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蝉鸣 第二章 奶酪似发酵(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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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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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很熟悉的声音,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和他的性格一般。
喊她的是看起来有些类似正太一般的少年,有些娃娃脸,白皙的皮肤在夕阳下远远看去透着健康的红润。穿着棉兰中学的校服,湛蓝色和纯白色老土的款式,运动衣一般套装,手上提着一个写着‘以纯’黑色的袋子,听到声音的时候君姗菲就认出了他,施杳,那个让她暑假快结束前一个心情不大好的人。每个人的声音都有自己的特色,她的因为小的时候伤过喉咙的没有一般女生的清灵,阿南的温和到令人安心像电台的主持一般的优质声音,而施杳声音有着当地口音不温不火不紧不慢。
对于施杳会在她们校门等她,一点预料也没。一个星期没见,他除了看起来没睡好,有着微黑的熊猫眼,其他都没变化,仍旧是一身的老土到极致校服,右边胸口上印着:棉兰中学和他们的校徽一朵盛开的兰花,走近发现皮肤还是那么好。会嫉妒这样的男生,皮肤比被称赞好皮肤的自己要来的白皙。在下车后不小心看到站在他们校门口得他,有些惊讶,以为自己看错了打算就这么走过去,那个喊自己的话语让她确认了没认错。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便直径的走向他,点了点头,喊了一句:“施”。
施杳下午提早从家里出来,这周没有带什么东西回去,但还是把书包放回宿舍才来找君。觉得即便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想当着面看到她的情绪。她读的是女校,因此学校的校服比起其他的学校要好看的多,这个也是她陈述选择这所高中的原因,类似日本的水手服,是白色衬衫作为上衣系着黑色的蝴蝶结,还有到膝盖的黑色裙子。君不是那种特别瘦的人,也不胖,算得上恰好的。从初中毕业后,各自选了高中,他就大概一周能见到她一至两次,有时连长什么样子也发现想不齐全。看着她走来,五官慢慢清晰发现其实自己没用忘记,还的熟悉面无表情的淡漠,知道她在生气。她的生气不会大喊大叫,不会大哭大闹,只会淡漠的看着你面无表情,用着这样的表情揍你一顿也有。星期五晚收到她的短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扯开话题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提供过任何一个话题,都是她在说,在努力找话题。
他第一次知道那样的找话题其实很辛苦,却从未听到她嫌弃自己的过分的安静。
两个人没有进去学校。岛央女子高中一直都是封闭式管理,除了一些假日活动会开门让其他人进去,就周末的时候了。一左一右的,一前一后的走在附近的商店街上,谁都没先开口,心里在想着讲什么。施杳想着要接过君姗菲却给她躲过,低下头不看他。
受不了这样气氛的君姗菲先开了口,“听阿南说你的女朋友挺可爱的。怎么说呢,其实我无权过问你这个的,恭喜你啊。”她向来都无法忍受这样死气的沉默要不也不会和他一道说话的时候,有些话痨嫌疑的不断找话题。
沉默,听到这话施杳停了下来。抬头看到是那张熟悉的脸,口气没有不耐,只是陈述一般的口气配上冷漠的表情,他有种离她很远的感觉。刚认识那会就经常有这种感觉,那个人遥不可及即便她当时就靠在自己的肩膀抱怨着老师很罗嗦,作业很难。经过了两年多以为她已经不再那么遥远的时候,现实还是那样,依旧是那个在身边却觉得不可触摸。
记得到她的短信,内容一如以前的偏激,说:施,若是你不能做到的事就不要答应我。这样,你索性厌恶我好了。
索性厌恶,还真的是偏激的要求。她的世界只有喜欢,讨厌,没有挣扎着喜欢同时的讨厌,灰色地带也许有存在却不允许他使用不能做到,就没有喜欢的资格了吗?连他在努力做到也可以忽视,无视了吗?
君,为何你的生活方式要那么锋利?
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要回答她什么,心里觉得钝疼。他喜欢君姗菲,从初二开始,在那之前有段时间不喜欢她,觉得是个噪声很多的女生,霸道而任性。做为新生的他,在来就受到她的打扰,有些把他当玩具的感觉让他不舒服,便对她口气不甚好。也因此,她无时无刻的想让他倒霉,最后在这样一个整一个挡的一个学期后成了很要好的人,然后没有任何预计的喜欢上。
“如果没事,我回去了。今晚还有晚修。”君姗菲也停下来,面无表情的说,说完便转头往她学校的方向走去。
不耐他这种无话可讲却有话要讲的样子。
施杳拉住了她的手臂,没让她走成,仍旧是没有说话,动作有些粗鲁的拉出她的左手,从见到她就看到她的左手一直握着。想到她近乎自虐的习惯,心里的不安疯长的草一般扩散,不理会她紧握的拳头,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右手要写作业,也是常常要伸出来给人审视的,她无法伤害,只有左手和手腕的手纹会受到她的残害,中指最严重有着多道刀伤还未愈合有一道还里肉微翻出,尾指也有浅浅的一道,大拇指也有两道,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这样划下去。触目惊心,他紧紧抿着嘴巴不让自己说话,怕一说就是不理会她心情的吼叫。
待到能控制心情,略苦涩略苍凉地讲:“君,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对你而言,我是什么?”他们从一年前就开始争执,因为有的没的理由,多次姗菲都在沉默后受不了甩手离开,几天后便又看到她手上的开始结疤的伤口,他道歉哄她。一次比一次心里愈发的钝痛,似被人用钝器慢慢的转着剜出血肉般。几时知道她有这个很不好的毛病,一旦心里不痛快就拿自己得手指手腕折腾,笑得与她无关一般的说疼痛能让她感到存在,能让她忘记心里的迷茫。恐惧她那时的笑容,会觉得她是疯子。他会让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所以,经常看到她手上有着精致不易发现的伤口,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他总是轻易的找到。能把伤口都划到如此的不引人注目的精致却又十分疼痛的只有她了。她是个从不会让让自己家人担心的人,乖巧的一面永远不会再亲人面前改变。
“我在乎你。”眼睛盯着他的眼睛肯定的讲。
她在乎他,也习惯她,这个不是也是喜欢么?只是要她讲出喜欢他这样的话,无法,做不到。她庸俗不起。
“我知道。君,我已经拜托你不要再伤害自己的。”看到左手手指上的伤疤,还有些暗红的不明显的血迹,他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讲出过分的话。又是伤口,他知道他错了,可是为什么结局总是这般。他不是君的男朋友,只是类似男朋友的存在。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什么念头,从没有想过要好好的去确认一下关系,也没有阻止对方去找男或女朋友。对于自己,君只有一个要求找女朋友告诉她。他们是喜欢对方的,当时互相告白的时候就知道了,即便当时知道两个人一个也没提出在一起的说法。现在想想,他们的告白的确有些儿戏。是在他初三,她高一那年聊天聊着聊着,莫名的发现自己一直是喜欢她的,而她也发现自己喜欢他。开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如今想想,他是珍惜与这个人的关系,才无法简单的提出我们交往吧,这样类似的话语。
“我尽力了。施,……我,只是觉得委屈。”停顿了一会,声音有些低下来,看不到她表情的讲着她只是觉得委屈。尽力的不再那么以疼痛的方法去感受自己没给自己遗忘,尽力的不去伤害眼前这个温和安静的男生,却是仍感到委屈,委屈自己竟然会给他欺骗,给人有耀武扬威的机会。
“那把美工刀,我放在抽屉了。君,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那把美工刀是她总是随身携带的,银白色,算得上漂亮,姗菲对于刀有着奇怪的执着,即便是放在宿舍里切水果的也是自己陪着她逛了很多家店才买下来的。银白色的美工刀就是以前她手上伤口的元凶,知道她的毛病后就把那把刀收走了。只是,似乎是自我安慰的一种方法,她还是继续着那样的自我伤害。谁都知道刀没了,就一块多钱便又有了一把。
君说她总是伤害别人,而他所看到的君是更加喜欢伤害自己。
不语的看着他,眼睛是酸涩的痛,心里也是钝痛。施到底是什么心情呢?她其实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的告诉他,知道他会内疚,舍不得他因为自己内疚却总是做些故意让他内疚的事。矛盾的心理,总是找不到适合的平衡点。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君姗菲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认真的走在他前面。她讨厌这句话,‘对不起’,为什么大家都和她说这句话,为什么总要和她说这句话,明明是她自己太过于任性,做错了事,用着不正确的方式生活。她没忘记,在无数次争吵后,她说的,施杳,你去找个女朋友吧。那样,我们会回到以前一样的朋友。只是你交了女朋友要提早通知我。明知道不可能,还妄想着那个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机会,变回以前,那以前是怎么样子的呢?!
她一直自私,她知道。
她有做错的地方,她也知道。
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责怪她,甚至还帮她掩盖她的错误,跟她说‘对不起’。她想要的是,有人告诉她:君,你错了。不要自以为是的任性,不是大家都围着你转,不是你就是重要的,其他人都不屑一顾的。大家的维护,照顾,让她愈发的不可控制的妄为着。
“施,你知道嘛,我讨厌你的对不起。”
听到她这话的施杳看到的是她的睫毛随她说话的颤抖,敛下的眼睛看不到她的情绪是如何,声音是安静的寂寞。
“除此我能说什么?”苦笑得说着,知道她讨厌,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对自己说了,讨厌有人对她说‘对不起’,与其这么说为什么不做些不会对不起她的事。满满的最不起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似乎她总是在错,认识我们也成了一个错误一般。在她身边呆那么久,一直听她说各种样事情,她的,其他人的,有关于她的讨厌和喜欢也说过大概,只是他却一直做着只能和她说‘对不起’的事情。假若她是激动的说出她是讨厌他人的‘对不起’,他就不会心悸如此,越是寂寞安静的话语,越是深沉的黑暗。
“那就不要说,当做没有对不起我。如果要说就让我来说。”狠绝的语气,和他人火拼一样的有去没回的语气。
“君。”
惊愕她说这样的话语,可惜仍旧是看不到她的表情。
“回去吧,我送你到车站。等会我也要上晚修了。如果迟到的话,会给记过的,你不会那么没良心想看我迟到吧!开学第一天你就要我迟到,哇哇,你果然是想我迟到,坏银(人),坏银(人)。”和往日一样看到他的笑容,灿烂炫目,刚刚沉闷的话题似乎一扫而空。
“给,上次帮你找到的书。”知道她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闷的让人窒息,他也想停止便顺从她的意思转到他来找她的另一件事。把一直提早手上的袋子提过去给她,这是专程给她找的,她说那版书的排版比较好,可是网上的是另一个版本叫他找一下。没想到还真的给他找到当时那个版本的,虽然已经有些旧。
欣喜的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上次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的那个版本。阿南说,要她心情迅速好起来,暂时忘记烦闷的事,除了蛋糕外就是书,她从不否认。看到两者,蛋糕是甜食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愉悦,这个不用解释,而书是自己一直沉溺的东西,书控,蛋糕控。她喜欢每一样东西都是达到极致性的。
看到她真的是心情好多了,施杳想到了初三同宿舍的男人对她的评价:阴晴不定。会有这样的评价是因为她总是会为一点事开心或者不开心,简单的快乐和难过如同孩童一般的心性。
在施杳看不到的角度手紧紧的捉住袋子,指甲划破了熟料的袋子,与手上劲道不一样的阳光明媚笑容。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演绎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同于电视里的演员他们所演得已经被称为‘戏’,而我们的戏却是真实带有不可逆性。她一直都是一名优秀的演员。如果真的可以这么简单的快乐起来,那么她就不用用疼痛感受存在了。
只是施又因为她而痛苦。
施杳对她总是不停的让步,而她不停的逼近。那样是否最终只能坠入悬崖,她不知道。开学的一天,空气就弥漫了食物腐烂的味道,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