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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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被刀割伤的掌心有一道外翻鼓肿,血液在皮脂泛白的切裂处凝结成半干的血块;烧酒淋上光用看都能使人感觉痛的伤口,灼烧的生理反射让强撑的段孟启终于剥落冷静发出难捱的低吟。
钱牙吊起眼尾瞄了瞄眉头皱得快连成一条的段孟启,欲言又止间因他额头上的汗珠偏开眼睛,脑里准备好的嘲讽顷刻湮灭。
“……嘶……”露外的鲜肉被粗糙的纱布压按,即便钱牙动作轻缓依旧引得对方阵阵颤抖。
“抢刀的时候勇敢得像只老虎,我好心帮你包扎你倒叫唤。”
段孟启闻言沉默了,在这段时间中能够感觉左手渐渐麻木:假如他当时没抢刀,就算钱牙命大没给刺死也会半残!段孟启的急迫只求钱牙平安,非常简单易明——“不一样。”
“哪不一样?”
“如果我不逮住刀你就可能丧命,所以我必须出手。”
“那你嗔唤什么劲?我包扎没你握刀子痛吧!”
抿抿干涩的唇皮,段孟启移视他方:“……你不能稍微温柔些?”
“原来你嫌我下手不够轻。”钱牙怏怏道,“哥哥我除了杀猪其他啥都不会,我自己被刀割伤也这么包扎,习惯改不了了,是男人就咬牙忍着。”话虽如此,活跃的双手减小力道,缠纱布比之前缠得轻柔。
察觉到屠夫暗中的体贴,段孟启神情平和地说:“钱牙,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纱布缠牢后钱牙在尾端栓了个易解的活结。
“以后少赌,最好别再去。”不管钱牙爱不爱听,这些提醒段孟启都要传达:屠夫来自乡下小镇,环境由质朴飞跃成歌舞昇平的繁华,并非是淳朴的心性能抵御防备的诱惑。赌博乃是其中的缩影,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五光十色吸引钱牙的目光。
段孟启假设自己没跟去赌坊,以钱牙的火爆急躁绝对触怒那些在刀口上舔血混饭的恶徒,下场不外乎死。毕竟在当今世上,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任何亲友的市井小民人间蒸发是谁也懒管的小事。
“嗯……”听闻不许赌博的警告钱牙有丝为难。
“你今天还没看清局势?是不是真要死到临头才明白?”我不可能永远跟着你!最后那句段孟启咽回了喉咙,因为实在是太不合时宜。
“唉,我知道银子不好赚!算了,我以后不去赌了。”耸耸额头,钱牙详装平静却大意泄密了后怕的畏惧,“刚才简直吓死我!那群人真不讲理,赢钱不准走还动家伙,好不要脸。”
“你明白就好。”既然屠夫了解到利害,段孟启也终于能放宽心,“千万别再沾赌,洛阳跟你们云香镇不同,你若有需求我可以帮你。”
“小子你少装!”钱牙突如其来的岔愤让段孟启赫然一怔,“哥哥我好歹多你十岁,你在教育黄口小儿吗?真当我是乡下土牛!”双手食指比出‘十’,屠夫不满地骂骂咧咧。
“呃……我没那意思。”多说多错指的便是段孟启的现况。
“行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钱牙摆手阻断他的解释,眼睛瞥中那只包牢的左手顿时面窘,“……谢谢你,没你在的话哥哥我真得犯命中大劫了。”
钱牙情绪变化之快让段孟启拿捏不稳:“没事。”
“你家人看见你的手一定会盘问,你怎么交差?”
“我有对策,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们知道你在这。”
“小子,你以为我怕你娘找我麻烦啊?我那么没胆?哥哥我是担心你闷不吭声强忍,我的包扎不比医馆好,不重新处理弄得化脓别怪我没跟你说!”
段孟启曲解了钱牙,尴尬陪笑道,“知道。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出门。”
钱牙把人送到门外又唠叨一句:记得换包扎。
嗯。段孟启轻轻应声,正欲叫对方进家时目光飘远,视线所及之处的某物让他瞳孔猛然骤缩!!
“怎么呢?”发觉段孟启有异的钱牙十分好奇,张望左右街道并没发觉不妥。
“没什么,你自己关好门……好好休息,我走了。”目光仍旧不自然的段孟启话语中途停顿了几秒,让钱牙关门休息就很快离去。
慢走。
跟已远去的背影道以无意义的送别话语,钱牙转身间遗漏了一个含义不明的浅笑……
……………………
段孟启回到段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萧逸铭!他必须在娘知道钱牙存在前找到那个男的!!可惜万事不尽如意。当段孟启看见自己企图寻找的人从娘的卧房大步走出时他明白一切晚了!
“你跟娘说什么?”抓牢对方的衣襟将之带到后花园,段孟启开门见山。
“我会说什么?”萧逸铭微微一笑,视少爷的问话为无稽之言。
“——你!”之前在钱牙家门口瞧见的就是这混蛋,谁料他被自己发现后立马走了。本希望先于他向娘告密前找到他并警告他保守秘密,奈何仍错过时机!“你别跟我装蒜!你把今天看见的告诉娘呢?”
“今天?我看见什么?”
“萧逸铭,我真不知怎么形容你才好!我们都长大成人,为何你偏偏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为取娘欢心不顾他人的感受!你很清楚娘的个性,为什么你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才高兴?”
“呵呵。”或许觉得没必要再墨迹,萧逸铭爽快坦诚:“大少爷猜得对,我的确把你跟那杂工的事告诉了夫人。”
“你!”段孟启咬紧牙愤然怒瞪萧逸铭,胸口的岔气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我什么?我什么也没做错!夫人是段府之主更是我的义母,我随义母姓自当为她分忧。大少爷你作为她亲生儿子却总惹她生气,不停地拿她不高兴的事在她眼前现,你明知夫人讨厌那些贱民却一而再再而三让他们玷污她的视听,你难道不觉得对她有愧?难道不为你亲贱疏贵的作为感觉羞耻?”
“需要羞耻的人是你!”段孟启猛然打断萧逸铭的宣言,他实想一拳揍上这男人嚣张可憎的脸——“我承认你忠孝,但你始终是个混蛋,因为你缺失了一处人性!”
“混蛋?”萧逸铭似乎对这个形容词并不讨厌,“大少爷何时和墨胤少爷一样直言直语了?倘若我是混蛋,那大少爷你也不差,你多次忤逆亲娘,混蛋的名号比我更加当之无愧。对了,其实那杂工真的很适合给你们兄弟当朋友,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嘛!”萧逸铭在云香镇没见过钱牙,让人骚扰钱牙养父的坟墓也仅仅找来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所以他心目中断定的只是段孟启又犯贱罢了。
段孟启愤然缄口,握牢了拳头。
“想揍我?胜败一半哦!大少爷今天很英勇,救人挂伤,手上缠了堆纱布会不会影响你出招?如果大少爷不怕夫人来清查我们打架的原因我很乐意奉陪。”此话一出,萧逸铭便见段孟启拽紧的拳头明显松动,意料中的发展让他露出嘲笑,面带胜利的色彩越过段孟启离开了花园……
………………
暗夜,无月无星。
被幕布遮蔽的天际俯望不了人间浊世正在上演的所有,不论悲喜。这一夜下着丝丝细雨,淋湿了站在菜市街道中的钱牙。他剔碎的刘海被雨水打湿粘贴在脸上,高大的身形在黑夜燃烧的旺火映射下有些飘忽;仰高的面容呈现麻木,那双携带冷漠的黑瞳认真注视着火光中灿烂毁灭的屋子。
耳畔鸣响着木头成炭的嚓嚓声,时而还参合房梁倒地的沉重,顷刻间就令他感受到体-内衍生的异常悸动。但目光依然如昔,为那壮丽的颜色所吸引。
凶猛涛浪的火舌放肆舔舐着漆黑的空庐将自己演变成厚重的深红,蒸发掉丝薄的细雨环绕出柔和的迷雾,而烈火边缘先初沉寂宁谧的环境逐渐喧起了各色不一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