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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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爱过人吗?”
——“王爷,皇命难违,既要走,便走得痛快。”
——“王爷,荷儿不求什么,名分什么的,不重要。你好好待妹妹便是。”
——“王爷,荷儿答应你,荷儿不会死的。”
——“王爷,对不起,荷儿怕是要失约了。荷儿会等你的,荷儿不会喝孟婆汤的,即便转世,若没有等来你,荷儿宁愿不入人道。”
——“王爷……。”
女子哀伤的声音还在脑海回荡,祈王白修奇从梦中惊醒。又梦见了……又梦见她了……。多少年了呢?揉揉发痛的头。
王妃泉曲也被吵醒了,看着白修奇紧锁的眉头:“王爷……”咬咬唇,还是没有说下去。
“你先睡吧。”白修奇起身,拿起木架上的狐裘大衣,径直走向了书房。
是一夜,无眠。
大漠,烈日炎炎,完全不似由青国的萧瑟肃杀之意。
倾寂忧跟着绍孤介自出了由青国境,就在这茫茫大漠中行走了三五日。倾寂忧手微颤,牵着骆驼,驼铃悠悠,响彻在沙漠中,偏生几丝悲凉之感。因为在由青国里,驼铃是送亡灵归去时摇响的。
矮矮的土丘上总是挂着一串驼铃,以悼念先人,黑色的绸带在风中飘摆不定,荒凉一季。
擦擦额上的冷汗,他恨这不争气的身子,总是这般反复复发,即便是习武也是无济于事。无奈大夫说是天生如此。倾寂忧硬是撑着走,恍恍惚惚的,有些不真实的影像又出现在了眼前,青山绿水间,慈祥的父母牵着自己,恍若当年美景,家和人兴,未曾分离。
摇摇头,使自己恢复清醒。
“少主,你……要不要歇歇?”绍孤介侧脸,一向不善于关心别人,因此说出关系的话语也难免有些别扭。不过,对于这位少主,他的态度还是有些改变的,近日走的路,即便是成年人也是有些吃力的,但他却没听见身后少年吭一声,就这一点,还是他认可的。
“到了。”轻轻一声。
眼前忽然狂风大作,风沙漫天,倾寂忧眯眼,再定睛一看时,沙漠中竟出现了一个沙眼,周围的沙土快速被卷入其中,骆驼挣开绳索急忙向远处奔去,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塌陷下去。倾寂忧还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勉强稳住重心。
绍孤介抱起倾寂忧,容不得倾寂忧拒绝就跳入了巨大的沙眼之中。
一阵眩晕,天转地旋。
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哧”的一声,绍孤介划亮火把,借着火光,倾寂忧看见一条幽深的隧道。真是够谨慎的机关,不但设在大漠之中,而且巧妙地利用沙眼的漩涡开启隧道的入口。
身边有潺潺的流水声,缓缓流淌,在一片寂静中更是听得格外清楚。
沙漠中竟会有水?
约莫走了两三百米的样子,有细碎的阳光从上方撒下。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便看见盘旋直上的台阶,层层叠叠,明明只有这点光线,台阶上却是非常明亮的,应该是镜子之类的物品反光造成的。
走上去才知道,那哪里是什么镜子,根本就是钻石。果真是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奢华得骇人。
走出台阶,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湖泊和一望无际的绿洲,清爽的风迎面扑来,居然让人有种置身于春都之域的感觉。连火辣的太阳,在这里似乎也变成了温和的光线,在湖泊上洒下一片光辉,波光闪闪,耀眼夺目。
在这湖畔边一片绿树之间,是一座高耸的宫殿,之所以称之为高耸是因为那简直不能说是一个建筑的高度了,比寒轩的墨羽阁还要高些。
但是……真的感觉台阶是不是太多了点,毕竟这么大块的玉纤石就是在出产玉纤石的乌兰国也是很少见的。
何况还这么多。
嘴角一抹嘲讽的笑。
绍孤介看着身边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这个微笑,还真像宫主,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璨如星芒。
倾寂忧脚尖轻点台阶,眨眼已立于宫殿之前,宫殿上三个楷正的蓝底金边的“浣沙宫”,朱漆重彩的繁琐花纹被刻于殿柱之上,清凉的感觉从脚下传来,丝毫没有沙漠之中的炎热难耐。每块地砖上都刻着梨花的图案,朵朵都很精致,但渲染的颜色却是红色的,艳红的血色,漫延,漫延,一股凉意油然而生。
偌大的宫殿,一片死寂,看不见一个人。
绍孤介就站在倾寂忧身后,对于倾寂忧会轻功这点并不感到很惊讶,在看见倾寂忧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倾寂忧不简单,可以那样迅速地做出反应。看了看四周,空荡无一人,心下自是明白的,道:“少主,我先带您去休息。”
跟着绍孤介走过九曲的走廊,蓝紫色的板画上画得都是清丽的梅。一道道门上都楼刻着花纹,重重叠叠,多生黯然,虽然都很干净,但是看起来应该没人住的样子。
只不过走了很长的路,居然没看见一个人,连个侍女也没有看见。
绍孤介在一道门前停住,推开暗红色的门:“少主,属下过后再来。”说罢便走了。
倾寂忧仰头。
——晴雨居。
好名字。
倒是取了个梨花的别名,取名字的人该是有多喜欢梨花。
仔细打量起这个房间,不乏雅致之处,黄花梨木的案几上还摆着一把古琴,伸手用指腹拭以琴弦,琴弦柔韧,七根琴弦定于伏羲式的琴身之上,还可鉴琴身上的断纹,更显优雅典美。
抚着挂于琴侧的流苏。
自己……有多久没有抚琴了?
耳边响起师傅的苍老而年迈的声音。
——“忧儿,琴有十六法——轻、松、脆、滑、高、洁、清、虚、幽、奇、古、澹、中、和、疾、徐。你须谨记,心有杂念,琴有杂音。心乱,则琴不精。所谓悠远之意,别无法抵及。”
……
“师傅。”一声呢喃从口中呼出,空留念想。
侧目,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一个男子。心下吃惊,他居然没有感觉到。忽然有种无奈的感觉,怎么自己最近遇见的人都很喜欢莫名闯门呢?
倾寂忧抬眼,狭长的睫毛微敛,这个人,白发及腰,蓝色的眼,英气的眉,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可见白皙的肤色,以及清秀的容貌,而且居然还赤着脚。刚想开口,那人却孩子似的,忽然发疯似的笑起来,拿出手上鹅黄色的风车,欢喜道:“子兮,子兮,你要的风车我给你做好了。你看看好不好看?呐,好不好看?子兮,子兮?你怎么不理我?……子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那人说着便拉住倾寂忧的衣袖。晃啊晃的,“子兮,子兮,你说话啊?”
倾寂忧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像个孩子一样的表情。
难道是疯子?
那人还在喃喃说着:“子兮,子兮,子兮……”
子兮,子兮……那人悲戚的眼神,嘶哑着嗓子喊着这个名字。仿若人世间最动听的话语。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转轮?若你是我此生无果的劫,我更愿如此这般死去。
你我都是如此的悲哀,悲哀到只有选择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