲的笑容对他的付出给予了全然的轻蔑,而答应了卓紫保她周全的大哥,只能让我们默默忍下这一切。
    所以Marko待卓青再好,他说的“爱”卓青不敢信,组里其他人不能信,他们害怕卓青成为另一个卓紫,重复他的悲剧。可是当Marko死的时候,卓青就明白了,这场动机不纯的追逐,他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沉默的包容了卓青的欺骗;他也早就洞悉卓青对他的感情,不过四个字“假戏真做”。悔恨和愤怒还有悲伤一度压得卓青彻夜难眠,可是卓紫只有一个,Marko也只有一个,失去了、错过了就再没有下一个机会。因为这件事,组里人看卓青都带着不自觉地歉意,那些目光,过去的、现在的,交织在一起,这才让卓青想到了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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