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谁折了蒹葭,成你一世的无瑕  第十四章 欲倩烟丝遮别路(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05  更新时间:11-10-12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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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连同曹寅,缓步行至一塘中延伸的小水阁上,并无他人,静谧凉爽。皇上随手拿起一把纸伞,只见上边工笔精细地描画着这样一幅图画,红色的宫墙内锁着一株夭夭而绽的桃树,东风细雨拂过,落红满地,化作春泥。笔法细腻而不落俗,布局精巧而不失旷达。

    “好画!曹寅,拿笔来。”皇上见画如此之妙,一阵大喜。

    “是,爷。”曹寅从小阁里的案几上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呈给皇上。

    皇上提笔一挥而就,一首小令不一会儿便铺陈伞盖:

    宫苑深深朱门重,亭台楼阁,亭台楼阁,风雨几度散落红。

    更漏沉沉解愁浓,朝朝暮暮,朝朝暮暮,春花秋月不相逢。

    ——《丑奴儿》

    “曹寅,看,朕写的比纳兰性德如何?”皇上自信地递过伞。

    曹寅接过伞,仔细地吟咏了一番,道,“皇上,恕臣直言,比纳兰不如。”

    “曹寅!”皇上原本十分自信,这时被曹寅这么一打击,稍有不快,不过皇上也很有自知之明,随即转为欣喜,“好曹寅!朕身边就该有你这么个直言之人,你真是朕的魏征啊!哈哈!”

    “其实皇上写得并不差,只是那纳兰性德心思更为细腻婉约罢了。皇上有的皇室大气,纳兰他自然是没有的。”曹寅补充道。

    “嗯,有些道理。”皇上更喜了,便让曹寅也作一首,曹寅随即作了一首应景。

    与此同时,栖月正在楼阁上仔细端详着楼下长廊里背手而立,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欣赏风景的纳兰容若,竟看得痴了神,端起的茶杯兀自悬在嘴边。

    “小姐,小姐。”水芸看她那痴样儿,早笑开了。

    “啊?如何?”栖月回过神来。

    “小姐,香快烧完了。”水芸笑着提醒道。

    “哦,那我们这就下楼吧。”栖月红着脸,装作严肃地疾步走下了楼。水芸红衣对视窃笑,便也跟了下去。

    栖月行至楼下大厅之中,已见很多完成的纸伞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长桌之上,而桌边的香也快烧完了。

    “各位公子,纸伞题诗这个环节已然结束,请把完成的伞放至长桌上。没有题完画完的自动作废。先前已申明,过时不候。”红衣高声说到。

    各位公子闻言,纷纷把题好画好的伞交了上来,当然还有没完成的,还在冥思苦想,这时闻言一阵慌乱,有的随手挥就,有的急得挠头,更有的绞尽脑汁仍然不得,便愤而离席。

    顾贞观捧了十几把伞交了上来,大笑着对红衣道,“栖月姑娘好文才好画艺,顾某题得开怀,画得惬意!区区十几把,望徐老先生赏眼过目。”

    “顾公子文才风流,红衣早有耳闻。能在一炷香内完成十几把伞,着实让红衣佩服。顾公子还请雅间用茶。小姐和老爷自然会细细品评。”红衣笑道。

    容若携着榭儿也交了几把伞上来,红衣亦是付之微笑。就这样陆陆续续地约莫收上了七八百把纸伞,香也烧尽。栖月便道,“多谢各位公子不吝赐笔,栖月感激不尽。纸伞这便送至父亲书房,由父亲和他的一些文友负责品评,接下来请各位移步‘煎茶蓼汀’边上的‘春水小筑’中品茶用点,第二个环节稍后便出。”

    话讫,一行丫鬟鱼贯而出,引着各位公子移步至栖月所言之处。各位公子行至“春水阁”上,见四下茶点皆备,便都落了坐,阁中开窗很大,风凉碧透,大伙便赏着美景,品着名茶,用着小点,沉醉熏风。

    “‘春水小筑’和‘煎茶蓼汀’,好雅致的名字。”容若喜道。

    “莫不是出自张可久的《山中书事》,‘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榭儿接口道。

    “嗯,正是。”未等容若回答,栖月不知何时却从榭儿身后走出,落坐此这桌边上。

    “栖月姑娘。”容若立身作揖。

    “不必拘于俗礼,纳兰公子。请坐。”栖月纤手一挥,水芸送上了一壶茶来。

    “纳兰公子,我是认得的,可身边这位……”栖月询问的眼神望着容若,楚楚有神。

    “栖月姑娘,容我介绍,这位是容若的表弟,容榭。”容若随之介绍道。

    “纳兰容榭,名字却也不俗。呵呵,两位公子,快请用茶。”栖月摆手,水芸便为容若和榭儿斟上了茶水。

    “多谢栖月姑娘。”容若和榭儿道。

    “两位不必客气,叫我栖月便可。”栖月微笑道。

    容若和榭儿点头应允着,便细细地品起茶来,榭儿小啜了一口,只觉莲香入口,甘流入喉,久久含香。容若端至鼻尖,细闻着,久久不舍入口。

    “这是栖月亲手泡制的藕茶,两位品着,觉得如何?”栖月问道。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想必陆游先生晚年客居临安,在小雨初晴的窗边,望着煮茶时水面冒起的白色小泡沫,阵阵茶香飘来,倚窗听着娇柔的卖花声,如此好景也不过如此吧。”榭儿赞道。

    “容榭公子,能得您这般诗意的称赞,小女子这藕茶可身价百倍了。呵呵。”栖月喜道。

    “表弟并非溢美之词,栖月姑娘泡制的藕茶,容若品着,正能体悟到这‘春水小筑’和‘煎茶蓼汀’的深意,红尘堪颇,繁花倦眼,汲汲一生,到头来却不如山中自在,诗酒趁年华。”容若望着榭儿一笑,接着道。

    “折一身瘦骨,隐入深山,餐风饮露,耕云种月,一人独对一山,一心静面一世,蓄满一春的澈水,温壶好茶,等月对饮,岂不快哉!”栖月痛快道。

    “栖月姑娘,颇有林下之风,呵呵!”容若赞道。

    “东坡一般的旷达之气。”榭儿补充道。

    “呵呵,你们哥俩儿……”栖月与他们又是一阵欢笑,相谈得如此畅快,不由得让其余公子眼红妒痴。

    正欢快谈笑着,红衣迎上来对着栖月说了几句话,栖月说了声失陪,便立身走至小筑前方道,“各位公子,接下来栖月将讲明第二个文会节目的规则。请各位听好了,稍后请大家移步至‘煎茶蓼汀’,栖月为大家准备了几十艘木船,请各位公子自由组合,十人一组,一组一船。现有三十首著名五言绝句的题目,已誊抄于纸上,作了阄,待会儿请每组代表上来抓出一首题目,绝句四句分别用四张纸条抄写,挂于水塘各处,望大家在最短的时间内划船寻找,集齐整首绝句。水塘颇大,还望各位公子互助互力,共同协作完成第二个环节,胜者栖月备了好礼相赠。”

    “啊?”有的公子闻言,被这节目惊得哑口无言。

    “这是什么节目啊?”有人稍有抱怨。

    “你们太不识雅趣了!我喜欢!呵呵,栖月姑娘。”有公子看其余人一脸无奈之神情,便想引起栖月好感,连忙赞道。

    “嗯,那就请各位自行组合好,准备就绪后,咱们就可以开始了。”栖月淡淡说到,“这不过是玩笑耍尔,望各位公子注意水深,量力而行,不可争抢,伤及自身他人。栖月在此有榭各位了。”

    “哈哈!有趣!顾某第一个上!”顾贞观抚掌大笑,便起身往蓼汀上走去。

    “榭儿,你跟着表哥吧。”容若柔声问身旁的榭儿。

    “嗯。”榭儿看着容若无限柔情的双目,低首回着,便跟着容若上了一条船。

    其余公子看见他们先作了表率,纷纷与要好之人组合,很快便都登上了船只。顾贞观持着划桨,立于一艘船头,笑对容若道,“容若,今儿咱可要跟你比比,填词咱不如你,这划船嘛,定是不输于你的!”

    “顾兄话可别说满了,这胜负还在不定中,待会可别让着小弟!”容若亦是登上船头,慷慨言道。

    “哈哈哈!咱可走着瞧!”顾贞观仰天大笑。

    “顾兄,容若小弟,可别忘了还有我陈其年,哈哈!”陈维崧摇着船桨从后方跟了上来。

    “你俩都是江南一带的文人,定通水性,都联合起来欺负我表哥啊!”榭儿听闻,满站起身来嚷道。

    “哈哈哈!论骑马射箭,咱江南人比不上你们满人,可这划船推浆的活儿,可是咱老本行啊!你们输定了!”顾贞观笑回。

    “你们!你们!”榭儿被他说了哑口无言,嘴上占不了便宜,只得暗自不甘。

    “哈哈哈……”陈维崧和顾贞观一行人大笑了起来。

    正当他们第一个划桨之人都登上船头之时,红衣划着一条小舟来到他们跟前,水芸捧着一个锦盘,里面折着三十个阄,让船头之人一一抓过。红衣便划开了去,在边上点燃了一支烟花,只闻“砰”的一声,烟花窜天,船塞正式开始了!

    榭儿接过容若从船头丢来的纸团,连忙打开,只见纸上小楷写着《独坐敬亭山》。船上其余八位公子连忙把头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这是谁的诗?哎呀,一紧张一时想不起来了!”一位其貌不扬的公子问道。

    “李白李白的!我记得!”另一位公子嚷道。

    容若一边划着船桨,一边朝里头望着,“榭儿,是哪四句?”

    “表哥,等等,我想想,被他们吵死了!”榭儿也因兴奋一时慌乱。

    这时顾贞观大笑着从容若身边快速划过,转头笑道,“容若小弟,怎么?区区五言绝句,还没想出?哈哈哈,顾某先行一步啦!”顾贞观船上一众也嘲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便从身边划了过去。

    “臭贞观!哼!”榭儿不服地朝他们做了个鬼脸。

    “众鸟高飞尽!”突然船内有一人高喊。

    “对对对!第一句是这个。”众人一阵兴奋乱喊。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在这嘈杂之中,有一声音缓缓流出,不急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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