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连威17岁生日。
    元冕和罗勇拉着我去买了一个蛋糕。罗勇说，“既然没有女人陪他过生日，咱们就奉陪到底吧。……”元冕表示赞同。我起初觉得挺幼稚的，但是很快被他们张罗的气氛所感染，还出谋划策在KTV订了包间，准备晚上去玩个通宵。
    当我们把蛋糕放到武连威面前的时候，这小子的嘴角**了一下，然后终于笑得弯弯的。一双眼睛暖洋洋的。然后装模作样的分别抱了我们，感情夸大的说着，“我太感动了……太感动了……”
    他这样咏叹调的语气，令我们觉得恶心，罗勇边笑边跳着躲开他的拥抱。我却闪避不及，被武连威抱个实着。他在我肩膀停留了一会，说，“小明，谢谢……”我急忙推开他，“我先去上自习了，晚上KTV见吧。”
    我摊开书，却无心读下去。
    教室里很安静，初秋的阳光还是很刺眼，透过玻璃在我眼前跳跃。
    我从光柱中看到无数舞动的尘埃，杂乱如我的心绪。
    然而，不管心情多么颠簸。日子依然会像这道光柱一般安静倾泻，缓缓延伸。时间不慌不忙的从沙漏中洒下。而洒下的那些，也会慢慢堆积成赤裸裸的回忆。
    我将脸仰起，任由阳光爬满双颊，顿时觉得脸发烫，光束令我稍稍晕眩。这种感觉……和夜泉吻我的时候，是一样的。
    那是我的初吻。
    该死的林夜泉。
    …………
    晚上我稍稍迟到了，当我走进包厢的时候，他们三个盯着我打量个不停。
    “小明！你看看几点了……怎么这么晚才来！……”罗勇举着麦冲我嚷嚷，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怎么变得，这么，变得这么俊……”
    “确实，董明这样看真漂亮……”，这种形容词令我不舒服，但是元冕说得还真诚恳，他又凑过来看了看，“你的眼镜呢？小明……”他像看玉器一样小心翼翼的看我，我推开他，淡淡说了一句，“摘掉了。”元冕边乐边拦在我面前，伸出手指，逗我说，“这是几？……还看得清吗？……”
    我给了他一拳，“拜托，我戴隐形了。”武连威腾出位置给我，我便顺理成章坐在他身边。武连威和元冕鬼哭狼嚎唱歌的功夫。他静静望着我焕然一新的脸庞，我不由和他对视了几秒。隐约听到他说，“的确很好看……”后面的就被歌声覆盖了。
    唱歌，喝酒，打牌，胡闹……这不正是中规中矩的青葱年华，花季岁月吗。偏偏有那么多的错乱情怀从旁萦绕，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打扰进来，搅乱了本该单纯快乐的生活。
    每个人的笑脸背后，都会暗暗捍卫呵护内心处的一方伤痛吧。我想。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一方伤痛。不足为外人道的脆弱。
    武连威似乎玩得兴致昂扬，但是我总觉他也在守卫心中一点柔弱，他的眼角泄漏出来一种恍惚的神情，而每每我与他对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去卫生间洗把脸，又一次这么专注的站在镜前端详自己的脸。我也不由惊了一下。暗想难怪武连威刚才那般盯着我看。
    镜中的脸完全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很少运动的我，皮肤有一种稍显病态的白色，挂满水珠的此刻更显娇弱，不觉令我自己感到心疼。而我的双眼原来是这么的晶莹，隐形眼镜微微泛着蓝光，显得格外冷艳。
    “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耳边又响起这句话。我苦笑一声。
    从卫生间出来，我在过道看到了令我揪心的一幕。其实，比起看到夜泉沾染药丸，这情景应该不算惊讶。
    但是我的心里像割草机碾过一样，轰轰作响，瞬间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双腿应该怎样迈动，更不知道双眼应该落在哪里。
    那个人是月冥流光，我们年级的独草，是那个头上光环无数，高高在上的完美之人。此刻他双臂缠绕着林夜泉，双唇掠夺着夜泉的。我甚至听到了他略微急促炽热的喘息声。
    面对这样一幕，一百多种念头一起疯狂向我大脑补打过来，而拍击之后又粉碎为泡沫，最后一片空白。
    该回避，但狭长的过道并没有他路。
    该无视，但我确确实实做不到，目光已经被他们牵扯固定，转移不开。
    夜泉似乎并不喜欢月冥这样，双手敷衍着推开他，用冷冷的声音说，“月冥，别闹了……”他突然欲言又止的向我的方向望过来，终于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呆若木鸡的我。
    我期待着，他能走过来，跟我说话。将我的脑中的空白填补。或者，至少，向我打声招呼。怎样都好，总之有个契机打破我的定格。
    我期待的剧情没有上演。夜泉只是瞥见了我。只是一瞥。
    眼神扫过我而已，甚至一秒钟都没有停留。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甩过头径直走了，身后是紧跟着追他的月冥，再之后是苍白无力的我。
    我失落的坐回武连威身边，他们玩得还在兴头上。我却再也提不起精神。
    之所以失落，不是因为见到了这一幕吻戏而心烦。
    而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心烦。
    到底什么原因？
    我确凿心烦。
    无法对症下药的病态情绪。
    我打断他们，说这里太单调了，并提议去酒吧喝酒。
    我一向都是单纯乖巧的人，今天竟然提出去酒吧喝酒。不由得到罗勇和元冕的强烈支持。武连威拍拍我肩膀，含糊不清的说，“小明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没理他。
    因为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惜我也没有答案。
    飞天酒吧是学校附近唯一一间酒吧。里面大多都是放浪形骸的学生，而这些放浪形骸的学生中，大部分都是贵族子弟。
    从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多少，因为喝酒从未超过一瓶。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也是第一次来。
    放着胆子灌了几杯啤酒，已然有点脸红发烧，头重脚轻。
    元冕沾酒就醉，所以他只浅尝了一小口。
    武连威手忙脚乱的，一边跟我对着喝，一边劝我别喝了。
    罗勇眼睛四处扫探，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冲我们比划，“快看，那不是莫羽天吗？快看……”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莫羽天。“她怎么自己在这？……”元冕大惊小怪的说着。
    武连威蔑视的瞪了他一眼，放慢速度说，“这有什么奇怪的。等他哥哥呗……”
    谁想元冕更加惊讶的说，“哪个哥哥？……是，情哥哥？……”边说边故意凑到罗勇耳畔，故意让罗勇听个一清二楚。“罗勇，死心吧，你的心上人都有情哥哥了……”
    武连威笑着拍了拍元冕的头，“别刺激罗勇了。什么情哥哥。是羽天的亲哥哥！莫、飞、天！”他转向罗勇，“知道这是哪吗？飞、天、酒吧。这是莫羽天哥哥开的酒吧……”说完斜眼瞪了一眼元冕，“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看给罗勇打击的……”
    “是吗？羽天家那么大的家业，她哥哥怎么不务正业，开起酒吧来了？”元冕惊叹道。
    “开着玩吧，他哥哥也不经常来……”武连威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手里还在跟我抢着酒杯，让我别喝了。我在旁闷头喝酒一直没搭腔。
    罗勇很沮丧的说，“不管怎么说，这里决非单纯之所。喝酒的、把妹的、嗑药的，藏污纳垢啊……羽天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呆着……”
    这么说来，大概夜泉也会常来这种地方吧。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没错，林夜泉，就是不折不扣的污垢。我这么想着，脑子里充斥着夜泉和月冥流光相拥的一幕，像是放映电影一样。也许因为酒精的缘故，他们二人的动作变得你情我愿缠绵浪荡，我心里隐隐作恶，险些要吐。
    “……长得好看……又多金……好看……又……多金……多般配……多好看……”我盯着玻璃杯含糊不清的说。我没说错，月冥流光和林夜泉，看起来还真是一对。
    罗勇明显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有点生气的大声说，“对，她是漂亮，又是大小姐的身份……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他仰头咕嘟咕嘟喝了整一大杯酒，“我这就过去跟她说清楚……”说罢起身就冲羽天走了过去。
    元冕紧跟了过去，“我去盯着点，让他别乱说话。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说完追了过去。
    我只顾喝酒。喝了7、8杯的样子。
    酒吧里的音乐嘈杂得很，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疯狂的扭动着，好像个个都很high。重重的鼓点声，扰得我心烦意乱，好像每一下都击打在我的心上。
    头昏脑胀。
    头痛欲裂。
    我终于要醉了吗？我闭上了眼，全身软绵绵的，似乎很舒服。
    我趴在吧台上不愿再动。武连威将脸凑过来，不知道是音乐声太大，还是我注意力无法集中，我只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张，好像说着什么。但是我什么都听不清。
    他又将脸凑得更近了，我清晰的感到了他唇齿之间散发的气息，在我脸上游移，痒痒的，带着酒味。我想到了那个晚上。
    唇畔放纵的侵袭，舌尖霸道的缠绕。
    夜泉，难道我眷恋你的吻吗？我不敢相信。我又不得不相信。
    我迟疑着，将唇迎了过去，贴到了一张饱满柔软的唇。然后是绵软的长久逗留……
    思绪突然急刹车，我猛然从梦境中惊觉，面前是武连威呆住的脸！红得像刚跑完几千米一般。我心里一惊，酒劲又上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马上要呕吐出来。我连忙捂着嘴冲向卫生间……
    董明。你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