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郎心如铁 番外:郎心如铁 六、情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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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腰部的伤口一阵阵抽痛,火烧火燎地。他挣扎着坐起来,慢慢回想起陷入昏迷前的事情。
那么,这里就是齐王府了。他心里猛的一紧,他终究还是救了自己,为什么?干脆把自己交给程雪衣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他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宇文宪发现自己时,眼中的难以置信的震惊、信任彻底破灭后的愤怒和那深切的痛苦。
我是什么人?我是带罪之身,是潜入皇宫谋害主上的刺客,武帝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要将我捉拿。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冒险救我?你骗得过程雪衣,又怎能骗得过皇上?
不,王爷,我不能连累你。
云舟努力支撑起身子,一步一步挪到门口。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看样子是齐王的贴身侍从,那人连忙扶住他,“公子,王爷吩咐过,让你好好休息,不要离开房间。”
“齐王在哪里?我要见他。”
“齐王被皇上召进宫去了,还没有回来。公子还是回床上躺着吧,齐王回来在下一定通报。”那侍卫好言劝慰。
云舟闻言心里一沉,冰冷的感觉掠过全身,他明白,武帝已经猜到了一切。
“齐王去了多久了?”
侍卫看到他忧心如焚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据实相告,“王爷昨天一早进宫,已经差不多两天了。”
云舟身子一晃,几乎要跌倒,侍卫急忙扶住他,硬是把他送回床上。“公子,你别着急,最近宫里发生的事太多,齐王素来深得皇上器重,王爷回长安后,皇上经常相邀入宫议事,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我看这次也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公子实在不必如此担忧。”
云舟看着他,心里想,一个小小的侍从,知道的还真多啊!淡然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裴,名叫文举。从五岁起就跟在王爷和皇上身边当侍读,直到王爷十六岁离开长安去蜀中,当时孝伯跟去了,我就留在宫中。现在齐王回来了,皇上吩咐我回到王爷身边伺候。”
云舟这才想起,这位就是跟宇文孝伯同等职位的宫中内侍左侍郎,与宇文家关系匪浅,名为主仆,实际上是武帝和齐王的心腹密友。
连忙拱手揖礼道:“原来是裴大人,失敬失敬!”
裴文举一笑,回礼道:“公子不必多礼,王爷离开时再三叮嘱我要照顾好公子,对公子关心备至,公子就不要拂了王爷的好意,安心在家等王爷回来,也好让文举有个交待。”
此时,云舟心里明白宇文宪让身边最信任的人看着自己,定是有自己的考虑,也许是怕自己轻举妄动,没办法,只好在这里乖乖地等。
他不肯躺下,只是靠在床上,又问道:“裴大人,王爷回长安的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爷此次回长安,差点连性命都丢了。他刚离开雍州不久,就被一群人追杀,幸好皇上派去接应的程将军及时赶到,救了王爷。杀手的身份、幕后主使人却始终没有查到。前天夜里,居然又有杀手潜入皇宫,企图谋害圣上,也是程雪衣救驾,可惜让凶手给逃脱了。到底是什么人敢逆乱弑君,犯下诛灭满门的死罪?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一己安危系于江山社稷,定会倾尽全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稳定朝廷,安抚天下。王爷此次进宫,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云舟默默听完,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裴文举只道他累了,便说道:“公子身体不好,多休息吧,文举不打扰公子了。”
“多谢裴大人!”
“公子客气了!文举不敢当。”
裴文举说完,起身离开房间,走到房门外面,忽然喊道,“王爷,您回来了!”
云舟骤然觉得惊喜至极,急忙起身相迎,抬眼看到宇文宪已经走进了房间,站在自己面前。
云舟觉得心里一片空白,只有无限的激动,一下子扑倒在宇文宪怀中。
出人意料地,宇文宪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自己被轻轻推开了,云舟惊异地抬头望着宇文宪,却见到齐王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正带着冷冰冰的质疑看着自己。
云舟觉得瞬间像被冰封,浑身一抖,慌忙后退几步,手足无措地站着。
齐王瞧了他一会,又走到门外,对着裴文举说着什么,顺手把门拉上。
云舟走到门后,屏息细听,隐隐听到齐王说:“……公子的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使有人问起,你也佯装不知,文举,你一定要答应我!”
“王爷,别人问我可以隐瞒,但如果皇上问起,文举又当如何?”
宇文宪叹息道:“你暂时不要进宫去,明天你就启程去雍州。皇上那儿,我自会给他一个交待。”
“王爷,多年来文举对你从没有二心,即使你要我在皇上面前撒谎,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只是,王爷,请恕我直言,你这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现在正值多事之秋,皇上需要你,宇文氏的江山也需要你,你选择这个时候背离皇上——只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文举,你不明白,云舟跟随我多年,我不能见死不救,哪怕他是……文举,我从没有背离皇上,更不会做出对不起家国社稷的事。我宇文宪是这样的人吗?”
听到通的一声,裴文举跪倒在地,“王爷!文举怎会不相信你?但是皇上会怎么想?满朝文武又会怎么想?齐王一世英名,就此断送在……王爷,这样值得吗?”
“够了!”宇文宪断然喝道,“文举,你今天话太多了!”
裴文举声音黯然,“文举失言,请王爷责罚!我死心塌地,尽忠效命王爷,万死不辞。”
……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裴文举已经离去。
宇文宪在门**立好久,终于决定推门进来。一眼看到云舟靠床半躺着,头低低垂着,柔黑的长发散落在身上,肩头不停的颤抖起伏着。
他叹息着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撩起云舟的头发,捧起他的脸,不出所料,云舟满眼泪光,惨白的脸上一片濡湿的水渍,正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悲泣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的心再一次纠结成团,想到刚才自己的冷漠,更是一痛,于是柔声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云舟摇摇头,“没事,谢王爷关心。”
双方再无言语,一片难堪的静默。
终于,宇文宪站起来,“既然没事,你就早点睡吧,我还有事。”说着转身要走。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他,一声急切的呼唤,“宪哥!”
心中一震,回头看到云舟秋水般的明眸写满哀伤欲绝的神色,宇文宪不由自主地重又坐下,伸手把伤心的人儿拥入怀中,感到他消瘦的身子在不住地轻颤。
“宪哥,我连累你了。为了我——不值得!我明天就去向皇上请罪。”
宇文宪一声叹息,“请罪又怎样?除了赔上性命,根本于事无补。太迟了,皇上已经不再相信我。”
“文举说的对,你一开始救我就已经站到了皇上的对立面,对于皇上来说,丝毫的欺瞒都意味着背叛!还是把我交出去吧,我不能看着你们兄弟反目!”
宇文宪按住他,扶他躺好,然后再次站了起来,“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从现在起,就躲在这房子里,一步都不要离开。我倒要看看宇文护下一步还能演什么戏!”
“你为什么这样说,宪哥,难道你也以为我是宇文护的人?皇上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宇文宪的眼睛忽然闪出从未有过的严厉,“你认为皇上会对我说什么?说你过去的精彩故事吗?”
云舟觉得心脏被一只巨手狠狠的蹂躏,忍着痛,说道:“王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再也说不下去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是那样苍白无力。
“云舟,我曾经多么希望你亲口向我解释这一切,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宁愿接受亲眼所见的残酷真相,也不愿意接受美丽言语编织的谎言!还有,”宇文宪的语气更加冰冷,“我救你只是于心不忍,没有其他意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看到云舟蜷伏在床上,头深深地埋进枕中,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猎网中无助地挣扎。他无法再忍受了,强迫自己转身离去,丢下最后一句话:“云儿,你猜错了,其实皇上他,他根本什么也没有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