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莫子臣的这些事情不论怎么说终归得当权者拍板，所以最后我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苻坚，看看他的态度。
    当然，苻坚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所以最后还是由王永帮我递帖，我在家等消息。
    不过，可能这些事情是关系到国库收益，苻坚接见我的速度倒是很快。
    苻坚是在书房见我的，这倒是我第一次见苻坚的地儿，屋子里依旧是多年前的那些摆设，大大的落地书柜，泛黄的牛皮纸地图，角落的香炉里依旧点着龙涎，飘着袅袅青烟，苻坚一身明黄衣衫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下首是太子苻宏和巨鹿公苻睿，还有几个我没有太大印象的人，恍如当初。
    也只是，恍如，当初。
    我跪下行礼，苻坚回了句“免礼”然后转头对周围人笑笑“朕这义子倒是丰神俊朗的很。”
    皇上发话，旁的人自然也免不了一番恭维，说来，魏晋南北朝倒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极其崇尚美得时代，最夸张的不外乎《晋书》上记载的“看杀卫玠”的典故，据说此人因为长得太美，被众人围观，也不知道是因为本身身体就不好，还是吓到了，总之就是被“看”死了。
    也由此可以看出，魏晋南北朝对美的崇尚已经达到了一种疯狂的程度。
    待旁人一一附和完了苻坚才问道“初尘这次来见朕所谓何事？”
    我躬身道“回皇上，初尘此次是为了开海禁的事情而来。”
    周围人一听，便开始窃窃私语，倒是太子和巨鹿公始终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苻坚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讨论“海禁事关重大，朕想听听各位的意见，太子，你先来说。”
    苻宏起身，不慌不慢的道“正如父皇所言，海禁事关重大，儿臣以为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而且初尘之前说过，开海禁是为了转移商人们的注意力，初尘又何以见得这些商人愿意放弃既得利益，而却追逐这些看不见未来的利益？”
    “太子所言甚是，朕也想听听初尘的想法。”
    “其实所谓的海禁也不是真正的海禁，皇上与晋朝分治天下，我们有我们的优势，他们有他们的优势，而这些商人可不会管这些，他们只会在乎利益，何不开了海禁通商，这样我们的东西卖出去可以换成银钱，而这些商人再将好的带回来，也丰富了我国的百姓，当然，对于这件事情，皇上可以为他们做个保证，保证他们在秦国的安全，并且不仅仅是我国的商人安全，但同时，也要在这些地方设官员，这些来往的商人，所有的货物必须按一定程度纳税。”
    其实我说的这个道理很简单，也就是现代的海关关税，这是一笔大收入，不过古人本身轻视商人，同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全球化这些意识，自然是想不到的，我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如何吸引商人，这就是初尘前来觐见皇上的重要原因。”
    “看来初尘是想好了办法才来见朕的。”
    “初尘却是初拟了一个方案。”我看着苻坚，他点点头，我才继续道“商人看中的不过是利益，初尘准备先选出几家合适的人选，对这些先来的商家免税两年，由他们来开路，只要他们有的赚，后面自然就不愁了。”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这些商家的人选呢？”
    “不瞒皇上，初尘已经见过京城的几大商户了，莫家是及其愿意的，在此之前，初尘与王永王大人商量过了，想先在京城建立一个商会，当然名字一定要响亮，所以想定名为“皇家商会”，也暗示着皇上和众位大臣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也可以安这些商家们的心。”
    “莫家？这个莫家朕是知道的，也算是爱国之仕，如此看来初尘是成竹在胸了。”
    “这仅仅是初尘的一个设想，至于全局还得是皇上来定夺。”
    苻坚笑笑“这个事情也不急在一朝一夕，既然初尘当初推荐王永，那你们多商量着来，这件事情就交给太子全权负责，巨鹿公来协助太子。”
    苻坚的话基本到这里就结束了，然后旁边的人也不再多言，符坚抬抬手，示意我们都可以退下了。
    我和苻睿跟着苻宏一起，沿着廊道向外走，这座宫殿还犹如当初一般辉煌，廊道笔直的向前延伸，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沉香木的飞檐上雕刻着着栩栩如生的飞龙，苻宏走在最前面，我和苻睿跟在他身后，感觉这条路像是永远走不完一样。
    苻睿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和苻宏都侧头看着他，他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呵呵的笑个不停，我和苻宏一直看着他，却没人出声询问，过了好一会儿，苻睿自个儿笑够了才停了下来“初尘，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如今我们三人已是不复当初，却又莫名其妙的凑在一起办公。”
    我突然觉得苻睿的声音里有许多伤感，说不清道不明，苻宏依旧沉默，我抬头看着他，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宽袖长衫，袖口和领口绣着细细的金丝纹路，长发束在漆纱笼冠内，衬托的脸庞越发清秀苍白，我恍然间想起，而今的苻宏也不过双十年华，但是得双眸却是波澜不起，像是历尽沧桑一般。
    “太子哥哥，你说我们为何要这样？”
    苻宏看着发问的苻睿，脸庞依旧是冰冰凉凉“苻睿，你既然尽享荣华富贵，自然就要有着匹配这些荣华富贵的责任。”
    “是这样啊。”苻睿的声音很轻，像是豁然明白了似得，他摇了摇头“太子哥哥，我其实，很想念那年，你、我、初尘、安然，哦，还有小冼，甚至还有慕容冲，好像大家都很快乐。”
    我也记得苻睿说的那年，那时候，好像大家都还很快乐，苻宏和苻睿还是兄友弟恭，而我，还是被苻宏照顾有加的弟弟，可惜，转眼已是匆匆数年，苻宏和苻睿早已站在了不可逆转的对立面，而我···
    我转头看着苻睿“巨鹿公，人生本就如此，你身居高位，已是比很多在战争中挣扎的人幸运了。”
    “是啊，可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那么多人感概愿生生世世不再生于帝王家。”
    “苻睿，闭嘴。”苻宏皱着眉呵斥道，“这种话说出来像什么样子？被旁的人听去了参你一本，到时候你就百口莫辩了。”
    苻睿呵呵一笑不再多言，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苻宏看着他的背影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跟上苻宏的脚步“哥。”
    苻宏斜睨我一眼也不搭话，我笑笑继续道“哥，其实你还是那时候的你，你还是关心他的。”
    “那又怎样？我们终究是各走各的路。”
    苻宏说得对，他们生来如此，就算自己不愿意，也会被身边的人逼着去做，他们的出生，他们的地位早已决定。
    苻宏想了想又道“倒是你的毒，我让人翻阅了许多文献，了解了一些资料，不过用处不大。”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那么容易被找到解药，这毒也就不会那么有名了，也就不会被称之为无解了。”
    苻宏突然停下脚步，我尚未反应过来，走了两步才发现苻宏还停在原地，我疑惑的看着他，他认真的看着我，深邃的眼眸，一望无际“初尘，不管是不是无解，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谢谢。”
    是真的谢谢，苻宏哥哥。
    自从到了这个地方，苻宏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不求回报，一直如此，他是真的像我的哥哥，就像我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