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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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想过分手之后的事情。
那时顾惜朝准备司考,两个人也没多少时间见面。
戚少商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会抱怨两句,说自己有老婆也跟没老婆似的。
顾惜朝对着电话就笑了起来,息大娘不是在等着你嘛。
戚少商尴尬地笑笑,就挂了电话。
恋爱中的人,多少有点患得患失,那天顾惜朝看书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这个人就有点毛病,老爱挖戚少商的痛处来说事,戚少商其实很宠他,再过分的话,听过了,笑笑也不会说什么,宠得他后来更口没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戚少商爱不爱自己,这些年来自己当然最清楚,心里明白,但嘴巴就是硬。
那天他很早就回家了,整理完文件,天还没黑就走出办公室,反正也看不进什么东西。
他走出门口的时候,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
顾惜朝不是很喜欢下雪,虽然也不是个怕冷的人,只是雪落在衣服上,潮湿的厚重感让他有点不适。
他没有带伞,像戚少商说的,大男人的,谁出门还随身带把伞。
刚刚踏出门口一步,一把伞就遮在他头上。
“今天旷工啊,顾惜朝同学,这么早就下班了?”白色风衣的戚少商真的很帅,顾惜朝看得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会在这里?”顾惜朝不解地问。
“送你回家。”戚少商甩了甩头,顾惜朝把手放在他握着伞的手上,两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两排齐整的脚印在湿滑的雪地上延伸。
“你等了多久了?”顾惜朝感觉戚少商的手很冰冷。
戚少商和顾惜朝不一样,顾惜朝跟蛇一样,体温总是很低。夏天的时候戚少商老爱腻着顾惜朝,用戚少商的话来说顾惜朝就是“移动空调”,粘着特别舒服。顾惜朝本来体温就低,特别害怕夏天,出汗跟流水似的,戚少商还整天粘着他,所以一到夏天,顾惜朝就爱动用武力,让戚少商和他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戚少商不屑地撇撇嘴说:“冬天你别来找我取暖。“顾惜朝当场大笑起来:“戚少商,你真的把自己当包子啦,冬天还拿来取暖?”
所以顾惜朝知道戚少商一定在他楼下等了很久,不然他的手不会这么冷。
“也没多久,就一会吧。”戚少商缩了缩自己的手,顾惜朝便靠近他一点。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以为你还生气。”戚少商低着头看着地下的雪,一片白茫茫,找不到焦点。
顾惜朝看不出戚少商的情绪,笑涡很深,总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
顾惜朝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爱闹,所以戚少商总是这样处处赔着小心。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我还以为自己说错话让你生气了。
“因为我挂了你电话……那时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戚少商转头对他笑了笑,眼睛里还是一片平静。
“所以如果我不下来,你就打算等一个晚上?”
“嗯。”
长长的沉默。
两个人都静默地往前走。
顾惜朝觉得心里有种很异样的感觉,除却感动,还有心酸。
一点一点氤氲,蔓延,说不上喜悦或是悲伤,却舍不得放开这种感觉。
“戚少商,你等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一定要等到。”
“如果再也等不到了呢?”
“那就去找。”
戚少商撑着伞的手突然把顾惜朝的手包进掌心。
明显的温暖。
“所以就算分手了,也会把你找回来。”
所以,顾惜朝不会走得很远,即便走远了,自己也还是会回来。
所以,不会分手,不可能分手。
顾惜朝在电话亭坐了整整一夜,絮絮叨叨地和晚晴说了很多很多,从认识戚少商说到今天,说到后来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有点怀疑自己流了泪,缺少睡眠的眼睛干涩得难以分辨是否流过眼泪。
无数次错觉戚少商就站在电话亭外。
顾惜朝用力地拍了一下脑袋。
真是想太多了。
顾惜朝觉得眼皮和脚步都很重,一步一步,像灌了铅一样。
想念突然就很肆虐。
如果戚少商在,闭着眼睛跟着他走都不怕。
顾惜朝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一点。
走到楼下时,习惯性地看了一看自己的窗户。
习惯性地觉得,戚少商守在自己的门口,眼中有着熟悉的温暖。
混沌的脑袋不清晰地旋转着,搅得脑子和心里都一片钝痛。
一个清晰的念头冲进脑袋:“快,上去,他在等你。”
下意识地冲上去。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嗯,他会在的。
一定会在的。
等我,我已经回来了。
等我,像以前那样,无论闹得多厉害,回去还是能看到你。
等我,像这些年一样,让我无论走多远,都觉得你一定会在家里。
顾惜朝站在空无一物的楼梯里,意识开始清晰。
努力平伏因跑得太匆忙而过快的心跳。
强大的落差让心脏不适应。
浓重的悲伤开始从心里一丝丝地扩散,膨胀,直到要把心脏撑裂。
“所以就算分手了,也会把你找回来。”
顾惜朝自嘲地笑了。
那时自己是那么坚定地觉得,不会分手,一定不会分手,怎么可能会分手。
即便吵架时总会斩钉截铁地说要分手。
顾惜朝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劣,矫情得像个女人。
正是觉得一定不会分手,正是觉得戚少商一定不会和自己分手,正是以为自己吃定了戚少商,才那么肆无忌惮。
“戚少商你TMD就是个混蛋。”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在了。
真的,不在了。
息红泪醒来的时候,戚少商睡在她的床头。
阳光轻轻地铺在他身上,孩童般的美好。
息红泪觉得脑袋有点胀痛,开口喊了几声“少商”,但却发不出声音。
用力地按动床头的铃。
医生和护士纷纷走进房门来。
刺眼的电筒在她瞳孔里落下绿色的光晕。
戚少商伏近的脸落在光晕之外,真实的存在感。
息红泪对戚少商点了点头。
“她没事了,声带有点受损,休息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戚少商吁了一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息红泪拿过戚少商的手,在掌心里写上:“我没事。”
戚少商紧握住息红泪的手。
“没事就好。”
顾惜朝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三天三夜。
拆了手机卡,拔了家里的电话线。
昏天黑地。
每次睁开眼睛都是黑夜。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连证实自己是不是瞎了的欲望都没有。
三天三夜,睡着的时间少,醒着的时间更少。
混混沌沌的,不知是难过还是麻木。
顾惜朝不是爱流泪的人。
痛得受不了,就闭上眼睛,混混沌沌地睡过去。
任由思绪把脑袋搅得生痛。
也能咬咬牙挺过去。
就像戚少商说的,男人哭哭啼啼地不够爷儿们。
顾惜朝把手盖住眼睛。
翻来覆去,回忆真的太长了。
捆得顾惜朝喘不过气来。
“少商,顾惜朝呢?”息红泪能开口说话时,问的第一个人是顾惜朝。
戚少商那时在削着苹果,刀口一下子嵌进了拇指,血汨汨地往外流。
好像心里的伤口。
“不知道。”戚少商把伤口含进嘴里,铁锈般的甜腻在嘴巴里扩散。
一点都不痛。
自从那个晚上顾惜朝走了之后,一切感觉都消失了。
痛感,饥饿感,疲惫感。
通通被顾惜朝带走了。
彻夜彻夜的失眠。
脑袋里不断地冲击着那一句“戚少商,我们完了。”
震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