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七 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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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重锤“哐当”杂在我的心上,心脏重重塌下一块,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我的眼睛。
我好像模糊看到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一低头又看见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好似刷满了红色的涂料。粘稠的浆液顺着手掌滴到一个人的脸上。
有一个人,头发蓬乱满脸染血躺在我的腿上,温暖而腥甜的液体不断从胸口那个焦黑的洞里涌出,失灵了的水龙头一般。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堵它,可仍旧挽回不了那人的生命。
它一点一点地,从胸口的洞里流逝;一点一点地,从口中吐出的血沫里流逝;一点一点地,从我颤抖的手中流逝。他原本透露着欣喜的眼睛慢慢暗淡,最后凝结成灰色的磨砂玻璃球,无力地闭上……
他本来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是我的耳朵明明已经贴上他的嘴唇了,为什么还是只听到他越来越无力的呼吸,最终,消失。
他终究是,没能说出来就被上帝带走了。这就是,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一个人的死亡。
我搂着他,同样发不出一点声音。人在极度恐惧和悲伤的时候,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看到他躺在那,你明明还记得昨天他说过的话,他的呼吸拂过你的耳畔,他的气味充斥你的鼻腔,他的手指掠过你的头发——这些一瞬间都变成了前世。然后你静静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什么都不想了。
有些人说看见一个人死的时候会激发出自己很多感慨,比如人生苦短,珍惜生命,好好对待家人和你遇到的每一个人,不要斤斤计较退一步海阔天空等等。
可是我的大脑明确的反应,它已经罢工了。我的脑子现在比石膏还要白,比气泡还要轻。
我呆呆地搂着那人渐渐发冷的身体,盯着眼前的地面,或是地上的那块小石子或是,其实什么都没有盯着。
只是,眼珠像生锈的铁珠已经失去了转动的能力连身体,都好像随着那人体温的流逝而冻僵,继而失去了一切感知能力。
什么爱,什么恨,什么欢喜,什么忧愁,什么绝望,什么信心,什么痛苦,什么愉快,就连悲伤似乎都剥离了我的身体,只剩下苍白孤寂的灵魂暂留在这个枯萎的躯壳里,静默、无声,或许,就快要飞灰湮灭了。
也许我没有跟他一起死,但是,不比死好。
下雨了吗,有水滴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地落在我的脸上,他的身上。我越来越,看不清他了,连基本的色块,都要区分不出来了。
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走了,不是像吓唬我那样:“你要是再惹事,从明天开始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算是实现了吧,因为我惹的,这最后最致命的事……
我刹时收紧五指将纸条牢牢地握在手心。紧紧地按着胸口,阻止那快要冲破胸膛的嘶吼与绝望。
只是幻觉,幻觉……
那股悲伤还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一样叫着笑着跳着不肯回家。
我摸了摸脸,一手冰冷的水渍。我依然不太想的起刚才的幻觉,可是却留下了这些水渍,提醒我刚才的悲痛是真实的,我的心被塞在冰箱里,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冻。
也许是一件记忆深处的,被我逼迫着封锁硬、生生遗忘的,刻骨铭心的往事。是爸爸妈妈死时的画面吗?可是不应该有那些枪口啊。我的记忆,好像有点乱了,似乎,还缺了一块。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叮当”声,安尘还在热菜。我捏了捏手中的纸条。没有时间,现在当务之急是这个。
这是谁塞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提醒还是离间?
从纸条的位置来看,应该是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那么狭窄又阻碍视线的地方,这人能将纸条准确无误地塞进地毯下,看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他就不怕吗,安尘也完全有可能发现这张纸条,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先掀开这块地毯?
这种好像被人监视被人看透的感觉让人很不爽。是那名侵入我办公室的人,还是目前尚不确定的其他人?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搜肠刮肚地思索着可疑人名和各种可能性。但线索太少,只有那枚金耳钉和这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还是电脑打印的,明显不想让人认出笔迹。而谜团,又太多。
我的肺里像灌满了胶水,所有的气管和肺泡都相互粘连,无法输送氧气排出二氧化碳。每一次呼吸都像做一百次俯卧撑那样困难。
我用钥匙尖锐一些的那一头扎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可以泄露出一丝丝慌乱或悲伤的情绪。这,不容易,尤其是经过了刚才那个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