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未妨惆怅是清狂  第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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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带她们回去,一路颠簸,岂不是对病人无益?”男子再劝。
    “那好吧。”男孩儿这才不情不愿放弃。
    黑衣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女孩:“我们出来得急,没有带多少银子,这些你权且拿去救急吧!”
    女孩儿愣愣地看着男子手上的银子,惹得青年冷哼一声。
    过了许久,女孩儿才似反应过来,垂首道:“多谢这位公子,只是我并不认得你们,不能收你们的银子。”
    黑衣男子大概没想到会被拒绝,只是一愣,而后温言道:“你既然想救你娘亲,这银子自然是不得少的,人命关天,你就不要推脱了。”
    “是啊是啊,”男孩儿连连点头,“救人要紧。”
    女孩儿又想了想,这才接过锦袋,却只从中拿出了极少,而后便将其他银两交回:“多谢你们,只是十贯便已足够了。”
    “区区十贯钱如何够用啊!”男孩儿不禁开口说道,其余二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神色。
    女孩儿却不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放下怀中的妇人,退后郑重叩了三首:“谢过三位恩人!”
    “你快些起来!”男孩儿上前伸手一扶,“先回去好好照顾你娘亲,三日之后我们便会再进城来,届时你在此处相候,我们定会帮你!”
    女孩面露犹疑,最终道:“多谢这位小哥哥。”
    男孩闻言不由笑了,随即猛地敛去,想了想,摘下了腰间的玉佩,将其中一半交给女孩:“三日之后,我们便以此为证吧!”
    女孩神色大变,退后几步躲开:“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可收,小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男孩却不收回手:“你刚刚面露踌躇,想来是不想劳累我们,我们若就此离去,三日之后你怕是不会再出现了,方才你不肯收那几十两银子,想来并非贪图小利之人,如今我将这贵重之物暂交予你,便定不怕你食言了。”
    “我……”女孩儿被看破了心里所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道,“我答应便是,还请收回去吧!”
    “你若当真同意,便将这玉佩拿去,权作承诺了,”男孩儿将玉佩硬塞给她,“这三日会出现什么事也未可知,若有万一,你也可以拿去典当急用。”
    “小公子,你……”青年话说一半,下意识看向身边人。
    “‘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不过是一死物罢了,由他去吧。”男子淡然道。
    女孩儿反对不得,只能双手捧了那玉仔细收好:“那小哥哥,三日之后,我自当完璧归赵。”
    男孩儿这才又笑了,这一笑更是沁到了人骨子里,竟觉得这瑟瑟秋风都是暖的。
    “好,一言为定!”说完,男孩儿伸出手去,“拉钩为证!”
    女孩儿看着自己沾满尘土的手,再看那只伸过来的手,细长的手指纤尘不染,同腰间的玉一般白泽。
    犹豫之间,男孩儿已经硬扯了女孩儿的手,小指勾住,拇指相贴。
    待到放开,女孩儿才缓过神来,忙收回手去,不敢抬眼。
    “哈哈,这下我便放心了。”男孩儿朗声道。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黑衣男子插话进来。
    男孩儿似是不舍:“那我走了,千万记得我们的三日之约啊!”
    脚步渐远。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黑衣男子低沉的声音随之远去,闻者伤心。
    元婧看着面前两人,心中笃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恍惚间,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你为什么没有来?”晏迎息又问了一遍。
    灵心抹掉了眼泪,却再没抬头:“与你约定的那日,我娘她……她突然病重,我守了她整整一天一夜,还是没能留住她,而与你的约定……我也终是没能做到。”
    整整十年的疑惑终于解开,深藏在心中的气恼与委屈,竟如同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可依。
    晏迎息后退几步,瘫坐在椅上,许久才看向元婧:“本君有几句话要同公主的婢女说,烦请公主回避。”
    元婧眼见晏迎息的样子,心知今晚危机已过,暗暗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臣女先行告退。”
    直到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晏迎息才再次开口:“我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话说一半,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
    “既然做了选择,前尘往事自不必留恋,否则只会耽于过去,于己毫无用处。”
    “‘岸芷汀兰,郁郁清清’,今后你便叫做芷清罢。”
    “我叫阮夏。”话音落下,后悔已是不及。
    “阮夏,”晏迎息看了眼窗外,“我两次遇见你时,却都是秋天。”顿了一阵又道,“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记忆倏然在脑中闪现。
    一袭白衣,一双冷眼。
    偶尔讥诮的唇角,还有那挥之不散的杜若香气。
    这便是她这十年的全部。
    无数次的满身创伤,无数次的九死一生,她终是活了下来。
    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那个生命中第一次带给她温暖的人。
    十年后的他,依然如初见时那样高贵温润。
    可十年后的她,却早已不是他心里那个纯净柔弱的小女孩了。
    “阮夏?”见她不答,晏迎息又唤一句。
    阮夏回过神来:“葬过我娘后,我便一路逃难去了赫青,走走停停撑到了赫都,眼看走投无路了,适逢赫青王要甄选宫女,我便进了宫,原本一直做个洒扫宫女,后来赫青国破,我才一路跟随公主逃难到了这里。”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晏迎息仿佛依旧能对她这十年捱过的困苦感同身受:“你知道么,十年前我等了你整整一天,可是你没有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人是不是不应该毫无保留地将善良交付于人,因为一旦失望,真的只会更令人沮丧难过。”
    阮夏觉得胸口像是被谁紧紧揪着,张了张口,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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