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之《胭脂》 五、推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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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箕怀揣着三幅卷轴,在国子监门口徘徊,他的衣襟里还有—封给国子监司业范峤的信,但写信的人却不是他。
这里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学府,从此处毕业的学生不用科考就可以为官,只是官位低微些。国子监的生员最初规定必须是各州、县学才学出众者,但到了现在,凡是交得起纳监费的人都可以就学,这是国子监创收的一大来源,相对的,每年划分到地方上的名额便少了许多。
“劳烦您通报一下,在下鲁箕携元正尊将军的信求见范司业。”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吐出口。
离开阅香楼的第二天,元正尊果然差人送来一封推介信。鲁箕觉得这真是他出生到现在最可笑的一件事,他引以为傲的才能,竟是经由一位风月女子得到一介武夫的垂怜,使得他的希望继续苟延残喘。自己真是堕落了呀,鲁箕想。
元正尊的信果真有效!在京城半年多他终于等到了中央官员的召见,鲁箕百感交集。
进入国子监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座黄琉璃瓦牌坊,穿过牌坊可以看到许多古柏、老槐以及石碑,鲁箕很想观摩一下石碑上的内容,但引路者行色匆匆,他也无暇细看了。之后,鲁箕又见到了一座奇怪的建筑,在院落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大水池,池中乃一正方形陆地,上面建着一座两层重檐四方大殿,梁柱檐饰,皆朱漆描金,透刻敷彩,看起来像一顶大花轿子,并且四面开门。池上围以白石栏杆,四面有石桥通达。鲁箕思索了好一阵,突然想起先生曾经提到过,在韶京的国子监里有一名为“辟雍”的建筑,辟雍,相传是上古对学校的叫法,现在引申为天子之学。哼,天子之学,还不是来自天下,如此隆崇怕是只因为天子之试吧。
绕过辟雍殿就是国子监祭酒、司业办公的彝伦堂。
范峤看罢信件,挂起公式化的笑:“鲁公子是襄州的举人!”
“正是。”
“年少有为!此次是否赴京赶考?”
鲁箕低沉着嗓音:“是。”
范峤清了清嗓子:“鲁公子与元将军是旧识?”
鲁箕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认识时间并不长。”他不愿撒与元正尊相关的谎。
“如此说来,鲁公子的画一定非常受元将军赏识?”
鲁箕无言以对,事实上元正尊根本没见过自己的画,就算见了他又能看出多少门道?怕是只要画得像的他都说好。
“大人过目。”鲁箕打开画轴,索性将这个问题含混过去。
范峤看了两眼:“这样吧,画我先收下,等画院的柳大人来时拿与他品评一下,至于欣赏与否就另当别论了。”
“有劳范大人!”鲁箕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欣喜若狂,到像等待施舍的叫化子看着路人的脸色。
“大人,这三卷画放哪儿?”收班时整理内务的人问正要走的范峤。
“堆到后面的仓房去吧,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占地方!”
“鲁相公呀,又来找我们胭脂?”老鸨今日的笑脸不同以往,在银子的灿烂光芒之上竟还加盖着一丝凌人之气。
“恩。”鲁箕低声简单地回答。
“哎呀,那可就不巧了。咱们的胭脂自前几日起便不再接客了!”
“胭脂病了?”鲁箕着急地问。
“没有,哦,不,也可以说病了。”老鸨的笑让鲁箕浑身不舒服。
“什么病?”
“相思病!”
鲁箕很希望自己是致病源,但他的眼睛毕竟不是瞎的,他之于胭脂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所以这个频频遭文人吟颂使用的词,现在由鲁箕想来已从美丽变为肉麻龌龊了。
“相思病便见不得?!”鲁箕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鲁相公,我明白地说吧,咱家胭脂可能再也不会接客了,或许过几天她就会离开阅香楼,做她的将军夫人去了!”老鸨甩着帕子连说带比画。
“什么将军夫人?!”
“元大将军看中了我们家胭脂,准备续弦啦!”
鲁箕脑中一阵轰然。“你胡说!我要见胭脂,我要见她!!”鲁箕大声嚷到,向楼上冲去。
“鲁相公,胭脂马上要做别人的娘子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老鸨拦住鲁箕,双方推搡着,“元将军可是来信有话关照,不让胭脂再接客了,你别再纠缠啦!”
鲁箕的额头青筋暴起,现在在他的心里不仅是愤恨,还有悔恨,他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心仪的女子,还有他的尊严。元正尊,你好毒!一纸推荐信的代价是吗?结果又怎样??!!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诅咒你,诅咒你!!
“唉呦!”老鸨被重重推倒在地,“二牛!你们快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狠很地打,敢推你老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给我打!”
两个大汉凶神恶刹般走上来,对准鲁箕的小腹就是一拳,鲁箕痛得跪在地上。元正尊……
“别再打他了!”鲁箕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像火辣戈壁中的一抹清泉。
“鲁相公,你又是何苦呢?”胭脂让人将鲁箕架到一边的偏厅,“胭脂只是一个风尘女子而已。”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那也是因为鲁相公与其他客人不一样。”隔着帘子,鲁箕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红色侧影。
“你真的愿意嫁给元正尊?是不是他逼你的?”
“元将军是人好人,他愿意娶胭脂是胭脂前世修来的福气!”。
“你可又知道他的夫人半年前刚刚去世,哼,半年!”
胭脂沉默了许久:“这些胭脂都晓得,元将军有他的道理。”
“道理?难道为了那肮脏龌龊的道理,胭脂姑娘就要嫁一个不知道是否真的喜欢自己的人?”
“鲁相公就真的喜欢胭脂吗?”胭脂的语气很悲凉。
“当然!若我能高中,定然将你娶回家!”
“鲁相公,您最喜欢的不是胭脂啊!”红色的侧影转过身变成了背影,“每每您来胭脂这儿,只是为了让胭脂听您发牢骚罢了。”
“不是这样!”鲁箕慌忙反驳。
红色的身影站起:“胭脂愿鲁相公三年后能够名进三甲。”她缓缓离开。
“你一点都不开心,哪里像待嫁的新娘?!”鲁箕冲着胭脂的背影喊,“你又何苦!”
“胭脂只是一个风尘女子而已。”本来,除了希望某人能够平安回来的担心外,尽是喜悦,可元府管家见到她时的惊讶表情,以及那两个原本轻易,现在却变得承重的字,压下了她的心和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