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凯，于老师今天没有到场，不过我遇到了他们圈里的安迪，他或许能联系到于老师。”
    “圈里？”石凯咀嚼着这歌词，颇有些隐晦的味道。
    “不知该不该说，于老师他。”顾子聪停顿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向石凯，像是下定了决心，然后接着说道：“他是homo。”
    石凯挑了挑眉毛，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于墨喜欢男人，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对同性恋倒无所谓仇视，只是这事突然落在自己身边，还是觉得有些异样。不过石凯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从这个于墨身上下手，看来还要劳烦顾子聪帮忙引荐一下了。
    一旁的顾子聪紧张的盯着石凯的表情，看到的不是意料中的厌恶，而是一种困惑，顾子聪像是松了一口气。听到石凯说要去见安迪，也觉得有些意外，稍稍愣了愣神。
    看顾子聪没有回答，于是石凯追问：“有难度吗？”
    “哦，不，没有，你跟我来吧。”
    石凯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待过的角落，然后跟在顾子聪后面朝那个安迪走去。安迪跟石凯所想还是有些出入的，一身CK的斜纹织棉，举手投足间也不能说不绅士，看起来比喜欢kenzo的自己还要低调些。于是收起了心里的考量，得体的伸出手：“你好，石凯，子聪的朋友。”
    安迪很热情的伸出手，看向顾子聪说道：“Ben，这么有空，介绍朋友这给我，听说拜伦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需不需要安排你们一起吃个饭。”顾子聪的语气难得的不善。
    “哈，Ben，我期待你这种态度可以保持到拜伦回来。”
    “我来是问于老师的事，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了。”
    “于墨？”安迪似乎很惊讶：“你居然不知道？拜伦没有告诉你？”
    “于老师怎么了吗？”
    “有半年多了吧，据说在国外出车祸了，你知道的，于墨朋友很少，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拜伦的话，应该知道的详细一些。”
    “车祸？于墨出了车祸。”顾子聪一时太过惊讶，没有控制好音量，顿时吸引了周围的数道目光，有些尴尬的抿了口手中的白兰地。
    “子聪，没有人愿意出这样的事，这只是一场意外。”石凯出言安抚，心里却十分复杂。如果‘于墨’就是于墨，那自己就要接受他是个gay的事实。可如果他不是于墨，那这一切岂不是太过巧合了。自己都说不清想要接受哪个结果，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心里默默感叹世事无常。可这种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们的视线。
    “石凯，子聪，原来你们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卡西的心情显然很愉快：“哦，还有安迪，你们这个组合着实亮眼，不介意我来破坏一下吧。”
    “卡西，你最近可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今天这个酒会，我怎么觉得像是你的庆功会啊？”
    “安迪，你还是老样子，见不得别人比你好。”卡西撇着嘴，拙劣的搞笑。
    “说真的，我已经让助手接洽了，听说部分展品过两天要举行拍卖。我今天可是提前知会了，你老兄一定要给我留两幅啊。”
    “那是当然，等下你跟凯文沟通，我要先把这两个人借走，你没有意见吧。”
    “腿长在他们自己身上，你只问他们就好，不过看来Ben是巴不得离我远点。”
    “石凯，子聪，介不介意陪我聊一会儿？”
    “没问题。”“乐意之至。”两人同时开口。
    一个颔首，算是和安迪告别，两人被卡西拉去，看那些他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有时候过多的热情，也会让人难以招架。卡西当真很看重石凯，认真的征询他的意见。
    石凯颇有些难以招架的感觉，自己只是略懂皮毛，此刻，于墨又不在身边，想起刚才于墨评析作品时脱口而出的几个专业术语，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了。卡西指着那件怎样怎样，石凯就应和说gt镜头应用不错或者广角镜的切换很是到位。直到卡西跟石凯攀谈相机的配置时，石凯终于黔驴技穷了。只能声称自己刚刚入门，配置方面还是要请教卡西。
    没有人被恭维后会不开心，卡西先是说石凯太谦虚，接着兴高采烈的大谈特谈起来，一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当真出口成章滔滔不绝。
    直到顾子聪的耐性被耗尽，出言打断：“卡西，凯文说苏珊和乔治好像都到了，也不知是谁请来的，你不去看一下？”
    “天啊，糟糕糟糕，凯文救我。”卡西拍着脑门一脸沮丧的兀自离去，看样子相当受挫，甚至没和他们打个招呼。
    “他怎么了？”石凯好奇的询问。
    “苏珊是他的未婚妻，至于乔治，是他的情人。这两个人，哪个都够他喝上一壶的，今天算是有热闹看了。
    双性恋？石凯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有望在今天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呼出一口气，淡然的开了口：“你准备留下来看耍猴戏？”
    “不，还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同意，那咱们还是先走一步吧。”
    “于墨的事，我晚些给你消息。”
    “多谢。”
    “其实，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石凯笑笑，没有再多言。跟顾子聪道别后匆匆回去寻了于墨，准备回家再商讨。刚走会馆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喧哗声，石凯知道看样子，这个卡西，今天是不能善终了。
    发动了车子，今天晚上的事不能不说是出人意料，连石凯都有些吃惊，可于墨此刻像是完全漠不关心，像尊大佛一样坐在亚麻垫子上没有半点声息。终于还是石凯沉不住气的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是于墨吗？”
    “或许吧，八成的概率。”
    “或许？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今天的酒会。抱歉，稍等一下。”本来想换个话题调节一下于墨的心情，谁知被突然想起的电话打断了。“喂，子聪？”
    “刚得到证实，于墨在车祸现场就直接身亡了。拜伦参加了他的葬礼，这事决不会有错了。”
    “多，”想起顾少再三言明，自己再这么客气就显得矫情了，那句多谢怎么都没能说出口，换言道：“顾少果然高效率。”
    “周末有空吗？手上有两个kenzo新装发布的席位。”
    “没问题，周末见。”
    “恩，周末见。”挂了电话，顾子聪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
    石凯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后座，有点玩味的开了口：“好消息，坏消息，你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你已经死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
    “好消息是，可以确定你就是于墨。”
    “于墨吗？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今天晚上总要有点收获吧。”于墨的语气里，难得的多了些探究的味道。
    “老样子，好的、坏的你选哪个？”
    “好的。”
    “好的就是你生前是一个摄影大师，身后粉丝无数，成就冠绝古今。”石凯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的恭维，倒反而像是一种挖苦。
    “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么？”语气里傲慢尽显。
    “老兄，谦虚是人类应有的美德。”
    “貌似这一套对于灵魂并不适用。”
    “乐极生悲可不好，坏消息我可还留着呢。”
    “哦？愿闻其详。”
    homo的事要不要告诉他，虽说选择性向是每个人的自由，但石凯还是有点芥蒂的，鬼使神差的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挑衅的说道：“这个于墨是出了名的孤傲，臭屁，还有难相处。”
    “这么听来，倒和石兄是天作之合了。”于墨恶劣的开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石凯手一抖，车子差点没有冲上安全岛。
    “妈的，谁跟你”石凯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人在一起，自己的情绪很轻易的就能被左右，很轻易的失控，很轻易的失守。想到这只是那人随口的一句玩笑，自己这样未免太过小题大做，只能更加不在乎的回复：“还天作之合，你倒是有心情玩人鬼情未了。”
    “你要是有心情，我舍命陪君子也不是不行。”
    “去你的，到了，下车。”石凯掩饰的摔了车门，一个人扛着相机朝公寓走去，他的身后站着一脸得逞的于墨。安迪说的话自己全都听到了，这人还打算瞒着，事情变得有意思了，看着石凯抓狂的样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喜欢男人？如果自己真的喜欢男人，那生前一定抵挡不了石凯这种人的诱惑，事情好像变得愈来愈有意思了。
    回到家后的石凯，总觉得有些事情多少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于墨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暧昧不清，以前还可以当做是无聊的消遣，可如今对着于墨，石凯多少有些尴尬。
    每天早晨醒来，都会看到于墨理所当然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有时还会一只手臂搭在他的侧腰上，像是半拥着自己，姿势极其暧昧。有时气愤的石凯对上于墨坦然的眼神，只能尽量的自我调节，不想让自己过度的反应，引起于墨的猜度。
    现在的于墨，石凯不用相机也能隐约的看到了，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身上那手臂的重量。只是每次的直接触碰还是让石凯有一种被钝刀子切割的感觉。
    石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那天以后，于墨对自己的态度亲近的有点过头了。每天石凯回到家他都显得比以往更热情，有时说道高兴处会忘情的拍下石凯的肩膀或者后背，面对自己暴怒的反应，非常诚恳的道歉，但下次依旧再犯，颇有点恶性循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