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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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二天起床时,柳云发现小雨正在收拾屋子,他攒了两个礼拜的脏衣服、臭袜子都被她洗干净晾了满满一阳台。柳云昨天是合衣而眠的,他让她睡在姐姐的房间,自己留在客厅,因为他怕自己的行为太过随便小雨会嫌他轻佻。小雨见柳云起床了,便笑眯眯地对他说:“傻瓜,以后不用花钱去川娃子吃担担面了,我给你做吧!”
柳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面前的小雨是那么落落大方而又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幸福的滋味让他觉得这辈子别无他求了。
“你等着啊,尝尝我做的担担面,”小雨说着便娴熟地张罗起饭菜,“哎,麻椒在哪儿呢?”
柳云诧异:“什么是麻椒啊?”
“就是那个圆圆的、麻西西的。”小雨比划着。
四川的麻椒和北方的花椒不大一样,但是作用差不多,长相也差不多。小雨要不比划柳云还不知道是什么呢,“等一下啊,”柳云说罢也挤进厨房。当他往下面拿花椒罐的时候胳膊恰巧划过了小雨的肚子,这时他突然想到小雨还怀着孩子呢,就回过神来,心疼她的身体现在正是需要精心呵护的时候却还在为自己做饭,又想起这些天来她在川娃子辛苦工作甚至忙得屁股都不沾板凳的情景,不禁自责起来,从后面紧紧抱住小雨,对她说道:“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干活了,现在有我呢,我伺候你!”
小雨回过头,脸蛋刚好碰到柳云的嘴唇,轻声说道:“没事的,你看我这些天不也没事么!”
打那以后,柳云坚决不许小雨再干家务了,还给她约法三章:一、早睡早起,好吃好喝;二、绝不许碰凉水,更不许洗衣服,你所有的衣服都由我洗,家务由我来做;三、不许生气,不许干一切孕妇不该干的事,安心在家里养着,过几天就把孩子打了。
这是柳云能想出来的所有关于孕妇的保健知识了,让人看起来是那么青涩而可爱——毕竟,他连女人都还没有碰过。
晚上,小雨说要去“川娃子”把东西取回来。柳云要陪她一起去,小雨坚决不同意,怕同事看见了说三道四。柳云便也没再说什么,出门的时候塞给了她一百块钱,说道:“快去快回,别让我担心!”
这一夜,柳云没去上班,一来为了等小雨,二来是自己因为跟“色狼”打架脸上挂了彩——他觉得这些日子攒下的两千块钱也足够照顾小雨一段日子了,等自己脸上的伤下去了再去上班。
小雨一出门就打了辆出租车直奔“色狼”家,自打认识“色狼”以后,她就搬出单位住在他家了,现在她要去“色狼”家取回她的东西,顺便跟他做个彻底的了断。因为她是骗柳云说要去单位的,所以上车时还东张西望地看柳云有没有跟来。
小雨到了“色狼”家,看见桌上、地上摆满了酒瓶,“色狼”正在那里喝闷酒呢。他见小雨来了,第一句话便问道:“你还回来干吗?”
“我来取我的东西,咱俩不可能了。”说着小雨就去衣柜里把衣服一件一件往出拿。
“色狼”冲过来一把拽住她:“你它妈还有理啦?你还有脸回来!”
小雨一把推开他:“我是对不起你行了吧!所以我收拾东西搬走啊!”
“色狼”“哦”了一声:“那个男的就是昨天在你们饭馆跟我打架的那个小白脸子是吧?”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你管得着我么!”
“色狼”瞪着眼睛:“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给我带绿帽子怎么说啊?”
“还提以前的事干吗?你不是也去闹了么!”小雨收拾完了东西,转身就要走。
“想走?”“色狼”狠命地拽住她,“你以为我这儿是旅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放开!”小雨急了。
“我就不放,”“色狼”把小雨推开,上去把门反锁上,“今天我要让你知道知道!”
……
小雨一个女孩家哪里是男人的对手,更何况她还有孕在身。她被“色狼”强暴了——其实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强暴,因为她原本就是“色狼”的女朋友,而且她还背叛了人家。“色狼”狠命地扯烂了小雨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在把她压在身下的时候,嘴里还不住地骂着:“让你偷人!让你给我戴绿帽子!妈的!贱货!”
夜里十一点半,柳云见小雨还没有回来,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怕她出事了,或者“色狼”又去找她麻烦,于是便打算去“川娃子”找她。正当他开门的时候,恰巧柳鸢回来了。
“你干吗去?”柳鸢一把拦住了柳云,瞪着眼问道:“又去找那个服务员是吧?你看你都认识些什么人!弄个黄花儿大姑娘也就算了,还偏偏找个‘二手的’!咱是不是找不着对象了?非找个肚儿里有孩子的!”
“那是我的孩子!”柳云情急之下不知道说什么给小雨辩护。
“啊?什么?”姐姐忽然有些惊愕,继而又兴奋了起来,“呦,弟弟长出息了啊!刚来北京一个多月就跟她弄出个孩子来!”
“怎么了?你还说别人呢!你看看你自己,每天喝的跟什么似的!”柳云不想姐姐这么说小雨,反而教训起了姐姐。
“哎。别说了,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啊!碰上个不争气的姐夫!”柳鸢神情黯然,为了缓和气氛,转而煞有介事地关心道:“多少天了?”
“什么多少天了?”柳云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废话!怀了多少天了?”
“噢,一个多月了,”柳云又编了个瞎话,他只是算着他来北京的日子,“差不多吧,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啊!”
这时候,小雨回来了,柳云也不顾身旁还有姐姐就欣喜若狂地上去要抱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没出什么事吧?”
小雨受宠若惊地躲开了柳云,她现在还被“色狼”的梦魇笼罩得惊魂未定,身上也一阵一阵的疼。见柳云这么问,便神情恍惚地答道:“没什么事。”
柳云见小雨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她肯定又受什么打击了,便不忍追问下去,赶忙帮她换拖鞋放行李倒水一阵忙活。
……
第二天一大早,柳鸢把柳云拽在一边,轻声说道:“云儿啊,趁着怀的日子小,你带你媳妇赶紧把孩子打了吧!别什么都没有呢弄出个孩子来以后大人孩子都是累赘!”
柳云点着头,他也想尽快把这个孩子“处理”掉,因为毕竟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弄个不清不白的也没法交代。
“给你揣上一千块钱,”柳鸢从兜里掏出一叠子人民币,“大概够了,你先拿着!”
“不要了,我这有!”柳云把姐姐的钱往回推。
“姐给你的!你有是你有!再说了你当服务员那半个月挣那点够干嘛的呀!”姐姐坚持着说了半天,后来又恍然大悟道:“呦,对了,这样吧,一会儿姐陪你去!在这方面我多少还有点经验!”说着又把钱塞回了自己兜里。
……
医院大厅里,冷冷清清的。这是位于北京东燕郊的一家小妇产医院,柳鸢摆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架势,说这里既安全又便宜,还没那么多事儿。一中午了,挂号、照B超都是姐姐替柳云陪小雨忙活着,柳云只在一旁傻傻地看着,露出一脸不知所措。这会儿柳云有点开小差了,他心想小雨怀着别人的孩子还得劳师动众地让他姐弟俩忙活,更荒唐的是他还得装成孩子的爸爸——然而他忽然又想起一句“爱她就爱她的全部”的歌词,脑子里“旁逸斜出”的念头就旋即一股脑儿打消了,因为他第一眼见到小雨就已经爱上她了,他也曾经暗自许诺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而且要全心全意照顾她一辈子。他想,这也许就是老天对他的考验吧。
“孩子的爸爸,”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喊着,“孩子的爸爸!”
“叫你呢!”柳鸢推了推一脸茫然的柳云。
“噢、噢,唉!唉!”柳云被姐姐这么一推才反应过来医生叫的是他,慌忙跑过去在手术单的家属栏上签了字,然后目送小雨进手术室。他想跟小雨说点什么,但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就只好默默地坐回了姐姐的身旁。
不一会儿,一脸惨白的小雨出了手术室,医生给她只开了些消炎药,并嘱咐了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饮食禁忌什么的,临走时还补充了一句:“一周后复查。”
……
一周之后,柳云又去张立那儿上班了,他这回是带着责任硬着头皮去的。说责任是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还得养活小雨;说硬着头皮是因为他干的这行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最后他提纲挈领地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既然当下没有合适的高收入工作又不得不养活两个人,那么“古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今有我柳云坐台不出!”
九月二十六日,对于柳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他跟小雨就是在一个月前的今天好上的。那天他“英雄救美”挺身而出打败了欺负她的“色狼”抱得美人归——二零零五年八月二十六日,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因为这是见证他们爱情的纪念日。
柳云这天不去上班了,因为他认为再没有什么比他们的爱情更重要的事了。下午起床以后,他决定精心策划一下如何与小雨度过这个难忘的“一个月”恋爱纪念日。
他先是去花店包了一束十一朵的红玫瑰,代表他对小雨一心一意,然后又到隔壁的西餐厅要了两份黑胡椒牛排,还特意嘱咐其中一份只要五成熟,因为他记得小雨爱吃五成熟的牛排。紧接着又是红酒又是蜡烛的,看样子是要浪漫地搞一把二人世界的烛光晚餐。
柳鸢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她好像有意把房子让给这“小两口”似的。柳云回到家,神神秘秘地忙活了一阵,然后才把小雨拉到桌子的旁边,小雨的脸映着烛光,显得格外迷人。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柳云问道。
“今天啊,你猜!”小雨顽皮地龇着两颗门牙。
“我让你说呢!”柳云莫名其妙。
“今天啊,是我们俩一个月呗!”小雨说着便“么”地在柳云脸上亲了一下。
“呵呵,”柳云此时已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了。他没想到彼此间竟然会这么默契,隔着桌子,看着小雨被烛光映红的脸,心脏又不禁突突地跳个不停。于是,他便更加坚信这就是他一生中唯一深爱并厮守的女人了,他要为她付出一切。
那一晚,他俩仿佛都喝醉了,柳云照例睡在卧室的地板上——自从小雨打完孩子以后,柳鸢就把卧室让给了他俩,自己改睡客厅沙发,但她并不知道他们俩是有名无实——他拉着躺在床上的小雨的手如痴如醉、如沐春风。这时,小雨突然红着脸凑到了他的身旁,仿佛默许了他什么似的——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他人生的第一次即将发生了。
……
柳云知道小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他的心里小雨依然是那么纯洁无暇。当他们浑然天成的时候,柳云仿佛置身于清澈的尼斯湖,透过碧水可以一眼望到湖底的珊瑚礁。他是湖里一尾金色的鱼儿,忽而上下雀跃,忽而翘首摆尾,活泼地像精灵一般闪动其间。然而善良的小金鱼哪里知道,尼斯湖那不为人知的险壑里,还藏着吃人的水怪呢……
又过了几天,柳云的一个叫阿峰的朋友——他的“同事”——跟他说发现了一个叫“状元红”的“下半场”,在安贞桥那里,生意很不错。柳云问他什么叫“下半场”,阿峰说就是在KTV“公关”啊,柳云说“公关”不好,自己不想去,阿峰说你懂什么,“公关”就是公的和母的套关系,那些乱给你讲的人都是没文化!柳云纳闷为什么每个人对“公关”的解释都不一样,而且最后都得把前边那个版本的人套个“没文化”的帽子——他现在确实想离开这个“万恶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岂不是更对不起小雨。阿峰便劝他有漂亮女人泡而且还能挣钱何乐而不为,况且只把她们当作男人不就完了又不干什么,柳云想想也对,于是就随他转战到了“状元红”。几天下来,柳云发现跟女人聊天比跟那帮变态男人聊天轻松得多,而且尽管光顾这里的几乎都是年轻女孩儿,但她们不单出手大方给得多,还都蛮讨人喜欢,索性就铁了心留在了这里,渐渐地他还成了“状元红”的“红人”。
几天以后,柳云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喂,您是云哥么?”电话那边很客气。
“是啊,咋的?你是谁呀?”
“我是阿峰在‘号’里的朋友,我叫王岩。他打架进去了,托我出来以后给您带个话,我昨天刚放出来。”
“噢,”柳云正纳闷阿峰在“状元红”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呢,于是便追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出来啊?”
“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故意伤害,等着法院判呢。他就是让我给你捎个话儿,千万别换手机号,等他出来找你!”
“噢,谢了兄弟!”
“哎,等等哥,他还让我跟你说——”
“说什么?”
“他跟我说了你们的工作,正好我现在缺钱想干这个,他说找你就行,您看您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谢谢您了!”
“嗯,行,阿峰的哥们儿就是我的哥们儿!还得谢谢你帮阿峰带话呢,你别那么客气!”
“是、是、是,那您看您哪天有时间啊?就这几天行么?”
“哥们儿,我这几天家里边太忙,改天我们先见个面吧,你要是外在形象不错就都好说!要不然的话我也不能耽误你!这样吧,你等我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