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记拾遗之补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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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忙着做梦了,却忘了写今天的回忆录。
自从主人的秘密暴露以来,他反倒有一种格外的坦然。不单不再把我掖掖藏藏,而且还在一天的傍晚把我带回了家。恕我才疏学浅,无法熨帖地形容这种尴尬的喜悦,只好做一个很蹩脚的比喻:仿佛有种幕后的情人转正的味道。
带我回家的途路上,自然会遇到很多他熟悉的人,也很自然地便问到了我。而每每这时,主人都会说“这是朋友家新生的狗狗,替人家养着。”但我关上耳朵都能猜出他要耍什么把戏。
那段时间主人的一大任务就是在家中确立出我的合法席位。而他的父母似乎对我也很好,因而我并没有被当作异族而受到歧视。有天中午,他用皮里阳秋的手法叙述了在学校里的极大压力,又用春秋笔法描绘了我的来历。那对话仿佛是用极薄的塑料布裹住了一杯水,稍稍有外力就可流出。我知道他在等父母说“那就把它留下作个陪伴吧”。而这话,他们竟的确说了。
“只要你别在跟养贝贝似的,最后落个鼻涕一把泪两行就行。”他父亲深沉地说,而且略略提醒一句:“记得在纪念贝贝的文章里,你似乎发出过‘今生不再养狗’的誓言。”
他自然要矢口否认说“不曾有”,因为我的存在就注定了那誓言的不合理性。通过多方收集,我也略微了解了一下那只“贝贝”的一些情况:
贝贝,一只血统不纯的蝴蝶犬。据考证大概生于两千零六年的七月初,八月中后期被主人从狗市买回家。十一月初身患顽疾,数日即溘然长逝,十一月四日晚被埋葬于运河畔旁。
另据考证,它所患之病亦当为细小病毒——这一点跟我到悲剧地相似。不过那时的宠物医疗发展还处于原始阶段,甚至主人可能都不知道贝贝得的是什么病,更不用说去哪里买血清和干扰素来治疗了。呜呼哀哉,四月顽童竟倏尔夭折,令主人哀不能眠,大有百身何赎之感。这一切,是从主人当年的博客中查找到的,里面还有贝贝仅有的几张照片。看着他的样子,似乎也傻得可爱。
时过半年,他才从悲痛之中彻底解放出来。因为要中考,才暂时放下了养狗的念头。但一个人心中的眷恋似乎是不能掩盖的,又或许是他心中对贝贝的亏欠需要释放,于是在跟同学合租不久,就把我请回来家中。
看着主人曾经的故事,感动之余更有些伤感。一条小生命就这样葬送在他手中。但或许,在他不长的岁月中,活得也是很幸福的。
……
但幸运的是,我却顺利的被一个三口之家所接纳。主人不仅让父母分担了一些照顾我的任务,而且还设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出钱来替他还债。据他说养狗是为了填充将来他上大学之后家庭的空虚,而且还拿出一份英国宠物研究机构的报告来表达自己的用心:“People|with|pets|live|longer,and|people|with|dogs|live|longest。”以此来证明自己孝心可嘉。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从一个沉重的思想负担中解脱出来。至少,将来不会搞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于是我像入了保险一样,心里安稳起来。之后的一段时间,主人常常领着我在两个家之间往复,日子似乎幸福的令人羡慕。但却没人发现,一场灾难正一步步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